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北美垃圾电话这么多？窥见幕后

据CNN 8月18日报道 美国数十亿汽车保修垃圾电话都来自两个人，现在对他们的起诉和针对全美电话供应服务的严格管理，也许有望让你手机上的垃圾电话消失不见。

英语中没有比下面这12个字更让人恼火的了：“您的汽车需延保，请联系回电。”

在过去的几年里，如果你回复一个未知来电，很有可能会遇到这种无休止的恼人的自动留言。但根据州和联邦官员的说法，在美国手机上数十亿的汽车保修垃圾电话中，只有两个人可能要承担绝大部分责任。

现在，俄亥俄州发生了一场新的诉讼，试图从源头上切断这些未知来电。公共和私营部门多年来一直在努力，希望一劳永逸地扭转垃圾电话的祸害。

在俄亥俄州总检察长戴夫·约斯特（Dave Yost）上月提交的一份起诉书中，汽车延保自动垃圾电话计划的主谋被认定为小罗伊·梅尔文·考克斯（Roy Melvin Cox, Jr.）和亚伦·迈克尔·琼斯（Aaron Michael Jones），诉状称，这两名加州人反复违反美国电话营销规则。

起诉书称，考克斯和琼斯涉嫌利用一系列空壳公司、化名和据称在他们控制下的不可靠的电话供应商，自2018年以来在全国范围内发送了数十亿次垃圾电话，提供有误导性的汽车保修服务合同。俄亥俄州声称，通过充当电话受害者和销售人员之间的中间人，提供以次充好的服务合同，这个骗局让消费者接到大量他们从未同意的电话，从而赚取了数百万美元。

联邦通信委员会（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FCC）的一名执法官员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复杂的非法电话操作。”由于没有获得公开发言的授权，这名官员要求匿名。

俄亥俄州的诉讼要求罚款数百万美元，罪名是违反了该州的电话营销和消费者保护法，以及美国最重要的电话营销法《电话消费者保护法》。

这是近年来最引人注目的非法电话案件——约斯特向CNN描述这一事件为“《圣经》中的蝗灾降临在我们的手机上”。根据电话拦截和分析公司YouMail的数据，去年，美国人大约接到了210亿个诈骗垃圾电话。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表示，据估计，恶意自动电话每年给美国人造成300亿美元的损失，从因欺诈而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到因时间和麻烦造成的间接损失。

俄亥俄州的这起诉讼并不是第一起针对大型自动电话活动的诉讼，甚至也不是第一起针对考克斯和琼斯的诉讼，他们之前都曾被联邦政府起诉过。但此案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窗口，让我们得以了解最新的电话骗局是如何运作的，以及调查人员正在开发的针对这些骗局的新策略。

就在俄亥俄州提起诉讼的同一天，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告诉电信供应商，他们可以自愿停止为该业务的通话提供服务，并最终命令所有美国供应商直接屏蔽这些通话。根据YouMail的分析，到7月底，美国的汽车保修垃圾电话的数量急剧下降，从6月份的每天500万次下降到100万次，减少了80%。此后，这一数字似乎再未反弹过。

YouMail的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奎里奇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CNN：“考克斯/琼斯的保修电话已经下降到几乎为零。还有其他的保修电话——可能在50万到100万之间——但它们来自其他人。因此，最大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有效地制止了。”

奎里奇表示，数据显示，除了这类汽车延保电话，从总体上说，垃圾电话的数据也在呈现下降趋势。他说：“如果你回顾自2019年10月的峰值以来，非法垃圾电话肯定更少了。”

当局称，此次打击行动反映了美国50个州、美国政府和电信业开展的一项打击垃圾电话的更广泛的协调行动。它不仅涉及针对个人语音呼叫者的诉讼，还对电话供应商施加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要求他们首先停止发送虚假电话。要求电话公司屏蔽这些通话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方案，但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将必要的部分整合起来，这包括新的战术和技术，也包括需要新的法律。

虽然对于垃圾电话的数量减少，人们可能目前还没有直观的感觉，但专家和官员们乐观地表示，美国可能终于达到了一个拐点。然而，正如俄亥俄州的投诉所显示的那样，官员们还面临着一个富有创造力、坚定而且不断在进化的对手。

