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中国“清零”让更多女性不想生育

中国多地疫情连爆之际，中国仍坚持“清零”。路透社分析指出，这项防疫政策正让越来越多的女性不想生孩子——因为她们无法承受“清零”凌驾一切之上所带来的惶恐与不安。这对中国前景黯淡的生育率预料将是又一打击。

中国清零的防疫政策不只彻底影响中国当代人的生活，也正在重塑生养下一代的未来计画。根据路透社报道，受清零政策影响，越来越多的中国女性正重新考虑生育计画，甚至不想在中国生育。

“我绝对不希望我的孩子，在一个政府可以随便找上门来为所欲为的国家里生活，承受不确定性。”克莱尔－姜（Claire Jiang）向路透社表示，今年春天上海封城期间，看到当局如何为了清零行使特殊权力，这令她“不再想再中国生孩子”。

今年5月，上海因新冠疫情爆发实施封城，“我们是最后一代”的话题标签一度在中国社交媒体广传，引发热议。在一段网络热传的影片中，上海警察上门要带走全楼居民前往异地隔离遭到拒绝，警察威胁：若不服从“会被惩罚，还会影响你们三代”，一名男士回复道：“我们这是最后一代，谢谢”。

尽管“我们是最后一代”的话题标签随即遭到审查删除，但后续效应仍在发酵。姜小姐告诉路透社，这句话“真的很有共鸣。”

不只是姜小姐，一名在上海从事互联网工作多年、与当地人结婚的台湾王小姐（化名）也表示，清零确实让她对生小孩开始有顾忌。

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年近30岁的王小姐透露，自己与先生原本计画近一、两年生小孩，但如果“清零意味著封控的话”，她会再三思。

“清零就时不时会面临封控，封控期间是不能出门的。前阵子有几个案件就是没办法及时出门看病，导致的意外。记得有个小孩发烧想去医院看病，但社区居委会不让，然后他爸爸就是开车硬闯出去，就是豁出去那种。”王小姐说。

王小姐认为，由于社区居委会大部分人“有点死板”，只知道命令是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在他们的观念里就是国家大于一切”。她说：“在这种背景的情况下，我就会非常非常担心怀孕这件事。”

王小姐告诉德国之声，若时不时封控，孕妇在怀孕期间不能出门，她担心可能会因此忧郁。若有状况需要去医院也可能遭遇阻碍，孩子生下来之后若要经常跑医院，也会有很大影响。

生育率连带被“清零”？

路透社报道指出，研究表明，大流行病和经济的不确定性，在历史上对全世界的出生率产生了影响。人口学家表示，特别是对中国来说，清零政策可能对女性的生育意愿造成了深刻的损害。

在上海和中国其他地方的封控期间，许多民众失去了稳定收入，或无法获得足够的医疗保健或食物，甚至遭当局强行进入住宅、带至隔离。

人口学家指出，人们从诸如此类的事件中感到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控制，这可能对养育子女的目标产生重大影响。

“中国显然是大政府，小家庭。”长期关注中国人口政策的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研究员易富贤称：“中国的清零政策，导致了零经济、零婚姻、零生育率。”

报道亦引述一份联合国的中国报告称，新冠疫情对首次生育产生了长期影响，妇女们提到了经济上的不安全感、质疑新冠疫苗可能对胎儿有不好影响，以及在严格防疫限制下怀胎和照顾婴儿的困难。

“那些可能已经考虑在明年生孩子的夫妇，肯定会推迟这些计划”。联合国人口基金驻中国代表库尔森（Justine Coulson）说：“那些真正感到不确定的夫妇，已经无限期地推迟（生育计画）了”。

针对该报道，中国国家卫生委员会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没有立即回应路透社的评论请求。

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中国当局坚称为拯救生命，有必要实行清零，并指出全世界有数百万人死亡，但自新冠全球大爆发以来，中国官方通报的死亡人数只有5226人。

中国2022年出生率堪忧

根据联合国7月的一份报告预测，中国14亿人口最早可能在明年开始下降，届时印度将取代中国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

联合国专家认为，到2050年中国人口将减少1.09亿，比他们之前在2019年的预测减少了3倍多。

人口学家也指出，今年中国的新生儿恐降至历史最低点，从去年的1060万婴儿下降到1000万以下——而这已经比2020年低上了11.5%。

2022年中国官方人口数据预计要到明年初才会公布，但是中国部分地方近期公布的统计数据，已经引发担忧。

中国人口第三大省河南的出生缺陷筛查——这是关注当地出生率的可靠指标——在2022年前6个月的同比下降了9.5%。其他地方也报告了新出生证明出现了两位数的降幅，山东省拥有100万人口的胶州，今年上半年的新出生证明数比去年同期下降了26%，江西省湖口市则下降了42%。

企业财报亦显示了令人堪忧的迹象：配方奶粉生产商澳优乳业、纸尿裤生产商爱婴氏和生产婴儿床和婴儿车的好孩子等公司称，中国出生率下降是导致今年上半年亏损的因素。

路透社强调，上述这些数字都还没有反映出今年稍早上海和其他地方封控造成的影响，但人口学家指出，这些数据确实让人看到了过去两年来中国严格的新冠防疫措施是如何影响出生率的，并预计2022年的情况只会更糟。

根本原因

2021年，中国的生育率为1.16，低于经合组织（OECD）的稳定人口标准2.1，是世界上最低的国家之一。早在上海封城之前，北京智库宇华人口研究所（YuWa Population Research Institute）2月发表的一项调查已经显示，中国妇女对生育的渴望是世界上最低的。

中国出生率前景黯淡，主要被认为与1980年至2015年期间实施的“一胎化”政策有关。尽管之后通过了“二胎”政策，2021年又推出“三胎政策”，并在过去一年多来祭出多项措施，如减税、延长产假、加强医疗保险、住房补贴等，鼓励生育，但仍被人口学家认为这些仍不足以提升出生率。

路透社报道指出，人口学家认为中国的高教育成本、低工资和众所周知的长工时，以及新冠防疫政策和经济增长问题，都是仍然需要解决的深层问题。

墨尔本大学人口学教授麦克唐纳（Peter McDonald）告诉路透社，低出生率的一个关键根源就是性别不平等。根据世界经济论坛，中国在性别平等指标上是146个国家中的第102位，位列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