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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对90后的线上婚礼:不迎亲不敬酒 只请想请的人

疫情第三年,年轻人的结婚率持续下降。

排除恋爱前相遇的可能性,仅仅是居家、隔离,或非必要不聚集的规定,就降低了他们结婚的可行性。

于是,竟然出现了“云婚礼”。

也就是“线上婚礼”,你上网搜一搜,至少能看到上百条信息:年轻的新人坐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背后的墙上贴着喜字,用腾讯会议或者斗鱼直播,与双方父母、朋友同屏——像开线上会议一样,直播举办婚礼。

还有人专门出了如何办线上婚礼的攻略。图源:达旦/小红书

新人们的基本情况大都相似:他们从家乡来到一线城市打拼,早在结婚前就脱离了大家庭的荫蔽,因疫情无法回乡办仪式,老一辈又不愿更改早就算好的良辰吉日,因此选择直播的方式。

我以为“线上婚礼”是无奈之举,意外的是,大多数新婚夫妇认为“线上婚礼”的效果远超预期,他们经历了从凑合到极度投入的心路历程,甚至对婚礼这件事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对安然和老徐来说,2022年5月11号很特别,这是他们在上海居家的第41天,也是他们要在腾讯会议上举办婚礼的日子。

两人7点不到就起床了,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吵架,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化妆、布置气球和鲜花。老徐还记得,当时安然的耳环怎么也带不上,让他帮忙,戳进去后才发现耳洞长死了。

他在婚礼直播的过程中不时地去看那只耳朵,它一直在流血。

图源:是大鸽子呀/小红书

上海静默期累积下来的郁闷情绪,好像全借着筹备婚礼爆发了。

“吵的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说贴在背景墙上的喜字要不要往左挪5公分,婚礼的预告视频怎么剪。”

婚礼前一天,安然一夜没睡,想不出婚礼誓言要怎么写,“一边我得去想出一些浓情蜜意的话。即使不浓情蜜意,也得是能在对方父母面前说得出口的话,一边我又想把他‘杀’掉。”

“说实话,我没有结婚之前,从来想象不到结婚前是如此的焦虑,当然也和这个我们有点孤立无援有关系。”这种直播婚礼找不到任何可参考的先例,制定流程、婚礼主持都得自己来。

两个人前一天晚上才写好的婚礼流程

安然和老徐的父母都在山东,他们就在当地找了一个婚庆公司配合,负责把双方父母放在一屏,并帮助调试那边的直播设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最终有近百位、来自四个国家的朋友参加了婚礼。

图源:是大鸽子呀/小红书

线上婚礼的想法,最开始是安然的父亲在一个星期前提出的。他说婚期是是一年前就定好的,不好推迟,要不就搞个线上的吧。

老一辈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让安然有点吃惊,但这个主意也让她迷茫。“我当时就跟我爸说,我这边连张红纸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然后他们就说,你们不是有投影仪吗?你们可以投屏,弄一个红色的背景啊。”

首先要解决婚纱的问题。

当时的上海正处在“静默”期,只有保证生活基本供给的小部分超商准许开放,婚纱店属于被严格管控的零售服务行业。“我们当时联系了上海所有能联系的店,都不营业,当然也不可能营业。”

距婚礼还有两天时,一位同事突然问她,你有没有婚纱?没有的话给你闪送过去。当时已经是晚上10点钟,对方的语气很焦急,就在婚纱发出一个小时后,同事的小区就被管控了。

安然用短视频记录下了众筹婚礼的过程,包括从闪送小哥手里接过婚纱

安然形容拿到婚纱的过程为“生死时速”。那位同事今年刚在西班牙完婚,不知道为什么买到了不合身的婚纱,又偏偏把婚纱千里迢迢地带回了中国。

“婚纱太意外了,而且那身衣服又特别合适。我同事后来还在说,她觉得是老天让她把这件衣服从西班牙带过来给我的,因为她都没有穿,这是一件新衣服。”

这场婚礼的几乎所有物资,都是朋友们帮忙凑来的:靠花店近的朋友买了鲜花,然后从自己家里闪送过来,靠蛋糕店近的朋友送来了蛋糕,家旁边超市货品比较齐全的同事,送来了花生、红枣、气球和礼炮。

甚至还有人凑着红色N件套:红指甲油、红火柴、红内裤、红蜡烛、红礼炮。

身在深圳的大瑶,于5月2日在家中举办了一场线上婚礼。

她今年30岁,2013年从老家内蒙古来到深圳,自己独立买了房子,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非得结婚。“我自己有独立的工作,也有可以满足自己需求的收入,结婚后还可能面对很多婚姻中的问题,确实找不到另外一半对我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婚姻对于大瑶来说,更像是为了获得健康的亲密关系,并在亲密关系中找到更好的自己,而进行的一场长期换位思考的试炼。

