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调整战略概念，中国首次成为“挑战”

为期三天的北约峰会于6月28日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拉开帷幕。在欧洲东端发生的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战争已经进到第五个月，近半年来剧烈动荡的国际局势让此次峰会成为一次展现北约的决心和内部团结的峰会。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战争，无疑重振了跨大西洋的关系。与此同时，欧洲的安全保障政策也步入到一个新的调整阶段。北约将在此次峰会公布一个新的战略概念，俄罗斯会成为对北约安全最重要和最直接的威胁，而中国也将在北约的战略概念中被首次提及。独立时评人吴强表示，“此次峰会可以被看作是后乌战争国际秩序的开端”。

北约战略概念首提中国

北约作为现在全球最具军事力量和经济实力的军事同盟，自1949年成立以来，一直把俄罗斯（前苏联）作为主要假想敌。用首代北约秘书长黑斯廷斯·伊斯梅的话说，北约的目的就是“挡住俄国，留住美国，压住德国”。

随着华约的解散和前苏联的解体，从90年代末开始，东欧的前华约成员国和部分前苏联的加盟共和国都前后加入到北约，欧洲内部的政治和经济统合进一步加深。

在这样的背景下，现行的北约战略概念在2010年的里斯本峰会上被通过。此时的欧洲-大西洋地区被描述为“处于和平状态”，而俄罗斯被看作是北约的战略伙伴。当时峰会的重点议题之一，是商讨与俄罗斯共建欧洲反导系统。时任的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还被首次邀请参加了北约峰会。

然而12年后，俄罗斯再次回到了北约的对立面，成为了对北约成员国安全“最重要和最直接的威胁”。而且，此次北约的战略概念里，还将第一次出现一个在地理上远离北约成员国的国家——中国。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6月22日的峰会前吹风会上就公开表示，“普京总统对乌克兰的战争是我们面临的最紧迫的威胁。它已经打破了欧洲的和平。同时，我们决不能忘记我们的安全所面临的所有其他挑战。民主和专制主义之间的竞争正在上升。莫斯科和北京正在公开争夺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

毫无疑问，北京在此次乌俄战争中的站队，已经从实质上开始改变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态度，此次的北约战略概念首提“中国”，不过是之前一连串“中国挑战（威胁）论”的再次确认。

挑战与威胁

在马德里峰会开幕前结束的G7公报里，“中国”一词14次出现在公报中，为历史最多。除了批评中国不透明和扭曲市场的政府干预行为外，香港自治与西藏、新疆人权等议题也被明确提及。而在乌俄战争的问题上，则敦促中国利用其对俄罗斯的影响力，让俄罗斯立即无条件地从乌克兰撤军，并放弃在南中国海的 “扩张性海洋主张"。

有媒体报道，此次战略概念中关于中国的措辞，是经过激烈讨论后达成的。法国和德国坚持将中国描述为对跨大西洋安全秩序的“挑战”，而不是像俄罗斯那样，已明显成为“威胁”。

“在后乌战争的国际秩序里，俄罗斯和中国现在是被明确树立为北约的威胁。无论是“挑战（challenge）”还是“威胁（threat）”，我认为都是修辞而已”。前清华大学政治学讲师，现独立时评人吴强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此次峰会可以被看作是围绕着后乌克兰战争的国际秩序而设计的一次峰会。中国正在成为这次乌俄战争的一个连带的战略对手，这也是中国选择和俄罗斯成为一个准联盟状态所产生的政治后果。这是后乌国际秩序的开端”。

吴强认为，此次北约的战略概念里首提中国，是基于中国在过去十年以及对中国未来走向判断的基础上提出的。“与俄罗斯的合作，在互联网安全，在人权问题上，（北京）都对民主世界的稳定造成了挑战。中国也一直在推销自己的威权主义模式。北约从民主阵营的安全，以及现有的国际秩序的角度，来谈论中国的挑战，这种挑战，比俄罗斯的会更长远，更有力量，危险性更大”。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本周一的新闻发布会上也再次表达了北约对中国立场的失望感。他表示，一是因为中国未能谴责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并且中国正在散布一些关于北约和西方的虚假指控，二是北约也感到中国和俄罗斯现在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亲密。

