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一个63岁的中年“性感”女人

她是两位“国内真正的‘女性主义’理论行家”之一，另一位，是李银河。

她也是中国电影理论、性别研究和文化研究三个学科的拓荒者，是最具权威的电影评论人。

听过她的课，很多年轻的女生写道：此生愿嫁戴锦华。因为她几乎满足了她们对“那个他”的所有想象。

听过她上课的年轻女生写道：此生愿嫁戴锦华。

她是两位“国内真正的‘女性主义’理论行家”之一，另一位，是李银河；她是中国电影理论、性别研究和文化研究三个学科的拓荒者，是最具权威的电影评论人。

1987年，戴锦华参与建立了中国第一个电影史论专业。回北大任教后，又在90年代开中国风气之先进性文化研究，从电影批判领域转到了文化研究领域，她成为了一个文化偶像。

新世纪后，戴锦华开始做政治经济探索，她和几位学者一起就开始一同开启了第三世界的考察之旅，她关心底层人的社会境况和文化思想，开始走出象牙塔。

现在的她，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研究所教授，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大众传媒、电影与性别研究。

讲台上，戴锦华迅疾得像一场风暴：整整三个小时的课，她一句磕巴不会打，授课行如流水，总是含着笑意，轻松而诚恳，非常骄傲。这骄傲像一束光，让她可以被轻易辨识：她是中国电影理论、性别研究和文化研究三个学科的跋涉者，是最具权威的电影评论人。

以上头衔之外，“戴爷”让她更为人所知——这是北影学生在30年前给她取的绰号。

戴爷身高1米75，穿起西装来比男士还帅。她还嗜烟，一天两包半，连余华也曾感慨：“戴锦华的烟抽得够厉害，一根接着一根，好像一刻都不停。”

上过戴锦华课的学生总对这两个情景印象深刻：课间，戴锦华会到走廊上吸着烟和同学们聊天，不时爽朗大笑；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戴锦华又会在教学楼旁的天井出现，一边抽烟一边踱步看秋天的枯叶。毕业了的学生也还惦记着她的“恶习”，要是出国到免税店，“给戴老师带烟总不会错的”。

依着学识和洒脱，“戴爷”一直是北大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她的课座无虚席，学生们愿意排队两小时只求一座。

连北大那只著名的爱听哲学课的猫，都曾光临她的课堂。

课堂之外，戴锦华也时常接受各种采访。她爱聊电影，说文化，评析社会现象。受访语录背后，我看见了一个中年女人的有趣灵魂。

谈女性

▎女人最仗义。仗义曾被视为男性的美德，事实上却是女性独有的品格。男性被深刻地绑定在权力结构中，以至于利益考量成了本能。

▎女性主义研究对我来说不是理论，不是主义，它是一个为我生命解惑的东西，是与我内在相呼应、成为内在的参数。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敌意，女人针对女人的恶意甚至是暴力，一点都不少。但我一生当中，经常体验到，而且特别感动的是——来自于女性由衷的欣赏和肯定。

▎许多人认为女权主义者都张牙舞爪，与男人为敌。不是的，女性主义让我懂得社会规范是压制着男人和女人，男人在这种规范中受益，也受伤害，看清楚这些，是平权的开始。

▎开一个玩笑，女性主义者其实经常是那些贤良好女人，贤良好女人会成为女性主义者，因为她们内化了男权主义，参与迫害自己，所以才会有强烈的反抗动能。那些真正窥破了这个社会统治的秘密、性别的秘密的女性，她们不需要女性主义，她们自有对付这个世界的办法。

▎中国的每一代女性，她们都不自觉地经历着性别被定义的过程。比如我的母辈，她们的挫败感非常具有历史性。因为她们当时需要和男性同处于一个职场空间。在那样的社会里，女性既被要求履行传统责任和职能，也需要走进社会承担新的工作。即使是那一代人中最优秀的女性，她们也始终带着某种失败感和负疚体验。

谈爱情

▎爱情，是一份强烈的、也许是带有生物性的情感，但要维系爱的连接，令爱更生，是智慧的范畴。

▎我依然相信爱。不是相信爱情神话，而是人与人的相互需求与依存。

▎当今社会很多年轻人不是不想结婚，而是完全没有条件结婚，男人买不起房连进入婚姻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世界再乱，总有一个角落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我很幸福，三十岁的时候，我嫁给了我爱的人。在多重意义上一次次地经历生死，我放弃了张狂、受伤害感，学会谦卑，感恩，同时从心所欲。

▎爱是情感的东西，但要维系爱，让爱更生，是智慧的范畴。

▎婚姻是一次冒险，但值得一试。

谈电影

▎《花样年华》的英文名叫In the mood for love。但是，与其说这部电影讲述了爱情，不如说讲述了爱情的不在。与其说它讲述了两个人的相遇与一见倾心，或者渐渐地相互融入，不如说它表现了一种永远的匮乏，一种永远的彷徨，一种永远的可望而不可即。

▎好的电影对我来说分成两类，一类是我欣赏的，一类是我喜爱的。区别在哪里？就是欣赏的我是用眼睛和脑子在看，喜爱的我是用身体和全部的情感在看。

▎我仍然坚持，影院在，则电影存；影院亡，则电影亡。爱电影的人就保卫影院吧，保卫影院就是保卫电影。

▎从21世纪以来，中国电影充满了坏现象，其中最突出的坏现象就是越看越骂，越骂越看，但是到后面就更糟了，可以说是不烂不卖。在这种情况下，《让子弹飞》是一个例外，因为它在制作上、意义上、角色的结构上都非常丰富。这部电影的成功，除了姜文的古灵精怪的天才呈现和他的喜剧感幽默感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它讲述了一个接地气、触碰人心的白日梦。

谈人生

▎个体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独立，建立在对全球系统能稳定运行的依赖之上，正是这种依赖性令我们的生存方式前所未有的脆弱，因为这一系统本身就极为脆弱。

▎当你谈阶级、性别、种族的时候，你必然要选择你的立场；谈阶级你站在哪个阶级的一边？谈性别你有怎样的性别观念？谈种族则是你自己的种族身份。要讨论现代社会问题，首先就必须申明你的身份：你是谁，你为什么，站在哪里说这些话。

▎生命其实非常朴素和单纯，构成它的元素无非是柴米油盐、男人女人。

▎穿越生命的意义是获得智慧。

▎不要相信明天会更好，要相信改变世界是可能的。即使这些都不相信，请记得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