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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三年,那些旅游专业的学生怎样了

从2020年初暴发至今,新冠疫情延绵已近三年。三年间,一批原本满怀希望考入旅游相关专业的学生,在疫情中迎来了毕业。

他们中有人毕业后两度考研,却因几分之差与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失之交臂,不得不着手找工作;有人在旅游业工作数年后回炉深造,因原有行业不景气不得不转换赛道;有人毕业多年后重回校园圆梦,但仍保持着对文旅行业的期待……

当文旅行业成为受疫情冲击最大的领域之一,踏入旅游专业门槛的学子及从业者作出了不同的选择。

刚考上研究生,疫情来了

2019年底考上复旦大学旅游管理硕士,对谢林耕来说是一件足够开心的事。本科四年,谢林耕读的是金属材料工程专业,毕业后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按部就班的工作节奏让他颇觉枯燥。倒是周末做的一份户外领队兼职,让他乐在其中:“能常常出去玩还不用花钱,这个很棒!”

因此,尽管考完研后疫情几乎就同步来袭,谢林耕却没太在意疫情带来的影响。从工作岗位重回校园,他如饥似渴地到处听课、听讲座,给自己“充电”。当时他想,三年后毕业时疫情应该结束了,到时再找合适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同为旅游管理硕士,李琦是华师大的一名在职研究生。2019年下半年考上研究生时,他的本职工作是在一家大型旅游在线平台担任广西线路小组长,对疫情给旅游业带来的冲击感受明显得多。

“2020年上半年的时候旅游基本停摆,我们的收入骤降,但当时大家都以为疫情最多半年就会过去。”李琦找工作实习时,曾遭遇韩国暴发中东呼吸综合征的冲击。当时,这一方向的旅游停摆3个月就过去了,早年非典对旅游的影响也不过半年时间。没想到,新冠疫情不一样。

因疫情一度受控,跨省游曾于2020年7月中旬宣告恢复。但李琦和同事们发现,人们的出游需求虽有所恢复,却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报复性反弹”。更糟糕的是,2020年冬天,多点散发式的疫情又开始了。

“那时疫情比较厉害的是石家庄,然后游客的反应很激烈,旅游线路订单直线下降。虽然广西离石家庄很远,但大家不敢出去的心态会传染,我负责的广西线路也被波及。” 当时面临高度精神压力的状态,李琦记忆犹新。收入降了一大截,高额房租还在。最痛苦的是一旦哪里暴发疫情,就要处理大量退单,类似情况出现的频率很高,令他心力交瘁。

相比李琦这样只有三五年工作经验的“90后”,已在旅游业摸爬滚打20余年的叶显达在面对疫情时显得更淡定一些。疫情中,叶显达完成了在复旦旅游管理硕士的学习。周一到周五忙本职工作,周末两天去学校上课或参加线上课,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毕业20年时回母校深造。

疫情暴发时,叶显达同时管理着长风海洋世界和、长风大悦城乐高探索中心两个室内亲子主题乐园。客源骤降后,景点生存压力不小。“生意一下子差了很多,冲击是难免的。但因为我当时在学校读书,不会感到特别害怕和无助。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节奏和信心都在。”

2020年9月,叶显达(左三)在默林娱乐就职时带领团队做商业沙盘模拟演练。

不减薪不裁员,还得养活6000条鱼

2020年下半年,因为想开发一些小型私家团线路,李琦曾和广西一家旅行社的负责人老彭联系,看看他能提供一些什么产品。没多久,老彭发来微信回复:“旅行社暂时关门了,我现在在一家电子厂打工,先养家糊口再说。”

这件事令李琦印象深刻,也更有危机感。“老彭的公司原本是一家小而美的旅行社,之前总是会推出一些新的玩法,但疫情来了谁也挡不住。”在压力大到有些神经衰弱的时候 ,李琦选择了离开。

因为有在大型旅行社和知名旅游在线平台工作的经历,李琦求职不算全无优势。但他想转去电商平台,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是个短板。尽管对求职难有心理准备,实际难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投了许多简历、参加了多场面试,李琦屡屡碰壁。通常,面试官会对他曾工作过的旅游在线平台感兴趣,询问他一些工作细节。但交流过程中双方发现,旅游平台和电商平台的侧重点差异不小:前者更注重产品本身的设计,以及线路优化和线路收益;后者侧重于拉到新用户,吸引和调度商家来平台售卖产品,二者运营逻辑不尽相同。

因为双方需求不匹配,很多机会失之交臂,李琦一度非常受挫。在奔走了3个月、面试了近30家公司后,他才终于找到了一家电商公司的运营岗。

疫情袭来时,叶显达选择了留守。客流减少并没有令他的工作变得轻松,反而更忙了,因为生存成了第一要义。当时,他管理的两个景点员工有近百人,长风海洋世界还有6000条鱼要养。门票收入骤减,要不减薪不裁员,还要负担6000条鱼每月100万元的鱼食开销,谈何容易?

