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专家:乌申请入欧盟是筹码俄或加强进攻促谈

北京时间3月2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军事行动已有六天。根据首轮谈判约定，俄乌双方政府在回到首都磋商后，将于白俄罗斯时间3月2日举行第二轮谈判。

白俄罗斯当地时间2月28日下午1时许（北京时间2月28日下午6时许），俄罗斯与乌克兰两国政府在白俄罗斯戈梅利州已经进行了首轮谈判。首轮谈判中，乌方表达了要求俄罗斯停火及撤军的诉求。普京也在场外和马克龙的通话中提出了三点条件。但俄乌双方未达成共识，俄罗斯也并未停火。

3月1日晚，极目新闻记者连线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张学昆对当前俄乌局势进行解读。张学昆指出，虽然首轮谈判未有定论，但已建立起双方沟通的机制。谈判不会一蹴而就，其进程和结果会视战场形势变化而变化。但俄方不会任由谈判陷入僵局，必要时可能升级战争来打破局面。

首轮谈判的主要作用是建立沟通机制

极目新闻：俄乌两国首轮谈判在北京时间2月28日晚结束，二轮谈判即将开始。请您回顾下首轮谈判的基本情况。

张学昆：从首轮谈判来看，双方的诉求各不一样。目前的公开信息中，俄罗斯没有公开表述他们的诉求，只是说“希望能够达成一项符合双方利益的协议”。

但在谈判进行中，普京和法国总统马克龙通过一次电话，俄方提出了三大条件：俄罗斯要求的安全领域诉求包括──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半岛的“主权”、对乌克兰进行“去军事化”和“去纳粹化”，以及保证乌克兰的“中立”地位。俄罗斯代表团在谈判中的诉求，应该也是围绕普京这三大条件展开的。

乌克兰方面比较明确，认为谈判的核心一是俄罗斯尽快停火，二是从乌克兰全部领土撤军。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乌克兰所指的全部领土包括了俄罗斯2014年合并的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地区的两个俄罗斯刚刚承认的共和国。这个条件就有点不切实际了。不过这也只是乌方对媒体的一个表示。从实际作用来看，首轮谈判主要就是搭建了双方沟通的桥梁。双方交换了想法，建立起谈判的机制。但没有达成共识，也没有妥协。现在他们也商定了二轮谈判的时间和地点，

极目新闻：从首轮谈判释放出的信息看，感觉俄乌两国在自说自话。

张学昆：谈判一开始肯定双方都是提高要求，然后才有妥协退让的空间。一开始就谈很具体的能够实现的目标，不是很好的谈判策略。现在泽连斯基得到西方的力挺，不管是军事、舆论还是经济层面，北约、欧盟还有美国都在支持它。所以谈判的立场和节奏的掌控，可能也不是泽连斯基自己能够掌控的。应该还是要跟西方通气，甚至说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因为现在乌克兰能够跟俄罗斯抗衡，其实背后完全是西方在支撑的。如果是它本身，早就被推翻了。所以谈判背后更深入的还是俄罗斯和西方、美国的博弈。

极目新闻：所以，谈判其实是多线并行的？

张学昆：对，多条战线并行。有战场上，有外交战线的，还有谈判桌上的交锋。各个方面同时在进行，来塑造谈判的环境。

乌克兰加入欧盟可能是谈判的筹码之一

极目新闻：首轮谈判有一个信息很有意思，俄罗斯代表团团长梅津斯基说，双方在谈判中找到了“未来可能达成共识的要点”，但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目前来看，他们有可能在哪一点上达成共识？

张学昆：这个没有更多信息公开，只能做一个推断。有可能是双方一致同意停火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关于乌克兰的中立地位。关于乌克兰的中立地位，双方还是有愿意来讨论的。因为俄乌已经开战了，最后肯定要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毕竟战争也只是政治的另外一种方式的继续，不是说要把乌克兰这个国家给消灭掉，俄罗斯不是这个政治目标，它的政治目标就是要求乌克兰不能倒向西方。

极目新闻：乌克兰已经开始走流程加入欧盟了，欧盟也表示欢迎，它还有中立的可能吗？

张学昆：欧盟是一个经济一体化组织，北约是军事安全同盟。我们平时说的中立，更多强调是军事安全层面。关于他加入欧盟这个问题，虽然说在中立问题上没有像军事安全来得那么的明晰重要，但是也会影响。而且现在欧盟不断给他打气，说我们想要乌克兰加入，乌克兰也正式提交了申请。

但我觉得也可以这么理解，乌克兰是否加入欧盟这件事本身也可以成为谈判的一个筹码。如果在谈判桌上无法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它就通过这个向欧盟靠拢，来对俄罗斯施加压力。如果俄罗斯能在某些问题上让步，它也可以放弃加入欧盟，这个就是一个博弈的过程，现在我们只能观察。

