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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与民族:普京的族裔民族主义战争

本文转载自纽约时报中文网,仅代表原出处和原作者观点,仅供参考阅读,不代表本网态度和立场。

拜登总统上任时的想法是,本世纪的斗争将是世界上的民主国家与专制国家之间的斗争。

但是,驱动俄罗斯总统普京发动乌克兰战争的是一个不同的概念:族裔民族主义(ethno-nationalism)。这是一种建立在语言、文化和血统上的民族意识和身份认同,一种深深扎根于俄罗斯历史和思想的集体主义意识形态。

普京反复宣称,乌克兰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家,乌克兰人不构成一个真正的民族,而是俄罗斯人的一部分,斯拉夫民族的腹地包括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

“普京想巩固他所谓的俄罗斯文明的边界,他正在通过入侵一个欧洲主权国家来达到这一目的,”维也纳人类科学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伊万·韦沃达说。

伊万·克勒斯特夫认为,从这个意义上看,这是一场重建殖民地的战争,把曾被俄罗斯帝国和苏联统治的土地夺回来。“即使乌克兰由专制者统治,普京也不会容忍其存在,”克勒斯特夫说。“他正在重新巩固帝国民族主义。”

保加利亚人克勒斯特夫是索菲亚自由战略中心主席,他说,如果说普京开始的时候是一名“苏联人,一名红军上校”的话,“他现在把苏联当作俄罗斯人民的压迫者来攻击,对他来说,这是一场身份战争。”

反对普京的乌克兰人和西方人认为,国家是建立在公民责任、法治以及个人和少数群体的权利之上的,包括言论自由和投票自由。

乌克兰顿涅茨克地区分裂分子控制的瓦尔诺瓦哈镇外,俄罗斯坦克上的士兵,摄于周二。 ALEXANDER ERMOCHENKO/REUTERS

耶鲁大学教授蒂莫西·斯奈德说,“俄罗斯正在做的,不仅是发动对一个无辜国家的战争”,也是攻击有关一个尊重边界、国家主权和多边机构的和平欧洲的假设。斯奈德写过大量有关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文章。

“俄罗斯领导层正在蓄意破坏我们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得来的语言和道德结构,”他说。

意大利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娜塔莉·托奇说,这场战争从根本上来说,是政治制度之间的冲突,是“反对自由民主制度”和乌克兰自决权的战争。但她说,随着普京试图改变国家主权的含义,这场战争只是一个更大冲突的一部分。

“普京正在回到一种危险的、领土收复主义和族裔民族主义的主权和自决权观念,”托奇说。

塞尔维亚人韦沃达指出,族裔民族主义也是前塞尔维亚领导人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玩弄的观念,米洛舍维奇声称,以前的南斯拉夫抑制了塞尔维亚人的身份和夙愿。虽然米洛舍维奇以怀疑一切的方式使用这种观念,但普京似乎对其全盘接受。

俄罗斯独立于西方文明并与西方文明竞争的想法已存在了几个世纪,其根源是东正教以及莫斯科是继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之后的“第三罗马”的观念。斯奈德考查过被他称为俄罗斯基督教法西斯主义类型的来源,包括1883年出生的作家伊万·伊林,伊林认为解救俄罗斯的途径是由一名正直之士领导一个极权主义国家。

本月,礼拜者在基辅洞窟修道院点燃蜡烛,该修道院是乌克兰和俄罗斯东正教最神圣的地方之一。 LYNSEY ADDARI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伊林的想法已经死灰复燃,并受到普京和与他关系密切的安全人员小圈子以及尤里·科瓦利丘克等盟友的颂扬。独立新闻电视频道“雨”的前主编米哈伊尔·济加尔最近把科瓦利丘克描述为“意识形态理论家,信奉东正教神秘主义、反美阴谋论和享乐主义混合的世界观”。

普京同样着迷于苏联时代的历史学家和民族学家列夫·古米廖夫的观念,古米廖夫曾把“欧亚主义”作为消除欧洲影响的解药。普京也喜欢亚历山大·杜金,杜金进一步发展了这个观念,他提倡的极端民族主义观点认为,俄罗斯作为一个保守帝国,命中注定与西方自由世界存在永久冲突。查尔斯·克洛弗的书《黑风白雪:俄罗斯新民族主义的崛起》(Black Wind, White Snow: The Rise of Russia’s New Nationalism)对这两个人的历史有详细的描述。