在母校读研,给了叶显达很多勇气,曾在多家世界500强公司工作的经历,也令他有更多解决问题的方法。为了让6000条鱼活下来,他让原本每天在家庭和景点之间往返的40多名员工轮流住在场馆内,做好后勤保障之余,也减少了外出流动被感染的机会,实现了员工零感染。

乐高探索中心因疫情关闭期间,叶显达和同事们合作开出了电商平台,拓展乐高积木的售卖渠道,盘活现金流。“当时很多人都处于居家状态,我们的积木就通过快递进入千家万户,搭积木也很适合居家场景。”对于乐高探索中心这样的室内景点,正常情况下门票收入占比远大于乐高积木等的二次消费占比。但在疫情这几年中,乐高探索中心的积木零售营业额占比越来越高,门票收入则直线骤减,形成了门票收入和二次消费的“倒挂”。

景点重新开门后,散客市场恢复较慢,叶显达又和同事们致力于开发和拓展企业客户。在长风海洋世界和乐高探索中心,他们着手举办了多场企业年会、客户答谢会,颇受好评。不少客户参加完集体活动,之后还会再带着家人来体验,成为回头客。种种努力之下,叶显达带着遭遇疫情冲击的景点实现了自给自足。

全职读研的谢林耕心态也在悄然变化。经历了为期近一年的“求知若渴期”,研二时课程没那么多,他又去校外找了兼职维持温饱。这一次,他做的是团建教练和策划工作,依然和旅游业相关。但他发现,兼职所在俱乐部的收客经常受到疫情影响,或者明明客人收好了,活动场地却因疫情影响无法开放……

谢林耕在浦东惠南镇海沈村组织的飞盘加露营活动

虽然早在2016年就读了邮轮管理专业,26岁的金靖真正感受到疫情对自己的影响,却是在今年。金靖报考邮轮管理专业时,邮轮经济在中国市场正高速发展。仅2016年,上海邮轮出入境旅客达287万余人次,增长75.6%;口岸出入境国际邮轮1013艘次,增长48.97%,上海正在成为亚太区域重要的邮轮枢纽。

但上了大学后金靖发现,自己对邮轮管理专业说不上喜欢。大三时学校曾安排邮轮港实习,她和同学们被安排到邮轮港的迎宾、安检、咨询台等岗位,为来来往往的游客提供服务。“感觉就是在做苦力。”

另外一次,她和同学们在老师带领下登上了国际邮轮,带着研究课题做调研,每个人要完成25份调查问卷,需要不断克服“社恐”情结。船上短短几天中,她和室友还遭遇了一次晕船,难受的感觉令她的邮轮之行变得更加鸡肋。

自此,金靖便打消了毕业后从事邮轮相关工作的想法。疫情令邮轮业遭遇重创时,她也曾在微博上刷了刷评论,但并没有太上心。此后,她便一心埋头备考上海交通大学新闻传播专业的研究生考试,不料两度因几分之差名落孙山。今年1月,金靖不得不认真找工作,但投出去的简历大部分都石沉大海。

曾经互相竞争,如今抱团取暖

疫情延绵近三年之久,出乎许多人的预料,在旅游业“身经百战”的叶显达也不例外。从业24年间,叶显达经历过非典、亚洲金融风暴、次贷危机、冰岛火山喷发等对旅游业的冲击,这些天灾人祸每次都会对旅游业造成重大损失,但其影响很少会像新冠这样持久。

今年4月,叶显达有了新的身份,成为全球第一家以戏剧表演为主题的大型沉浸式演艺室内主题场馆——法国普德赋在上海的SAGA“光明之城”项目的负责人,依然不离本行。这一在徐汇区光大会展中心西馆旧址上改造的室内沉浸式娱乐场馆建筑面积达4.6万平方米,将通过各种先进的技术手段和普德赋45年极具特色的沉浸式演出经验带领游客走进1930年代的上海,演绎一段救国图存的故事,探寻海派文化的精髓。

