“无间道”杀死了沙俄强人首相斯托雷平

日俄战争中，俄国一败再败，导致国内压抑多年的矛盾彻底爆发，出现剧烈的政治和社会动荡。具体表现为农民骚乱、工人罢工、市民示威与底层士兵抗议。人们称这一时期为“1905年革命”。

因为国内局势动荡，沙皇政府无心恋战，只有跟日本谈和，以便抽身回来处理国内事务。

这次动荡背后自有深刻的政治和经济因素，不过直接导火索是1905年1月22日的请愿事件。一名神父带领庞大的工人、市民队伍向冬宫进发，要求向沙皇尼古拉二世递交请愿书，申诉工人的冤屈。

但游行队伍遭到军队射击，史称“血腥星期日”。这个事件之后，抗议和骚乱遍及全国，影响了沙皇的声誉。沙皇夫妇为此向“血腥星期日”死难者家庭捐款5万卢布以示歉意。

沙皇被国内的情况吓坏了，起初答应政治改革，允许成立国家杜马（议会），但只作为一个咨询机构。

民间对这方案不满意，在巨大压力下沙皇最终听取了首相维特伯爵的建议，被迫发表“十月宣言”的改革承诺，包括实行君主立宪，成立国家杜马，同意建立政治党派，扩大选举权，增进工人权益。尽管左翼激进派鄙视这次改革，但大多数温和派对此感到满意，十月宣言很大程度上缓和了社会矛盾。

1906年初各地骚乱基本平息下去，沙皇在4月终于颁布了大家企盼已久的宪法，但却撤销了此前部分承诺，保留了沙皇否决杜马决议的权力，并可以根据需要解散杜马。

然而在接下来议会大选中，选出了一个倾向改革的中间派和左派占绝大多数的杜马。沙皇发现面对这样一个杜马，自己什么事儿都做不了，于是革除了维特伯爵职务，开始寻求一个强人来辅佐自己。

沙皇想到了斯托雷平，斯托雷平的家族属于地位显赫的贵族，累世为沙皇效命，父亲担任俄国驻德公使时，他诞生在于德国德累斯顿。斯托雷平在圣彼得堡大学修习农业毕业后当上公务员，仕途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

1905年革命时，他正担任萨拉托夫州长，以强硬镇压当地罢工和骚乱闻名，沙皇因此也发现萨拉托夫是唯一始终牢牢控制在政府手中的省份。

斯托雷平被沙皇任命为帝国首相，在危难之际走上政治舞台，成为沙俄末期最具争议的政治人物。2008年，俄罗斯曾做过一个名为“你认为最伟大的历史人物”的全国投票，古代的基辅大公涅夫斯基得票第一，斯托雷平得票第二。

斯托雷平曾有名言：“给我20年，俄国会变得让你认不出来”。普京把斯托雷平视作偶像，也模仿着说了一句：“给我20年时间，我将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

斯托雷平对内政颇有要法，在外交上，他同样富有远见，他曾在与德皇威廉二世聊天时说到，要尽力避免德俄之间发生大规模战争，因为那样意味着君主制终结和革命爆发。也就是说，斯托雷平在内政和外交方面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尽力拯救俄国的君主制度。

沙皇统治的俄罗斯帝国虽然体量巨大，却是西方列强中发展水平最低的一员，社会矛盾尤为尖锐。斯托雷平认知到，必须加大力度改革，把经济发展上去，提升人口多数的农民生活水平，才可以缓解矛盾，避免革命。

俄国19世纪60年代废除农奴制后，将土地分配给了“村社”，而不是农民。斯托雷平认为，农民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生产，还要把劳动成果半数转给他人，这样使得生产缺乏积极性，导致效率低下，以及农村和农民的贫困。斯托雷平改革的一个重要措施就是土地私有化，引入农业贷款制度，鼓励农业资本化运作。

斯托雷平推进的多项改革，确实使俄国工农产量大幅增长，产生了一个富裕农民阶层，得到不少赞赏。同时他用铁腕大力压制反对派，政治上坚决不让步，却又开罪了改革派，他们认为斯托雷平太右。他的改革因为触动既得利益阶层利益，也遭一些保守派贵族们厌恶，批评他太左。

激进的左翼革命人士，也把斯托雷平视为不共戴天之敌，时刻欲除之而后快。斯托雷平1905年至1911年六年间，总共遭遇11次刺杀。1906年8月，他正在自己大别墅里举行招待会，三位社会革命党人士投掷了一枚炸弹，房屋的三分之一被炸成废墟，28人死亡，所幸斯托雷平仅受轻伤。在沙皇建议下，他把家搬到冬宫。

1911年9月1日，斯托雷平去基辅大剧院观赏《沙皇萨尔坦的故事》，那天尼古拉二世带着两位女儿也前来观看演出。第二幕结束的休息时间，观众起来四处活动，斯托雷平起身背对着舞台与人聊天，他的保镖也出去抽烟透气。

左翼革命者博格罗夫走过来向斯托雷平连开两枪，一枪击中手臂，一枪打在胸部。博格罗夫立即朝外面逃跑，但在出口处被警卫们扑倒。

博格罗夫出身于富裕的犹太家庭，父亲是律师，祖父是作家，兄长作为杰出医生还多次获得国家奖章。博格罗夫是沙俄暗探局发展的线人特务，专门监视社会革命党，社会民主工党以及无政府主义组织的活动。

暗探局没想到的是，博格罗夫其实早就是无政府主义者，他与暗探局合作不为金钱也不是因为意识形态动摇，而是为了渗透进去，证明沙皇监控体制的失败。

枪响之后剧场一片大乱，沙皇在远处观望到首相那边有异常，起身注视，正欲过来探视，斯托雷平向沙皇挥手示意他离开，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低语：“我很高兴为沙皇而死。”

四天后斯托雷平因医治无效在医院去世。临终前他在遗嘱第一行写道：“我想被埋葬在他们想杀我的地方”.官方遵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基辅的佩乔尔斯克修道院。几年后俄国对德宣战，卷入一次世界大战，斯托雷平的一切改革成果化为乌有，他的预言也变成了现实。

编辑说明

文字 / 段宇宏

封面 / 塔塔

排版 / 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