瑞典国防研究所 （FOI）高级研究员奥斯卡·阿尔门（Oscar Almén）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用瑞典与中国及俄罗斯的关系做了一个明了的解释。

“俄罗斯对瑞典的威胁和中国对瑞典的威胁是有很大的区别。中国有经济影响力，而俄罗斯有一种实质上的军事威胁。中国支持俄罗斯，那么它也将间接地影响到瑞典的安全。所以，中国支持俄罗斯不符合瑞典的利益。如果中国在经济上支持俄罗斯，那么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将产生较弱的效果，这对欧洲和瑞典都将构成安全威胁。这是一个更直接的威胁”。

日韩澳新参加峰会

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被首次邀请出席此次的马德里峰会，这也被外界普遍视为是北约对于中国的关注和担忧的表现。

北约作为一个跨大西洋的军事同盟，在应对俄罗斯方面已具有相当的经验，但在与中国打交道方面，此次受邀的亚太四国无疑是更有经验的。

北约与亚太四国在近几年一直都有较为深入的沟通和合作。

2020年12月召开的北约外长视频会议，就邀请了日本、韩国及澳大利亚的参加，并就如何应对中国军事力量的崛起进行了讨论。今年5月，日本自卫队的统合幕僚长山崎幸二受邀参加了北约的参谋长会议，这也是日本自卫队的统合幕僚长首次出席该级别会议。

德国对外关系委员会的研究员蒂姆-吕利希（Tim Rühlig）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我们确实看到中国和欧盟之间的分歧在加深。在这个意义上，我相信欧洲对任何潜在的合作伙伴，特别是对亚太地区的民主国家进行多样化的接触是非常合理的”。

但亚太四国参加北约峰会，还可以从另一个纬度进行解读——民主阵营为基础的军事同盟与威权主义政体联盟间的抗衡。

独立时评人吴强表示，“北约正在形成一个以民主阵营为基础的军事同盟，正在超出跨大西洋的范围，开始把自己当作一个民主阵营的军事同盟的任务设定”。

而北约出现的这些新变化，无疑是基于对中国未来可能出现情况的一个预判。“今天秋天后，可能出现个人政权的延伸，会继续这种高度威权主义的发展。这也是北京在过去的十年里，通过一带一路，通过扩张性的全球战略，对现有的国际秩序的改变和威胁所印证的那样”。

吴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我们又将重新看到一个新的民主军事同盟形态的出现，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北约把中国列为挑战，也成为一个新的象征”。

其他重要议题

此次北约峰会在军事方面也有很多重要议程。比如，北约快速反应部队的规模将从4万人扩充到30万人。还有向乌克兰提供一揽子的“增强综合援助”方案，包括向乌克兰方面提供加密通信设备和反无人机系统等军事装备。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周一表示，从长远目标看，北约盟国期望帮助乌克兰国防力量完成从“苏联时期装备”向“现代化的北约装备”的转型。

另外，北约将大幅增加其东部，也就是接近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一侧的防御力量。北约承诺在这些区域将部署包括坦克和火炮在内的重型装备。北约目前正在通过"预先分配 “部队的方式，来保卫特定的盟国。

土耳其在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问题上的态度转变，也是此次北约峰会的成果之一。

周二下午，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瑞典总理安德森、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之间举行了长达数小时的四方对话，并最终达成了协议。

但协议本身尚未公开。据瑞典总理安德森表示，协议涉及到各国将如何在共同安全和打击恐怖主义方面开展工作。土耳其之前一直指责瑞典和芬兰对库尔德人的恐怖主义过于软弱。该协议还提到了武器出口问题。由于土耳其在2019年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瑞典和芬兰一直对土耳其实施的武器禁运。

而莫斯科方面在周三则对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作出了回应。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谢尔盖-里亚布科夫表示：“北约马德里峰会证实并巩固了该集团对俄罗斯的积极遏制政策，………我们认为北大西洋联盟的扩张是国际事务中的一个纯粹的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