对抗垃圾电话泛滥的新方法

多年来，在多届政府中，尽管两党一致认为必须采取一些措施，但垃圾电话似乎反倒越来越严重。最后到了2015年，一群美国电话供应商想出了一种合作追踪非法垃圾电话的方法。

这项技术被称为行业主导的“追溯”（traceback），它将艰苦的手工取证工作转变为一种更加数字化、自动化的过程。从消费者自己的电话供应商（如AT&T或Verizon）开始，每一次追踪都会将垃圾电话的元数据（包括涉及的电话号码、上一次处理电话的供应商和时间）与前一个上游供应商的匹配数据进行比较。然后该供应商进行类似的分析，以此类推。

调查将继续回溯到呼叫保管链，直到它到达一个供应商，要么没有回应调查，要么承认已经在第一时间为客户生成呼叫。然后，当局可以对语音服务提供商和自动电话用户进行调查。美国电信政策是一家由多个供应商组成的回溯联盟，其副总裁约什·伯库（Josh Bercu）表示，超过一半的回溯触发供应商对垃圾电话发起调查，并最终切断了供应。

尽管这项新技术迅速带来明显的好处，但它却花了数年时间才通过立法成为主流。2019年，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反垃圾电话法案《追踪法案》中，国会批准使用追溯技术作为调查工具。部分得益于这项法律，所有美国语音服务提供商现在都必须遵守追溯请求。

2015年，一群美国电话供应商想出了一种合作追踪非法垃圾电话的方法，可以追溯到它们的源头。

行业追踪小组现在一个月要处理数百条追溯信息，人们普遍认为它为执法部门节省了关键时间和资源。

伯库说：“在我们建立这个机制之前，联邦通信委员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但他们必须在这个过程中向每个供应商发出传票。在那个年代，追踪一个电话需要FCC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我们通常在一两天内就能得到相同的数据。”

追溯所产生的信息已经确定了少数发送垃圾电话的具体电话供应商。起诉书称，在俄亥俄州的案件中，这些数据加上执法人员自己的调查工具，最终让当局找到了考克斯和琼斯。起诉书还称，追溯数据已将他们的操作与2018年以来的300多个不同的汽车保修营销活动联系起来，每一个活动都可能造成数十万甚至数百万次的垃圾电话。

一场高风险的猫鼠游戏

考克斯和琼斯被指控经营八家电话供应商，多年来输送了数十亿个垃圾电话，他们为监管机构所熟知。

然而，官员们表示，这两人坚持了下来，利用美国电话系统的分散特性和庞大的规模来帮助隐藏他们的业务。

联邦通信委员会官员称，骗局的范围和细节令人震惊，他描述了一系列连锁的幌子公司，其中几家位于匈牙利和巴拿马等国，在某些情况下，领导这些公司的人彼此并不认识。根据俄亥俄州的诉状，该计划的一些成员甚至是虚构的身份。

俄亥俄州案件中被点名的被告之一霍维塔卢娜（Jóvita Migdaris Cedeño Luna）告诉CNN，她是考克斯招聘的，自2019年以来一直在Sumco Panama做“行政工作”，这是诉讼中被点名的一家挂名公司。但她声称不认识第二个被指控的主谋琼斯。（诉讼称，她实际上是Sumco Panama在巴拿马注册的董事和总裁，直接从该公司控制的语音供应商那里收钱。）

起诉书称，为了让自己的活动更难被发现，也为了看起来更合法，该组织据称购买或租用了数百万个电话号码，被用来拨打垃圾电话。报告还称，据称琼斯甚至雇佣了一名开发人员，制作了一个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机器人，可以解读潜在受害者的回复，并将其发送给销售人员。

据美国电信政策的伯库说，垃圾电话还擅长玩捉迷藏。伯库说，在这个不同的语音服务提供商之间，一些负责为一些隐藏业务，导致追溯技术很难找到它们彼此的关联。

美国国家消费者法律中心（National Consumer Law Center）与电话诈骗受害者打交道的高级法律顾问玛戈特·桑德斯（Margot Saunders）表示，这种行动的灵活程度表明，要彻底消灭一个垃圾电话是多么具有挑战性。这是一个多方面的问题，没有一个公司、政府机构或政策能够单独解决。