俄罗斯的底线是乌克兰永久不加入北约

极目新闻：谈判不是短期能结束的，那双方谈判的底线会是什么，比如说俄罗斯有哪些条件它是肯定要坚持的。

张学昆：这一次发动战争，普京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普京和俄罗斯的底线也很明确，其实在整个危机持续的过程当中他已经多次重申了，就是说乌克兰不能加入北约，这个是绝对不会有任何让步的。而且他要一个书面的保证和具有法律效力的协定，来保证乌克兰永远不会加入北约。现在俄罗斯已经为战争付出了代价，既然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的。

乌克兰方面是军事上弱势的一方，只能根据战场上的形势来决定自己的要价。如果战场上形成对峙或者拖成持久战，那它可以提出一些自己的要求。如果兵败如山倒了，那就没得谈了。至于泽连斯基的底线，我觉得有两条。暗的底线是自己的政府继续执政，不被推翻。因为如果他被推翻了，他和身边人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明的底线应该是不要让乌克兰再进一步分裂。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说除了顿巴斯地区，乌克兰还可能再进一步的被瓦解。历史上东西乌克兰曾经分裂过。乌克兰境内说俄语的人散布在比顿巴斯要更广泛的区域。所以如果俄罗斯想要再进一步瓦解它的话，还可以继续。

极目新闻：谈判在进行中，场外信息也有很多。泽连斯基命令赴乌克兰的外国雇佣兵可以免签证，俄罗斯也没有停火。这些信息怎么解读？

张学昆：我觉得一个值得关注的是，俄罗斯会不会加强攻势？因为第一阶段俄罗斯还算比较克制。有几个原因，第一，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确实是同一个民族，都是东斯拉夫人。第二，历史上他们确实都是苏联的一部分。乌克兰还是俄罗斯这个国家的前身，叫基辅罗斯，几百年的融合，两国人民互相来往是非常紧密的。在俄罗斯有很多乌克兰人，在乌克兰也有很多俄罗斯人。所以俄罗斯肯定是不希望对乌克兰造成太大的损坏，只是针对一些军事设施。但像你刚才提到的，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被轰炸。可能是值得关注的新的迹象，就是说俄罗斯有可能会加大军事打击的力度，因为现在的这种力度没办法让乌克兰政府屈服。战争没办法结束，它只能升级战争的烈度和打击程度。

下一步俄罗斯可能会加大攻势，提升战争的烈度，可能会造成更多的伤亡和损失。俄罗斯现在已经发出提醒让基辅人赶紧离开了。

另外你刚提到的雇佣军免签证，按照乌克兰总统的说法，就是外国人根据乌克兰的相关法令可以加入乌克兰的武装部队，可能建立一种国际战队。西方媒体认为也可能是一些欧美军人会以志愿的形式参战。但不管是哪种形式，外国人参加战队会使局势更加复杂。他们一旦加入，到时候俄罗斯就会狠狠打击他们。现在俄罗斯不愿意打击乌克兰人，还是顾及了刚刚说到的民族感情。如果外界力量介入的话，相当于它会找到一个发泄的点，肯定会痛击这些人。一旦这么打，就会进一步恶化俄罗斯和西方国家的关系。所以说局势确实比较复杂。

俄罗斯可能升级攻击来打破僵局

极目新闻：有人说谈判根本不会有结果，乌克兰在拖延，因为拖得越久，俄罗斯的消耗就越大，您怎么看这个推测？

张学昆：我不是很赞同，因为最终战争还是要通过谈判来结束的。即便最后建立了一个亲俄的政府，也要以谈判的形式签署一种和俄罗斯的关系条约，以确定双方的关系。这样才能够在形式上合法化，所以谈肯定是要谈的。

但是谈判，主要是根据战场上双方的力量对比和胜负关系来决定的。如果战场上没有办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久拖不决，那肯定很难谈出结果。所以说谈不谈得出结果，关键要看战场上的进展。假如战场上的形势不变，还是现在老样子那肯定就谈不出来，这也对俄罗斯不利，肯定会打破僵局的。所以我们现在也看到新闻说俄罗斯的军队已经在基辅附近绵延64公里，这说明它准备要大干一场了。

极目新闻：怎么理解战场上压倒性的胜利？俄罗斯这边打到什么程度算是压倒性的胜利？

张学昆：比如说控制了乌克兰主要的新闻媒体、电视、广播台。第二个是控制乌克兰的一些标志性建筑，比如总统办公大楼。第三个是比如抓捕或者迫使乌克兰现有的官员要么投降要么流亡，甚至被击毙。

极目新闻：最后一个问题，首轮谈判地点是在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边境城市戈梅利。现在第二次谈判的地点改到了白俄罗斯和波兰的边境，为什么会改变谈判地点？

张学昆：我觉得是一个对等。第一次谈判的地点是在乌克兰的东北边，这个区域俄罗斯的影响更大一些。现在第二轮改到白俄罗斯与波兰的边境，就更靠近西部乌克兰了。那么西部乌克兰的话就是乌克兰现政府的影响力更大的区域，是它现在的一个核心区域，换到这里来可能乌克兰更有主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