大瑶所布置的婚床 图源:瑶小乖/小红书

婚礼那天,大瑶起的很早。正常婚礼在仪式之后,会有个正席,她就做了6道菜,准备两个人自己吃席。“11点直播之前肯定要把菜做好,还要自己化妆、弄头发。我那天上午非常的忙,可能是最劳累的一个新娘子。”

之前没有期待,但完成了这场一个小时左右的婚礼后,大瑶却终生难忘。

面对面的交流跳过了过场,最亲近的人坐在一起(电视剧),互相注视,彼此聆听,自己所期待的在婚礼上可以发生的情感交流,都更浓缩和直接了。

“最感动我的其实是我妈妈的致辞,她说的很简单,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深圳,他们不放心。有了我老公,她也就放心很多。

她讲到一半,已经没有办法讲话了,都在哭。但我知道她在担心,比如我老公年龄比我小,能不能照顾好我,比如我和公婆能不能处好关系。

我能感受到她内心交织的那种很深的、很复杂的感受,一方面是担忧,另外一方面又是祝福。”

“我反而发现,最亲的那些人在一起,大家的这种情感传递,并不会因为线上而受到影响。这一次经历之后,我感觉,婚礼真正的意义并不是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你结婚了,而是在家里人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的细节里,去感受爱的存在。”

类似的答案,我也在另一位5月份直播婚礼的新娘子那里听到过。5月8日,大黄和男友小李在上海家中举办了婚礼,因为没有婚纱,她戴了米妮玩偶的头纱。

直播结束后,他们走上天台,碰巧遇到一群放风的邻居。大家给他们拍照留念,几个不认识的女孩帮他们剪了一段vlog。过了一会,楼栋群里开始了自发地刷屏祝福。

图源:大黄闪闪发光/小红书

大黄生于95年,是我采访到的新娘里年纪最小的。她觉得线上婚礼“新奇”“有意思”,但最令她感动的还是妈妈。

大黄和小李布置的婚礼现场

大黄记得,自己和老公本来是想等所有人都退出后,再点结束会议。“有两个好朋友是陪着我们一直在等,其他人陆陆续续退的也很慢,好像在围观一样。”

“我妈妈是一直留到了最后。她的语音麦开着,但是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们两个。然后我说,妈妈你可以下线了,我们要准备午饭了。可一直到我们点了结束会议,她都没有退。”

大瑶认为,这一代的新娘有着90后的共同特征,“我觉得我们处在一个过渡状态,在思想自由和传统思想束缚当中过渡的一代。”

在此之前,大瑶觉得婚礼是应当给父母看,但自己又不情愿去做的一件事。

大瑶和丈夫在直播婚礼中交换戒指

大瑶曾参加过很多场婚礼,她的感受是,传统婚礼总是会变成一个还人情的场所。“其实那里面真正关心你幸不幸福、你在讲什么的,只是一小部分你最亲的人。剩下其他的亲戚,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在这个过程中,我并不会感受到更多的爱和祝福。”

对于安然来说,传统婚礼的很多仪式在当代都市年轻人真实生活的映衬下,会显得有点脱节和过时。

“比如迎亲、接亲这些,好像是把新娘子像物品一样,从一个家里送到了另一个家里。

比如我们可能早就在一起生活了,还要演的像是婚前都住在双方父母家里一样。

比如父亲要牵着新娘的手交给新郎,就特别父权的这些东西。

我之前就试图跟我爸说,我不要接亲环节了,但他们很难去接受:你为什么要去把一个热闹的,只是为了开心的这些场景换掉?”

这些新娘们不在意自己之前给的份子钱,能不能收回来;也不执着用婚礼展示家里的实力。她们最怕的,是尴尬和麻烦。

用大瑶的话说:“我本质上是一个比较追求仪式感的人,但是同时,我又不太喜欢被架在那个地方,那个仪式感是没有灵魂的一个仪式感。”

在特殊时期下,线上婚礼虽然生发于对老一辈定下的婚期的尊重,但也平衡了两代人的期待和需求。

“因为办了这种线上婚礼,所有的这种沟通就不需要了。它自然而然,本身没有模板,所以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不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

“线上婚礼”大多包含以下流程:对着屏幕那边的父母改口,新人交换戒指/互喂汤圆/吃蛋糕。敬父母茶,父母、朋友轮流致辞,所有人干杯,最后,截屏当作合影留念。

这是安然和老徐的婚礼截屏合影:

没有经历过上海那几个月封控的人,不会理解他们的心情。朋友们在结束后久久不愿意离开直播间,一个接一个地说话,不像直播,像是在BBS论坛里盖楼。

“在那个时间节点,我们每一天都在接受负面的信息,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我觉得我们筹备出来一个很温情、让很多人都能参与进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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