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拭子、唇拭子…层层加码背后有多少层层减码？

昨天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反对“层层加码”，要求“精准防控”，成了关注度最高的话题。

发布会上点名批评的“层层加码”现象包括：

对来自低风险地区人员采取强制劝返、隔离等限制措施；随意将限制出行范围由中高风险地区扩大到其他地区；是随意扩大采取隔离管控措施的风险人群范围；随意静默、封城代替管控；个别地区以赋码弹窗的形式限制人员出行；等等。

“防控简单化、一刀切、‘层层加码’违背了科学精准防控、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是严重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国家疾控局监督一司二级巡视员妥佳说，有关部门将及时通报并督促整改，整改不到位、不落实的，依法依规严肃问责。

对此，阿宝表示百分百的支持。

但是，阿宝觉得，除了层层加码之外，在疫情防控中，我们还必须重视防控措施被层层减码的问题。

防控措施被层层减码，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核酸检测的采样问题。

及时有效的大范围核酸筛查，是实现疫情有效防控的至关重要的举措，在这方面，国家投入了海量的人力物力，以及难以想象的社会资源。

以北京为例，现在基本上实现了全民三天一检，一些特殊人群比如医务人员，检测的力度更大。以阿宝为例，之前有段时间单位要求是两天一次混检，不久前改成了两天一次单检，现在则改成了一天一次单检。

为了防控新冠疫情，为了保障人民生命健康安全，国家在核酸筛查上投入的资源是惊人的。

但是，这些巨大投入有没有取得应有的成效呢？阿宝很有些担忧。

几乎所有阿宝身边的人，都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感受：现在的核酸采样，越来越敷衍了。

在正规的公立医院，采样还比较规范，但遍布北京市的社会化核酸采样点，那采样的水平和态度，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完全可以用敷衍了事来形容。

在这些社会化采样点，很多时候，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时候，采样人员都是敷衍了事的拿棉签在口腔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点了事，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有朋友曾和我开玩笑说：之前是咽拭子鼻拭子，现在成了舌拭子甚至唇拭子。

要想通过大规模核酸检测及时发现和阻断疫情传播，科学规范的采样和检测，是基础和保证。

前段时间，北京也曾经出现疫情反反复复无法清理的局面，后来发现，有某些民营核酸检测机构在检测环节弄虚作假，无数医务人员含辛茹苦采来的样品没有得到科学规范的检测，导致部分感染者未能被及时发现。在这些丧尽天良的检测机构负责人得到应有惩罚之后，北京终于实现了清零。

检测环节的弄虚作假和层层减码，完全可能毁掉整个疫情防控工作。而采样环节的敷衍了事和层层减码，同样会使国家海量的资源投入付诸东流。

为什么采样人员越来越敷衍了事？我觉得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是心理的疲劳。疫情已经持续了三年时间，之前那种众志成城抗疫的热情已经逐渐远去，无论是普通公众还是医务人员，都普遍出现了心理疲劳，甚至对防疫工作感到悲观和厌倦，这种心理状态反应到具体工作中，必然表现为态度越来越敷衍。

其次是责任心的缺失。一些以盈利为目的的民营检测机构和社会化采样点，其社会责任感严重不足。这也导致公立医院的核酸采样水平明显高于社会化采样点。

最后，还有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采样人员害怕和群众出现矛盾冲突。规范的咽拭子采样，难免会导致恶心等不适。疫情持续到现在，部分社会群众不理解国家防疫政策，对包括核酸检测在内的防控措施有抵触情绪，这种情绪很容易以“操作粗暴”等理由发泄到采样人员身上，造成矛盾和冲突。一些采样人员出于自我保护，不敢规范采样，以免给被采者造成不适，引起冲突。

除了核酸采样之外，很多其他防疫措施，也无法逃过被“层层减码”的命运。比如公共场所的体温测量和行程码健康码查验，等等。

这些执行层面的“层层减码”，极大浪费了国家投入的海量的抗疫资源，甚至使得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支出付诸东流。