桑德斯说：“所有这些不受欢迎的垃圾电话正在破坏我们电话系统的价值。这些电话侵入电话系统的次数越多，人们使用和信任它的次数就越少。”

大规模打击行动

针对考克斯和琼斯的打击只是近期针对恶意垃圾电话的几项执法行动之一。2018年，联邦通信委员会对阿德里安·阿布拉莫维奇（Adrian Abramovich）开出了1.2亿美元的罚单，原因是他使用伪造的来电显示信息进行了近1亿次非法垃圾电话。去年，联邦通信委员会宣布对斯科特·罗兹（Scott D. Rhodes）处以1000万美元的罚款，理由是他涉嫌在一系列滥用垃圾电话的活动中操纵来电显示信息。几个月后，联邦通信委员会还向约翰·斯皮勒（John C. Spiller）提出了2.25亿美元的罚款——这是该机构历史上最大的罚款——斯皮勒被指控向消费者发送了10亿个垃圾电话，并销售短期健康保险计划。

在考克斯和琼斯的案例中，联邦官员针对的是与整个电信生态系统有关的更有系统的计划。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越来越多地提醒其他电信供应商，他们也有责任遏制非法垃圾电话的浪潮，那些没有承担责任的人将被追究责任。

“最近俄亥俄州和联邦通信委员会的行动已经将信息传达给了行业：你需要监督你的网络。你需要阻止这种非法流量，”联邦贸易委员会营销实践部门的律师詹姆斯·埃文斯（James Evans）说。

这一行动的机制说明了未来大规模打击行动的运作方式。

7月21日，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公开了据称属于考克斯和琼斯网络的所有个人和企业的名字，并命令美国语音供应商停止传输他们的流量。该机构警告称，继续传输非法电话的公司也可能面临后果，包括可能被迫退出业务。虽然垃圾电话发送者可能只是简单地创建新的空壳公司作为回应，但提供商现在知道，如果业务客户显示出于考克斯和琼斯有任何联系，提供商有责任采取行动。

让联邦通信委员会的命令生效是该机构直到几年前才有的两个重要工具。

首先是全行业追溯。直到最近，垃圾电话还能在很大程度上领先当局几步，部分原因是调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现在，追溯技术不仅缩短了调查人员锁定最严重罪犯的时间，还让官员们在罪犯试图启动备用行动时能更快地做出反应。

第二个工具是切断电话网络的威胁。《追溯法案》要求联邦通信委员会建立一个数据库，以跟踪供应商为遏制非法垃圾电话所做的行动。该国的每个语音服务提供商都必须提交垃圾电话记录，并在数据库中列出，否则将被切断与美国其他电话网络的联系。根据联邦通信委员会官员的说法，这是一个潜在的死刑判决。

还有更多工作要做

所有这些发展很大程度上是针对垃圾电话进入美国电话网络后会发生什么。但据前述联邦通信委员会官员称，可能有一半或更多的非法垃圾电话来自美国以外的地方，通常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等遥远的地方。为了追踪海外的语音呼叫者，美国官员必须依赖国际同行的合作，但这并不总是奏效。

桑德斯说，政府还可以做得更多。

她说，最有效的改变之一将是FCC为语音服务提供商创建一套绑定和许可制度，然后如果他们一再违反电话营销规则，就没收他们的绑定或吊销他们的许可。

桑德斯说：“研究一再表明，为了阻止非法行为，惩罚必须明确、迅速和重大。”

当局还可以考虑对惯犯提起刑事诉讼。埃文斯说，一再违反联邦贸易委员会民事和解协议也被认为会导致藐视法庭的刑事指控。但联邦政府对提起刑事诉讼的决定将落在司法部的肩上，而不是联邦贸易委员会或联邦通信委员会。

YouMail的奎里奇说，尽管非法垃圾电话似乎在减少，但“这一趋势有多严重和可持续”尚不清楚。与此同时，有报道称，垃圾短信正在令人不安地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