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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舅舅狂聊了一上午,我劝他还俗,他叫我保密

“我不回去,我在庵里过得很好,”舅舅支开替他撑伞的尼姑,对我说道,“雨不大,你就陪我走一走吧。”

于是我便跟舅舅踱步在尼姑庵门口的碎石子路上。雨的确不大,但下得太久,路上还是积满了水。我随便一脚下去,就能踩踏出无数细小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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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说,“我当初来庵里,发现这些水泡都装着你舅妈的倩影,而现在,我却只看见忘记两个字在我脚下诞生又破碎。这两个字,有时是微软雅黑,有时是新宋体,但今天,它们蜿蜒崎岖,像县委书记家里的张大干字迹。也许因为是你来了。”

我说,你来尼姑庵,果然是为了舅妈。舅舅说,是为了忘记。

我们在尼姑庵门口不停兜着圈子。天色逐渐暗了下去,雨开始下得勤快起来,但舅舅依然没有躲雨的意思。走了一会儿,他朝远处屋檐下的几个尼姑挥了挥手,然后大喊,不用管我,你们先吃。他的声音被雨水冲刷,竟变得模糊又遥远,像是坠井母猪的最后一声哀鸣。

我停下脚步,说,舅妈在家里等你。舅舅说,我要忘记的不是她,是你的另一个舅妈。我说,我猜是第一个舅妈。舅舅说,第一个总是难以忘记。

我听见远方树林传来低沉的簌簌声,仿佛有一个悲伤的野人穿梭于林间。雨更大了。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舅舅终于再次开口。

他抹掉鬓角的雨滴,说,为了忘记你的第一个舅妈,我试过很多种方法。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你应该不陌生。我说,你在凡尘撒野,是一头多情的凶兽,你牙尖嘴利,诓骗妇女,又用波伏娃,黑塞尔或者萨特替自己开脱。我想规劝你,但你说爱情无罪。

舅舅弯下身,捡起一片被雨击落的枯叶。“我走了二十年冤枉路,”他将枯叶放进嘴里,品尝着那来自于大地的苦涩与厚重,接着笃定地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爱情的本质是什么。”

我问,“是孤独吗?”

舅舅回答:“是释迦摩尼。”

是释迦摩尼。舅舅说。

人类喜欢谈论爱情。从古至今,天底下的人,无论是诗人,暴君,凶犯,革命家,还是戏剧演员,卖糖果的妇人,雕刻小金鱼的上校,我们所有人都试图去揣摩,去推理,去摸索爱情的真谛。有些人是为了铭记,有些人是为了遗忘。但无人成功,周幽王不行,约翰济慈也不行。所以我想,爱情只是一种附着于其他情绪之上的寄生虫,它本质上依然是亲情,是友情,是军民鱼水情,是思乡之情,是皇上的不杀之情。我在一个夜晚,突然就想到了这一切,想到爱情或许并不存在,所以我们才无法去理解它,去忘记它。毕竟,你无法忘记一个不存在的事物,就像你无法你忘记一头粉红色的北极熊。

我问舅舅,“那这跟释迦摩尼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舅舅说:这跟释迦摩尼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爱情不存在,所以我可以随意编织爱情的定义。今天的爱情是释迦摩尼,那明天它就可以是成都老酸奶,后天又可以是私改了限速的小牛电动车。我说爱情是释迦摩尼,是因为我正身处尼姑庵。倘若我选择自我流放于双流机场,那么爱情就是波音747。

我问舅舅,那为什么是尼姑庵?舅舅说,这里的主持,就是你的第一个舅妈。她以前的名字是晶晶,现在是慧心。

一名尼姑走到我们跟前,说,施主,主持让你们快进屋,别着凉了。舅舅说,我马上来,你让主持先把电热毯打开。

舅舅转过头,捏住鼻子,擤了一滩鼻涕,又随手将那秽物丢弃于雨中。他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记住,当爱情是释迦摩尼时,抹去它最好的方式,便是靠近释迦摩尼,但不要去了解释迦摩尼,这很危险,但却必要。这就是我的修行之路,也是你不久的将来。”

“你走吧,不要将我行踪告诉其他亲戚,这里没有你的舅舅,只有一名哀愁的香客。”

说完,舅舅便走向不远处那镶嵌着昏暗灯光的厢房,而我仿佛看见舅舅手中有一根利群燃烧(电视剧)在这初春的夜晚,雨太大,我不知道是什么点燃了那根寂寥的香烟。我想,也许这根利群并未如我想象中那样酣畅燃烧,正如爱情其实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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