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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些话,给父母自恋的那个部分听

在与80,90,00后的华人来访者,这个主体人群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在临床中,使用自体心理学所倡之“共情沉浸”(empathetic immersion)方法,逐渐体察到了很多个体内在的声音。

他们或许说过这些话,或许说过类似的话。又或者他们没有说过,但是我体验到了某种深切的渴望,并在自己的内心中,替他们进行了言语化组织。

我今天把这些话语,这些渴望,对他们或多或少有些自恋的父母想说的话,进行一些梳理和组织。

有些声音需要被听见,有些呼喊它们就在那里。

南希.迈克威廉姆斯(Nancy)McWilliams)老师,在与我工作的那几年里,常表述一个观点:大型社会创痛,给经历创痛的那一代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损害。对他们的自体,尤其是自恋系统造成难以修复的损失。他们的青春被一扫而过,能活下来便是幸运,更不用说与健康自恋相关的个人爱好、婚姻、潜能的实现、梦想、对工作和生命的热爱……皆已是残破殆尽。甚至也不再去追问,甚至不被忆起。

但这些自体的残破和缺损不会消失,这些创痛经历者会潜意识地“劫持”自己下一代的生命轨迹,以修补,有时甚至期待着“挽回”自己逝去的那些生命可能性。于是下一代的核心自体,或者说他们生而为人内蕴的潜能、偏向、好恶,又再一次地被上一代席卷而去,重复着不能做自己,甚至不知自己是谁,自己要怎样活的悲哀。

于是这些“下一代”,有了一些话语和渴望,生出对分化和边界的向往。

一、关于苦难:

我知道你经历过深切的苦难,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拿你那个时代的苦难,来评价我现在所经历的痛苦?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不同的痛苦和机遇,为什么你总要在我表达特定的情绪的时候,跟我比惨?就好像新一代的年轻人,和你们比起来,真是没有扛事儿的能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持续性地把自己的惨和我的痛苦进行比较,既强化了你的受害者心理,又让我深深地感到无法被理解。而且还会让我怀疑我自己,我这自然产生的感受,其合理性,其合法性,其值得被表达的价值性。

二、关于工作:

我知道你没有自主地选择过自己的工作,你也不觉得一个人要喜爱自己的工作,你甚至认为工作和爱好必须得分开。但是对我而言,如果一辈子机械重复地做我自己不喜爱的工作,几乎就等同于坐牢。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遵从你“先要做讨厌的事情,然后才有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这种价值观。是的,这并非真理,而是一种你想施加给我的价值观。而我不认同这种价值观。

三、关于爱情

我知道你吃了门不当户不对的亏,所以你不想我再吃这种亏。但是如果彼此不喜欢,没有相似的好恶,哪怕门当户对,我们在一起也只是熬,跟你们一样的熬。你所说的“眼高手低”,对我而言只是因为我在乎,我在乎婚姻里面拥有爱情,或者起码要有爱的元素。我不反对日久生情,但是搭伙过日子所生的那种情,只是婚姻里的一部分,甚至只是一小部分。如若从来都没有心动过,那将来我们吵架的时候,都不知道有什么感情的基础和回忆,可以让我们熬过去。现在离婚这么难,难道你要让我一辈子被不幸福的婚姻所绑?像你一样?

四、关于婚姻.

你说男人只要回家就可以了。但是狗也可以回家,为什么我不去找条狗呢?

五、关于催婚

请问你可以不可以在催婚的时候,不要再提我的年龄?就好像我的这个年龄单着,本身就是一种耻辱?请问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再评价我对伴侣的标准,就好像这种标准是一种比你的标准低贱得多,缥缈得多,不接地气得多的东西?我和你对婚姻有不同的态度,你可以不可以不要拿你的标准来否定我的?而且你这样的催促,或者一旦我接受相亲,你就追我的下一步,这样做只会让我心生反感甚至恐惧,这样反而会破坏我们关系自然的进度!

六、关于孩子

对你而言,生孩子曾经是一个任务,家族延续的任务。但是对我而言,养育孩子是一个生命的阶段,这个阶段我产生了孕育和养护的渴望。这个阶段我自己或多或少已经感受到安全,不再那么焦虑和恐惧。这个阶段我觉得我自己的生命已然有了充实和盈余,因此我渴望把这种充实感延续下去。这归根到底是我的身体,我可不可以自己决定?