疫情的影响依然存在。叶显达说,“光明之城”基建完成了近70%,目前处于工期暂缓状态。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春节后可望重新开工。最近这段时间,他带着几十名同事,忙着将项目开业后的流程设定、客户服务培训素材、市场营销计划等提前做起来。尽管旅游从业经验丰富,但在疫情冲击下从无到有地主持一个全新的文旅项目问世,对叶显达来说还是第一次,他乐于接受这个挑战。

他的临时办公室,就在项目旁的高层办公楼上。办公室装修十分简单,除了办公桌椅和电脑就是白墙,绿植都很少看到。叶显达坦言,项目尚未完成,有些计划只能是“半书面半想象”地去做,也会焦虑和痛苦,但相信旅游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走上电商平台新岗位的李琦,也迎来了不小的挑战。最痛苦的一点,是原来做旅游线路的那套思维方式几乎要全部推倒重来,且不能过于纠结细节。“经常是我还在想怎么走,别人已经跑起来了。”

他举例说,原来设计一条新的旅游线路,在较熟悉目的地资源的前提下,他需要考虑很多细节:成本做到多少合适、如何调配供应商资源、线路收客期设定为多久等。如果有需要,还得去目的地跑上好几圈,进一步优化线路后再收客。但电商平台不能按这个节奏做,否则“等你考虑好,蛋糕早被人家吃完了。”

以预制菜为例,一旦社交媒体上开始热议这类新消费现象,电商平台需要马上跟进推出预制菜专区、邀请商家推出促销活动等,同时也要有激励手段吸引商家进驻平台,反应速度需要快上好几个等量级。

这个过程中,他们也见证了不少同行的离开。早在求职时,李琦就从其他朋友处听说,当时一家互联网大厂收到了不少他同事投的简历。“很多人那时都还在原单位上班,但也在各自寻求出路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不少前同事去了抖音、字节跳动等公司的本地生活版块,通常和酒旅业务相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落,也有一些前同事仍处于待业状态。

疫情前,叶显达的同学中从事旅游业的有十多人。现在,他扳着指头一算,还留在旅游行业的仅区区三人,他是其中之一。跳槽的人中,有人转去零售行业,有人做了保险经纪人,还有人成为一名老师。“不管从事什么职业,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总结说。

叶显达还提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早年同行相见,大家多半是竞争对手,互相打价格战、产品战和服务战。现在再碰头,大家更愿意携手合作、抱团取暖,“先一起活下去,竞争的事以后再说。”

一周前,到处海投简历的金靖终于入职了一家公司做微信公众号内容,同时也要承担很多杂事。在对记者吐槽了一番新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人和事后,她说:“这家公司感觉不太靠谱,我可能随时会离职。”

旅游是精神刚需,复苏可期

即使身处困境,这些旅游相关专业的学子,几乎都保持着对行业的观察和思考。身为90后的谢林耕和李琦,不约而同地关注到了社交媒体对旅游业的影响。

谢林耕发现,小红书和抖音不仅扮演着视频媒介角色,也在不断引领年轻人的消费,如通过场景式营销直接实现酒店、餐饮方面的下单,都与旅游业紧密相关。他自己更偏好微信视频号,会不时刷一刷几个吃播博主的视频号。

谈及未来的职业选择,谢林耕面露微笑:“第一选择还是旅游业,因为我觉得旅游是一件能给人带来快乐和幸福感的事。当然,这份工作首先要能满足我的基本生活需要。”他说,自己也可能继续把带队旅游作为兼职。

2021年9月,谢林耕在宁夏带队沙漠亲子徒步活动

经历了在线旅游平台和电商平台两个领域的历练,李琦的观察和思考更进一步。他的硕士论文题目,正是短视频对用户消费习惯的影响。在他回收的260余份问卷中,一份针对未来会选择何种方式出游的问题上,选择自助游的受访者占比高达90%以上,选择跟团游的只有7%。

“社交媒体对人们出游消费的影响很大,业务增长也很快。传统的旅游平台或者旅行社,需要趁疫情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产品的变化和迭代,否则放开后会被新平台打得很惨。”李琦说,未来疫情平复后,他仍会考虑重回旅游业,但想换一种方式回去。“想去与旅游有关的内容平台,在酒店和旅游产品上深耕,而不是像传统旅游平台那样卖线路为主。”

曾多次遭遇天灾人祸对行业带来的冲击,叶显达对行业依然信心满满:“每次旅游业受挫后,都会迎来反弹和新的发展,这是我过去的职业生涯中多次见证的事实。无论是老人、小孩还是中青年人,旅游都是人们精神层面的刚需,相信复苏一定会到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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