昨天的发布会提到，有些地方在抗疫工作中层层加码，随意扩大采取隔离管控措施的风险人群范围；随意静默、封城代替管控。

发布会没有提到的是：在这些地方，措施制定时的“层层加码”和措施执行时的“层层减码”，其实是一体两面，互为因果。

任何的防疫措施，都必须执行到位，才会起到应有的效果。

所有的防疫措施，都要靠包括医务人员在内的基层工作人员去执行。

而基层工作人员的精力体力，是有极限的，其执行防疫政策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如果制定防疫政策时，不顾现实，不管科学，盲目对抗疫措施层层加码，那必然会大大增加抗疫措施执行的难度，大大增加具体执行时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基层抗疫人员的压力和困难。

当这种压力和困难超出了基层工作人员的承受极限，基层就只能选择层层减码。而层层减码的结果，就是疫情迟迟得不到控制，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就以隔离管控为例，想要妥善封控一个高风险小区，其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

小区里上千人的吃喝拉撒，都得妥善解决；小区群众的看病就医问题，都得妥善解决。工作人员要瞪大眼睛防止有人从封控区逃跑，要防止有人偷偷进出，要在杜绝传播风险的情况下反复进行全员核酸检测，要及时对阳性和密接人员进行转送隔离，要承受群众的不满和怨言，甚至要处置各种暴力冲卡行为。

如此巨大的工作量，绝非是一个社区可以独立完成的，往往需要上级部门调动全市力量进行支援，才能保障封控工作顺利完成。

当一个城市封控范围大到一定程度，甚至需要兄弟省市齐心协力一起支援才能度过难关。

在工作量如此巨大的情况下，如果某些领导拍脑袋层层加码，随意扩大隔离管控措施的风险人群范围，甚至动辄搞全市静默封城，那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本来封一个小区，大家努把力还能把工作做好，现在你拍脑袋要封十个，你让基层怎么办？

不执行上级决定？那是肯定不行的，只能硬着头皮执行。

但是，基层人员无论如何加班加点，无论如何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也是有生理极限、心理极限、以及能力极限的。

实在做不到，怎么办呢？那只能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层层减码。

人员管控实在困难，那就只能对各种偷偷摸摸外出的行为视而不见。

物资保障实在困难，那就只能对各种违反规定的物流行为和人员进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全员核酸采样无力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那就只能靠群众自觉，对一些长时间逃避核酸检测的行为无法及时发现。

本来，如果按照科学防疫要求只封一个小区，大家可以把所有工作都做好，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快速扑灭疫情。

现在，你非要封十个小区，大家只能拉长战线，分散兵力，把大量人力物力消耗在毫无意义的地方，整个防疫工作处处捉襟见肘，处处漏洞百出，最终被病毒轻松突破。

某些地方，已经大规模封控了几个月时间，群众怨声载道，但疫情却始终未能得到有效控制。

据阿宝了解，该地封控规模巨大，但具体执行中却漏洞百出，根本未能真正制止人员流动。

老实人乖乖被封在家里，不老实的则根本无视政府封控规定擅离管控区，纯属封了个寂寞。

甚至，就连经济发达的广州，都出现了封控措施未能执行到位的情况。

根据媒体报道：针对海珠区中高风险管控区内人员外溢现象，流调人员通过调看视频发现，仍有个别市民违反防控规定，挪动封控水马，擅自外出或传递物资等，造成相邻的瑞宝街、赤岗街等非中高风险区域出现新增阳性个案。对此，有关部门正深入调查，堵塞漏洞，依法依规处置。

在制定措施的时候，层层加码，封控范围唯恐不大，但各级人员在执行措施的时候，层层减码，封控措施漏洞百出根本落实不到位。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边疫情始终无法清零，一边大范围封控旷日持久看不到头。

层层加码导致不堪重负，不堪重负导致具体执行中层层减码，执行中层层减码导致防控失败，防控失败导致进一步层层加码，形成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要打破这个死循环，就必须真正把科学防控和精准防控落到实处。

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