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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季节》和《狂飙》伤痕文学

《漫长的季节》和《狂飙》可以放在一起来讨论。或许拉长时段来看,2023年上半年这两部作品的相继出现并非偶然,而是一个大时代落幕的标志。

一个故事发生在南中国,一个故事发生在东北大地,时代背景却是同一个。时代风口上的莽村,和时代下水道里的桦钢,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共享同一个大局。昔日的长子,今天的弃儿;今天的骄子,明天的未知数。

一边是拆迁,暴发户,灯红酒绿,为非作歹。一边是倒闭,下岗,灯红酒绿,为非作歹。两边的大人物面对不同口音的群众,讲着同一套大局观。

奇妙的是,《漫长的季节》里有一位自称港商的广东口音老板,《狂飙》里也有一位东北口音的黑老大。这种地域互动,并非凭空虚构,而是取材于现实。

对照两个故事,会发现网络上流行的地域歧视链毫无道理。在一片腾飞的土地上,照样有人一无所有。在一片沉沦的土地上,照样有人盆满钵满。不管在哪里,都有无辜的人儿无声地毁灭。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对于死者来说,背景音是什么曲重要吗?

《狂飙》设置了一位苦心孤诣的好警察,演绎的还是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经典剧情,但在实际传播中,扮演反派的演员风头出尽,扮演好人的演员却无声无息。人们相信坏人来源于真实,好人只是剧情需要。

《漫长的季节》则没有表现正邪相争的意思。好人无能、滑稽,谁也拯救不了,包括自己。坏人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反噬,而不是被绳之以法。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好像并没有从复仇中获得满足。一切都在崩坏,无意义地崩坏。

打个响指吧,他说

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

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

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

最令局外人感到不解的是,两部剧讲述的明明是悲哀的痛至骨髓的故事,却不约而同使用了相似的幽默乃至轻佻的笔调。你说不好它们是悲剧还是喜剧。这是一种新型的无厘头。

但更奇怪的是,我们作为观众,竟然完全接受这种坟头蹦迪式的叙事风格。无人提出抗议,无人觉得不妥。或许,生活已经如此沉重,不讲两个笑话怎么过得下去?

我们骨子里的乐天精神,似乎不是相信正义必胜,也不是相信好人会被铭记,而是相信再大的灾难都会过去。过去就行。我们相信的只是时间的流沙会埋没一切。只要在时间上拉开一点距离,只要身上的伤口结上痂,我们就可以轻易地原谅过去的坏人。

就好像《漫长的季节》里,刑三儿明明是陷害王响儿子的恶人,但是老了之后仇人再相遇,王响一发现刑三儿生了病,就立马原谅了他。只要坏人倒点霉,就可以重新回到好人的队伍。这个情节真实而微妙地指向了我们的集体潜意识,以致剧里剧外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看他现在也挺可怜的,过去的事还说他干嘛。如果王响还要追究,人们反而会觉得他不近人情。

惨,是我们的忘忧草,粘合剂。只要人人贡献一点惨,我们就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我在看这两部剧的时候,起初都有点意外,这也可以拍,这也可以放了,难道我们要迎来一个文艺小阳春了。后来我明白过味来,这是一种默契,是在释放一种信号——那场漫长的狂飙,结束了。

我们已经站在岸上了。不管那时候发生过多少惨烈的事,不管大雪底下埋着多少无名的尸首,时代已经翻篇了。所以我们可以哭一哭,笑一笑,唠一唠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往前看,别回头”的规矩,没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把这些故事讲出来,其实也是一种情绪的释放。轻装上阵,然后就该去淄博吃烧烤了。

《漫长的季节》和《狂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伤痕文学。这一次,我们好像更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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