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影子战士和俄罗斯的权力游戏

2019年，中非共和国的班吉，在一次阅兵中站岗的瓦格纳集团的俄罗斯佣兵。 ASHLEY GILBERTSO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非洲，雇佣军卷土重来，他们受雇参与这块大陆上一些最棘手的冲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应该算瓦格纳集团，这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网络，它将军事力量、商业与战略利益结合在一起，现已成为俄罗斯在非洲扩张野心的先遣军。

在马里、中非共和国、莫桑比克和利比亚的战争中都能看见瓦格纳武装分子的身影。他们与四面楚歌的领导人和民兵指挥官结盟，收取现金作为服务费用，或是得到黄金、钻石和铀等稀有矿产利润丰厚的开采权。瓦格纳部队也频繁面临酷刑、杀害平民和其他虐待行为的指控。

然而，瓦格纳的意图并非仅限于用枪支换来黄金。在一些庞大的空壳公司网络运作下，该集团已成为克里姆林宫在十几个非洲国家支持的广泛行动的代名词。瓦格纳插手政治，支持独裁者，策划网上的政治宣传。它向穷人捐助食物，并制作以非洲为背景的动作电影。它甚至还组织了一次选美大赛。

克里姆林宫否认与瓦格纳有任何联系。但美欧官员和大多数专家都表示，它是俄罗斯用来施加影响力的非官方工具，是一种廉价且无需承认的办法，让普京总统得以扩张权力、攫取他对抗西方制裁的战争基金，并在这个对俄罗斯仍有较高同情度的大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2月，法国军方发布的照片显示，在马里中部莫普提机场的瓦格纳武装分子。 FRENCH ARMY, VIA ASSOCIATED PRESS

“这是俄罗斯的权力游戏，”国际危机组织非洲部副主任波琳·巴克斯说。“它想凭借瓦格纳的力量，看看自身在非洲的影响力能扩大到什么程度。我想，结果让许多人都感到惊讶。”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瓦格纳是如何在非洲发展壮大的，以及为什么它的行动对普京越来越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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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纳因何得名，如何走向非洲

瓦格纳在2014年普京对乌克兰的首次袭击中登场，当时这支雇佣军队伍在顿巴斯地区与亲俄分裂分子并肩作战。退役的俄罗斯特种部队指挥官德米特里·乌特金担任该部队的指挥官，据称他对纳粹历史和文化非常着迷。

该组织的名称，连带乌特金的军用呼号都取自希特勒最欣赏的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该组织的一些武装分子都认同这种意识形态：在非洲和中东，瓦格纳部队的装备上总印有白人极端分子热衷的古诺斯符号。

美国官员称，瓦格纳集团于2015年将业务扩展到叙利亚，任务是支持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并夺取油气田。2016年，普京在克里姆林宫的一个宴会上授予乌特金军事勋章。一年后，美国因为乌特金在瓦格纳的活动而对他实施制裁。

显然是在俄罗斯大亨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的指导下，该组织于2017年转向非洲。普里戈任被称为“普京的大厨”。

2016年，俄罗斯商人叶夫根尼·普里戈任。 MIKHAIL SVETLOV/GETTY IMAGES

和普京一样，普里戈任也来自圣彼得堡，他曾在那里经营过一家热狗摊位，后来创办餐饮生意，凭借克里姆林宫利润丰厚的合同而大获成功。2018年，美国指控他资助了一家被控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俄罗斯“水军工厂”。

据西方官员、专家和联合国调查人员称，在非洲，瓦格纳开始为摇摇欲坠的独裁者提供建议，在社交媒体上开展虚假信息宣传活动，并部署假冒的选举监察员。与普里戈任有关系的公司经营着金矿和钻石矿。

普里戈任否认自己与瓦格纳有任何联系，甚至质疑该组织是否真的存在。“瓦格纳传说只是一个传说，”他在书面答复的采访提问中说。

严格来讲，他这么说可能并没错：专家们指出，瓦格纳不再是一家公司，而是一个横跨非洲大陆的俄罗斯非官方网络的品牌名称。

自2016年以来，美国对普里戈任、他的公司和他的同伙实施了至少七轮制裁，包括他的游艇和三架私人飞机。Facebook和Twitter已经删除了数百个由他的同伙运营的虚假账户。俄罗斯调查性新闻媒体记录了他与普京和俄罗斯国防部的密切联系。