杜金长期以来呼吁将乌克兰重新并入俄罗斯,他有时被人称为“普京的哲学家”。杜金曾在2014年说,“只有恢复了大俄罗斯,也就是欧亚联盟,我们才能成为一个可信的全球参与者。”他把那年乌克兰反对俄罗斯影响的抗议活动称为“美国发动的政变”,是西方阻止“俄罗斯一体化进程”的企图。

但是,如果说普京以前似乎是以犬儒的态度使用这些思想,以填补共产主义崩溃后留下的意识形态空白的话,那么他现在似乎已全盘接受了这些思想,并据其采取行动。

俄罗斯有让这些思想生根发芽的土壤。几个世纪以来,俄罗斯一直饱受“西化派”与那些将西方视为毒瘤的人进行斗争的创伤,后者认为西方是异域的、腐朽的,是隐伏的威胁。

西欧人用不同的方式应对自己失败的帝国,将他们削弱了的民族国家合并起来,成立了欧盟,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约束侵略性的民族主义。“欧盟是失败帝国渴望一种新东西的产物”,是一种更安全、更不容易发生战争的东西,法国驻美国前任大使、目前在卡内基欧洲中心工作的皮埃尔·维蒙说。

亚历山大·杜金,摄于2016年。 FRANCESCA EBEL/ASSOCIATE PRESS

普京的国家概念建立在民族和专制之上,与西方的多元文化国家概念形成鲜明对比,西方认为国家建立在公民责任、法治和个人权利之上。许多人认为,成为一个美国人只需要宣誓效忠国旗、遵守法律、纳税。

更狭隘地定义怎样才算一个“真正的美国人”的努力助长了极右民粹主义,而且在前总统特朗普对普京的赞扬中,包含了对一位捍卫“传统的”——限制性的——国家归属定义的强势领导人的认同元素。

但就像对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等欧洲国家的极右翼一样,普京对乌克兰发动侵略战争后,极右翼与普京的联系现在是一种尴尬的提醒,提醒人们这些思想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拜登构想中的另一个大独裁政权中国也建立在类似的族裔民族主义思想之上,即所有中国人都是属于同一个国家,像维吾尔族这样的少数民族是次等或危险的,台湾与大陆分离是幻觉,是必须纠正的历史之罪。

就连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印度也已被总理莫迪推向了以他信奉的印度教为支配地位的族裔民族主义。在土耳其,埃尔多安总统在采取行动声援阿塞拜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和中亚的突厥语系民族的同时,已重新拾起奥斯曼帝国的历史故事。

在欧洲,匈牙利总理欧尔班也一直在宣扬匈牙利的身份认同和民族主义,尽管有来自欧盟的谴责。他已向罗马尼亚和其他国家的匈牙利族人发放了匈牙利护照,允许这些人在匈牙利投票,到目前为止,这种做法给他带来一些选举优势。但欧尔班下月将面临议会选举,他与普京的长期密切关系已在政治上对他造成伤害,尽管他已经迅速转向支持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欢迎乌克兰难民。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几天前,赫尔松国家海洋学院的学生上月在庆祝乌克兰全国团结日的仪式上升乌克兰国旗。 BRENDAN HOFFM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普京的这场族裔民族主义战争进行得并不顺利,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战争正在转向漫长而艰难的流血战,而不是一个速战速决的胜利。将这场战争描述为一场不同文明的战争已给俄罗斯入侵者制造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毕竟,如果像普京坚称的那样,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属于同一个民族,他们是在向自己的兄弟姐妹开火。

“对这些俄罗斯年轻士兵来说,杀死乌克兰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们与乌克兰人有共同的语言和相像的面孔,”克勒斯特夫说。“与车臣人打仗更容易”。车臣人属于非斯拉夫民族,自叶卡捷琳娜大帝以来,俄罗斯一直在与这些高加索地区的人打来打去。

克勒斯特夫说,让普京非常失望的是,他发现乌克兰说俄语的人也在抗击他的部队。就连他最喜欢的乌克兰大亨——比如里纳特·艾哈迈托夫和德米特里·菲尔塔什——“也突然发现了他们自己的乌克兰国民性”。

普京也想在俄罗斯称之为“伟大的卫国战争”中打败纳粹德国的自豪感基础上努力建设一个更军国主义的社会。但曾在反法西斯战争中与俄罗斯并肩战斗、一起受苦的乌克兰,如今也在用同样的语言来描述抵抗俄罗斯入侵的战斗。克勒斯特夫说,对乌克兰来说,“这是他们的伟大的卫国战争。”

普京在建立乌克兰人民族意识上所做的超过了任何一个西方人,克勒斯特夫说。“普京想成为一个新俄罗斯民族之父,但他却成了一个新乌克兰民族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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