七、关于“钻牛角尖”

你总说我喜欢“钻牛角尖”,对过去的事情不依不饶。但是你知不知道,每次我这么做的时候,其实是想和你们建立更加平等的关系?天下没有完美的父母,你们是希望我把对你们的不满憋在心里烂掉,但长此以往离远离你们?还是希望我们可以把事情说开,从而把心结化掉?

八、关于交友

你不希望我离开你,但是你又希望我多出去社交,有自己的圈子,但我有了自己的朋友,你又会评价他们,甚至不希望我们交往——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很荒唐吗?你知道这是一种典型的“折断我的翅膀,却一脚踢我出去让我去飞翔”的分裂行为吗?

九、关于PUA

你总把我和…进行比较,你总是指出我的短处,你总是在我犯错或者受伤的时候,用你的评价再狠狠地给我踩上一脚。请问,你这么做的时候,真的是在为我好吗?还是在用我的不堪来彰显你的正确和伟大?你需不需要通过如此这般地踩低我,来拔高自己的自尊?

十、关于孝顺

孝顺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自然产生的亲亲之情。但若总是把孝顺挂在嘴边,并且要求别人做到,孝顺就成了道德绑架的武器。它会沦为一种外在的束缚,而不是内在的真情流露。而且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们那一代人,砸了那么多文物,毁了那么多传统文化。今天老了,又拿起中华传统美德来要求我们,你不觉得荒谬且站不住脚吗?

十一、关于控制

从小到大,你想控制我的一切。小时候我的吃饭、穿衣、起床、睡觉。长大一点我的学习、成绩、名次、交友,还偷看我的日记,不准我有任何恋情。再大一点你又催我的恋爱、结婚,替我安排工作。之后你又催我生孩子,带孩子方面也和我争话语权。为什么要管理我的一切,控制我的一切?我这辈子过完以后,你可以代替我去死吗?不能的话,为什么你要代替我活本是属于我的这一生呢?

十二、关于分离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离开你去远方,但是这种不希望真的是为了我好吗?还是我走后,你自己就没有了生活的意义?爸爸/妈妈,我很悲痛于你们曾在最美好的岁月里,没有找到自己的生命的意义,没有找到值得让自己托付的东西。但是把这份缺憾完全放在下一代身上,我们大家真的就会皆大欢喜吗?你只会让我也放弃我想要的东西,让我也把自己最好的岁月放弃而已。那时,我们这个家,就真成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悲剧。

结语:不屈的生命力

我今天没有讲任何自体心理学,精神分析,甚至心理学的概念和理论。因为所有的概念和理论,都在人的心里,由人心构建起来。

我想强调,我在替相对年轻的,有些也已不再年轻的群体在发声。每代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声音,和自己言说的权利。与其让自己的生命体验,持续低被他人评价和界定。不如好好反思自己,何以成为自己的那些偏好和厌弃。

我没有想攻击上一代的意思,哪怕这些文字里面有一些攻击性,它们的主旨也是澄清年轻的一代自己,他们的想法,愿望和以此形成的声音。

我也没有办法代表所有的年轻人群体,在每个不同的亚文化群体中,也都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声音.

曾经有一位朋友的父亲,发给我朋友(朋友当时三十五岁)这样一段文字,诉说着父亲那一代人的悲苦:

“我们这一代人,在动荡中长大,经历很多,知识很少。我们有着各种头衔,知青、大集体工人或国营职工,下岗职工等;

我们还有各种光荣,下乡光荣,独生子女光荣,知识青年光荣,扫街、洗碗、喂猪都光荣。

也许因为这些特殊的经历,我们这一代人大多数都有种使命感,不遗余力培养下一代。我们希望孩子一定要有知识,有能力,要过上好生活。

就这样我们默默地付出,过着完全没有自我的生活。既要全力以赴的干活,又要呕心沥血的培养下一代,还要全身心的赡养老人……

然而我们现在老了……”

如果新的一代,让这段文字里“完全没有自我”的存在方式继续下去,那么我们几代人,就都老了,而且将老得非常没有意义感。所以意识到自我,表达自我,追寻有意义的生命,就是在阻断这种虚无感-无意义感的代际传递。

如果我要针对任何东西,我针对的就是这种把普通人自我,及其生命意义席卷而去的,没有丝毫共情能力的残忍,和荒谬性。

让有共情能力,有自体感受,有独一无二性的生命力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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