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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有良知的人 分批退出对痛苦的关注

当我第一次看到雨果的《悲惨世界》时,我惊讶于插图上珂赛特手中那个巨大的扫帚——也可能是拖把。我当时想,再悲惨,也不会惨过南朝鲜吧?

那时我还小,在一个部队礼堂看了朝鲜电影《金姬和银姬的命运》,一对孪生姐妹在三八线南北竟然过着如此迥异的生活。我当时想,能在平壤上个户口,而不是在黑暗的汉城,那该有多幸福。

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样想既辜负了朝鲜人民,又有愧于韩国人民,三八线两边我都对不起,但责任不在我,在万恶的四人帮。

可是,四人帮倒了,就从此天下太平了?想得美。历史总体是向前的,但这不代表你就能赶上,就像现在有人嚷:全球经济衰退啦,华为要过紧日子啦。可是,万一你在这段时间靠卖某种棉签棒发了财呢?你还得感谢这个非常时期,将来回忆起来,心里也是幸福满满的:啧啧,怎么就让我赶上了呢?

所以,在向前的轨迹中,你可能正好赶上弯回去那段,尽管它在历史长河中连个涟漪都算不上,但却足以覆盖你的大半生。

有些变化常常让人始料不及,很有些魔幻现实主义。昨天你还学识渊博,今天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白专典型。又或者,前二十年还得夹着尾巴做人,现如今已经混成正能量大V,不仅大把赚钱,而且还充当起青年导师,每天都教育年轻人如何才能不被什么什么势力腐蚀了去。

当然,也不排除还会再次翻船,不过论翻,有小翻和大翻,小翻可以修修桅杆,继续扬帆远航,大翻就麻烦,那就是爱国生意中的泰坦尼克号事件。

形势发展太快。我迄今没闹明白,从何时转弯,有了正能量大V和公知的区别,而后者又是何时成了频频被人攻击的对象。

一个人关心社会、关心公共事务不好吗?我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还这个名词以公道,因为它本身是个中性词汇,就像面对出来竞选的政治人物,你能说竞选者有什么问题吗?你只能就他们的主张来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社会,他们的主张能不能推动社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它现在确实成了坏的代名词。而那些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反而成了最好的人,因为在许多人眼中,只有他们才是心念底层的,才是服务于普通大众的。

可是,我不这么看。我的总体感觉是,那些所谓公知的话未必全对,但你可以在他们的所说中看到独立思考的意义,你不见得能成为思想家,但却至少可以成为一名思考者。但是,在那些被视为青年引路人的大V那里,我看不到这种可能性,听他们的东西,我觉得更像是坐进了一间正在上传销课的教室。

说实话,知识分子这个词本身是很虚的,谁自称自己是知识分子,那无疑是在找骂,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很自负,其核心价值观是,谁比谁傻多少?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去关心别人,去关心社会,是一件赔率很大的事儿,因为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人间悲剧,天天都在我们身边上演。

例子是现成的,你想阻止某人被坑,别拿自行车去换一副没用的拐,对方就一定领情?结果很可能换来一句“你这是在坑我呢”。

有人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好赖不知呢?这里就很有学问,尽管都关心社会,但正能量大V和所谓公知的操盘方式不同,大V们首先肯定你很幸福,很有前途,很有思想,而公知则指出你的不足,虽然关心你,但也不时打预防针,说,你现在境况不佳,努力不是不可以,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就产生了重要区别,人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底层的人,这种毛病更甚,他们宁肯睡在虚假的梦里,也不愿醒在真实的现实中。于是,他们选择了听着顺耳的那些教导,又于是,他们觉得自己幸福了,前途似锦,连再普通不过的形象也变得高大起来。

凡人都有惰性,程度不同而已,就像坐着比站着舒服,躺着比坐着舒服,如果还有比躺着更舒服的姿势,可以相信,很多人都不躺着了。思想也是如此,大多数人愿意走捷径,他们希望自己是重要的,是正确的,是体面的。于是,最能赢得他们支持的做法就是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都塞给他们,说,你很重要,你最正确,跟你比起来,我哪儿称得上体面呢?您才是最体面的。

这样一来,你还用担心自己不成为他们的贴心人?到时候,你不给他们传经送宝,他们都不答应。

所以,当你把“重要”、“幸福”这些东西免费送给他们时,哪怕他们在现实中既毫无分量,也更谈不上幸福,但是有一条,他们喜欢你了,而奇迹就在此刻发生,你自己倒变得重要而且幸福了,包赚不赔。

至于所谓的公知,他们所采取的大多是不讨巧的做法,在过去数十年里,他们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过得较为轻松,而在其它时间里,他们大都是逆水行舟。从本质上说,他们的艰难是自找的。

我在想,鲁迅和林语堂都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公知。但林语堂比鲁迅灵活,所以他后来去了美国,最后到了台湾。鲁迅的作品始终在帮助国人寻找光明,但实话说,鲁迅对他的同胞是抱有某种绝望的。林语堂也灰心,所以他闪了。林语堂活了80年,而鲁迅只活到55岁,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有人说,鲁迅他们比现在的公知好太多,他们的风骨是不能丢的。鲁迅好?这明显是吃多了撑得扯闲篇儿。不夸张地说,鲁迅如果活到今天,他一定是大V手底下广大群众最痛恨的那一位,可恶指数必超过莫言几倍。因为鲁迅眼里揉不得沙子,又好说,而且每说还必须讲透,这种秉性那不擎等着挨骂?不说正能量大V们不饶他,大V们的老中青支持者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你抹黑嘛。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现在有些人很虚伪,他们只钟意死了的鲁迅,却不喜欢活着的莫言。如果鲁迅和莫言也会穿越,两人见面了,鲁迅或许会感慨地说这么一句:真获奖了?我怎么当初没想起来写长篇呢?

在现实中,再热情的人也难免有心灰意冷的时候。有知识的人常有,而关心社会的知识人并非总是常有。

事实上,我们已经看到了,这样有良知的人正在开始减少,因为一方面不被理解,另一方面,那些痛苦也确实与他们没有太多直接关系,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公知们自己大多生活得比较惬意。为别人说话,却让自己挨骂,而且骂他们的人正是他们原本想帮助的人,这事儿不是人人都愿意干的,他们会分批退出对他人痛苦的关注,这无可避免。矛盾吗?一点儿也不,退出后他们的良知并没有丧失,只是,他们不再说话。

这时的社会便会有了雨果笔下的某些色彩,不过谈不上悲惨,但确实是悲哀的开始。

为什么是分批退出?因为如同夏日的酷暑高温,总要有个煎熬的过程。笑的时候可以突然大笑,但收住一定要慢慢来,否则别人一定会觉得这人精神有毛病。分批退出,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精神上的正常。至于曾经被关心过痛苦的人是否也能正常,那就不是有良知的人的能力所及,因为他们对于拒绝走出认知困境,甚至已经开始享受痛苦的人群,并没有任何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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