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驻上海领馆系列被盗案 留下不少遗憾

自1986年起，一年多的时间，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连续被盗。大名鼎鼎的神探“南端木”亲自出马，侦破过程却波折不断，留下不少遗憾……

1986年12月22日深夜，美国驻沪总领事馆二楼，总领事鲁植（Thomas Stanley Brooks）的夫人正在熟睡中，感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小腿。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惊讶地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国男子兀立眼前，吓得她尖叫起来，赶紧推醒身旁的鲁植。

陌生男子大约30出头，身高1米7左右，手握刀具。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从南京来的大学生，要总领事对学生活动表态。

两人聊了一小时，总领事陪同他走出大楼。陌生男子挥手作别，攀越围墙而出。

鲁植耸耸肩，觉得这是小事一桩，没有报警。

然而，这位总领事没有想到，他的大度和坦然，却让对方更加胆大妄为。

一个多月后，1987年2月20晚23许，他仍从原处潜入，偷了电工间的电筒、旋凿，行政处办公室的兑换券、人民币、外烟、密码箱，副领事办公室的58盘录相带等物。

1988年1月3日晚23时许，他正在领馆行窃时，被值班的中方工作人员发现，随即夺路而逃。

1988年2月3日晚24时许，他再次潜入美领馆，在办公室内窃得外烟、密码箱后，又到二楼总领事夫人的办公室，窃得大量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美元、支票、照相机、证件等物。

其中一根金手链，是鲁植父亲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有两把金钥匙，是鲁植夫人的母亲留给女儿的遗物，也是领取母亲遗产的唯一凭证。

这一下让鲁植夫妇损失惨重，次日便赶往上海市公安局报警。

接到报案后，端木宏峪深感压力巨大。

中国刑侦界曾有这样的说法——南端木，北少华。北少华，指的是北京市公安局二处处长、刑侦奇才王少华；而南端木，则是指的上海刑侦处（门牌号803，所以也被同行和道上的朋友称为“刑警八零三”）处长、名探端木宏峪。

当时，61岁的端木即将退休，他仍然亲自上阵，到美领馆仔细查看现场。

根据现场采集到的鞋印，推算嫌疑人身高约1.70米，判断4次潜入均系一人所为。

根据鲁植夫妇的回忆，画出嫌疑人的模拟像，以最快的速度印发10多万份，发动群众提供线索。

侦查员前往里弄、工厂和建筑工地，甚至到营房，比对可疑人员的鞋印。

大批便衣赶往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码头、机场等交通要道，以及二手地摊市场，进行严密监控。

全市户籍民警深入到户到人，排查嫌疑对象。

春节期间，端木亲自带领侦查员，赶往浙江等地，根据鞋印特征，寻找生产厂家。

专案组还派出侦查员，分头赶往广东广州、福建石狮等地，布置控制录像带等赃物……

为了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痕迹，端木要求第二次去美领馆，又仔细勘查了一遍现场。最后，提取到了几根棕色的细毛。

为了弄清是什么动物的毛，刑侦处技术科的几位技术员，卷上铺盖，住到了西郊动物园。

每天清晨，等动物们掉下毛后，赶紧小心翼翼地捡拾起来。

他们先后采集了几十种动物毛，拿回到实验室，进行电镜分析。

最后，技术员来到畜牧业公司，请教专门研究动物皮毛的老师傅。

经过反复比较鉴别，认定美领馆提取到的动物毛属于兔毛，很可能是从窃贼的皮夹克领子上掉下来的。

虽然苦苦奔波了3个月，但案件没有重大突破，市里和局里的领导不断督促，端木与部下压力山大。

5月16日下午，徐汇分局的一名治安积极分子反映，他的朋友有一本特种人民币支票，在托人兑换现款。

专案组马上找到举报人。他说：“有个过去一起开出租车的朋友，拿着一本特种人民币支票，让我在华亭路服装市场做生意的老婆帮一下忙，问问如何去取钱。”

侦查员问：“你是否问过特种支票是从哪里来的?”

积极分子说：“问过，有次我们一起在锦江饭店门口停车候客，他吹嘘说，上海滩第一号大案是他做的。”

经查对号码，这本支票正是美领馆报失的支票。

至于这本支票是谁给他的，这位积极分子吞吞吐吐，不肯明说。

侦查员说：“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代表市公安局向你表示感谢。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尽管提出来。”

举报人早有准备，他提出了三点要求：

“第一条，一定要替我保密。第二条，我的动迁房拆完后，可否造好新房子后让我搬回原处？第三条，这个对象借了我7000元钱，可否帮我追回来?”

侦查员满足了举报人提出的几点要求后，对方便说出嫌疑对象的名字叫章平。

章平，男，31岁，出租汽车个体户，户籍地为长宁区凯旋路，1981年曾因偷窃罪被判刑三年，租住地为上海县虹桥乡农民私房。

他嗜赌成性，债台高筑，面貌特征与模拟罪犯的画像十分相似。

5月17日午夜23点45分，章平被抓获，大部分赃款、赃物被追回。

经审讯，章平交代，因债台高筑，他急于弄到大笔钱款。

一天，路过美领馆时，他突发奇想，美国人很富，何不动一下老美的主意？

于是，1986年12月23日深夜，他沿着美领馆周围转圈，见高墙铁门，门口有站岗。

正在踌躇之际，突然发现围墙边上有两根直径七八厘米的铁管，便借助铁管，攀爬进了高墙大院。

里面有幢高大的洋房，四周一片漆黑。

他推了一下门，没有上锁，便闯进大门，来到二楼。

虽然里面有人睡觉，他仍大胆地摸黑找钱包，突然摸到领事夫人的小腿，她猛地坐起来，吓了一大跳。

章平见吵醒主人，急中生智，自称是大学生，与之对话起来。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案件终于告破，欣喜之余，回顾侦破全程，也有不少教训值得反思。

①刑警的触角还不广泛

章平负债累累，无所顾忌地将盗得的录像带58盘、美元、金饰珠宝，美国存折、信用卡、集邮本等，分别抵押给五人之多。由于刑警的触角未及，这些难能可贵的信息没能及时反馈。

②整体作战的观念还不扎实

早在2月9日，凯旋路派出所就按排查要求，将章平填表列为重点对象上报。但由于整体观念尚不扎实，这一重要线索一直束之高阁。

③犯罪情报档卡不准

根据刑事犯罪登记卡，章平从体貌特征到作案手段、入室方法、侵袭目标，同几次作案现场刻画的罪犯是何等相像！

但由于登记表上的身高一项，把章平的实际身高1.71米错写成1.77米，因而在初次检索时就将其遗漏。一字之差，铸成大错。

④侦查措施欠全面、落实

1988年1月4日深夜，美领馆的一名中方工作人员发现可疑青年潜入。

警方接报后，从1月5日晚开始，每天由侦查力量从晚22时至次日凌晨3时蹲点守候。

但在选点的位置上和工作时间的确定上，欠全面落实，导致2月3日晚章平再次作案后溜之大吉。

⑤对罪犯的心理分析过于片面

案发后，对罪犯进行心理分析时，认为惯犯不敢选择领馆这种地方作案，而忽略了留在现场的惯窃特征。

由于判断上的失误，侦破重心对惯犯比较放松，而对非惯犯的工作量大面广，花了不少无用功夫。

⑥第六，刑侦技术手段有待提高。

在对罪犯进出领馆口子的推断上，只找到出口的痕迹，入口没找准，一度使侦查范围从熟人、关系人中开展，耽误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