瓦格纳的运作地点

瓦格纳在非洲大陆早期的一次尝试是一场灾难。

2019年，它在莫桑比克北部天然气资源丰富、穆斯林占多数的德尔加杜角地区部署了大约160名武装分子。但美国官员称，在数周时间里，伊斯兰国在当地分支机构的叛军就至少杀死了7名瓦格纳武装分子。几个月后，俄罗斯人撤离了。

瓦格纳似乎从中非共和国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它于2018年抵达该国，保护被围困的总统大众坦—阿尔尚热·图瓦德拉。在培训了当地安全部队后，它帮助这支队伍在2021年初击退了伊斯兰国的一次重大攻势。

但这些小小的收获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联合国调查人员发现，瓦格纳武装分子杀害平民，洗劫民宅，还在一座清真寺枪杀正在做礼拜的人。批评人士指出，这次行动主要集中在普里戈任的公司开采钻石的地区。

在利比亚，瓦格纳战士支持渴望权力的指挥官哈利法·哈夫塔尔在2019年对首都的黎波里发起的一次失败的进攻。西方官员和分析人士指出，数千名瓦格纳战士仍然驻扎在利比亚的四个基地，大部分靠近该国的油田。

2020年，中非共和国总统大众坦—阿尔尚热·图瓦德拉在首都班吉向支持者挥手致意。他雇用了俄罗斯雇佣兵作为他的卫兵。 ALEXIS HUGUET/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在苏丹，瓦格纳获得了黄金开采特许权，并试图拯救2019年4月被推翻的该国独裁领导人奥马尔·哈桑·艾哈迈德·巴希尔，但未获成功。

现在，瓦格纳在苏丹的主要伙伴是穆罕默德·哈姆丹将军，他是一位强大的准军事指挥官，在乌克兰战争前夕飞往莫斯科与俄罗斯高级官员会面。

瓦格纳最有争议的行动也许是在马里，瓦格纳部队于2021年12月抵达那里，当时美国国务院称有“一连串有针对性的虚假信息在掩盖它的到来及其活动”。它的武装分子迅速加入了与伊斯兰叛乱分子的战斗。

但到4月中旬，根据研究人员和联合国的报告，瓦格纳已经参与了十几起事件，近500人死亡。

苏丹总统府发布的照片显示，2月24日，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当天，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和穆罕默德·哈姆丹将军在莫斯科。 SUDAN'S PRESIDENTIAL PALACE, VIA ANADOLU AGENCY/GETTY IMAGES

不仅仅是雇佣兵

除了提供雇佣兵，俄罗斯还试图通过社交媒体和政治影响活动来塑造至少十几个非洲国家的政治。

去年，美国财政部确定了它称之为“普里戈任在非洲影响力行动的幌子公司”，称该公司赞助了在津巴布韦、马达加斯加、刚果民主共和国、南非和莫桑比克的虚假监察团。

2019年，普里戈任雇用的两名俄罗斯人会见了前利比亚独裁者穆阿迈尔·卡扎菲的儿子，结果却被关进了监狱。一家与普里戈任有关联的公司后来制作了一部关于这两名俄罗斯人遭遇的电影，把抓捕他们的人描绘成暴力虐待狂。两名被拘留者于2020年12月获释。

“俄罗斯人不会放弃自己人！”普里戈任的公司康科德在一份声明中说。

自2019年10月以来，Facebook已经关闭了300多个与普里戈任有关的虚假Facebook和Instagram账户，据Facebook称，这些账户针对十几个非洲国家。

普京的收益

普京在2019年索契举行的非洲领导人峰会上表达了他对俄罗斯在非洲的野心，当时他将非洲大陆描述为克里姆林宫的“重大机遇”之地。

分析人士说，这种扩张是普京的更广泛的愿景——将俄罗斯重建为超级大国——的一部分，随着西方影响力在非洲减弱，这在一定程度上使他与中国、土耳其、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以及其他国家展开争夺在非洲地位的竞争。

一些非洲领导人被莫斯科的武器所吸引：俄罗斯已成为非洲最大的武器供应国。但普京也在利用深刻的历史和政治潮流。

2019年，在黑海度假胜地索契举行的俄非峰会暨经济论坛期间，一名参观者在俄非经济论坛展会上查看一把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 POOL PHOTO BY SERGEI CHIRIKOV

第二次俄非峰会定于11月举行。这一次，提议的地点是普京的家乡圣彼得堡——这也恰好是普里戈任的行动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