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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拿刀架自己脖子 与父和解才知当年对立原因

无法满足爸爸的期待,让他自觉是瑕疵品

以前的一位学生云禾上了大学后,约我吃饭。相较于几年前他刚入班时,整个人看起来极度的挫败、没自信,对于我表达关心,他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现在的他散发自信风采,欣喜地描绘著丰富多采的大学生活。

他刚入班时是高一,或许是因为四十几分的英文成绩而自卑,他上课时,总是低著头。依据经验法则,这类孩子多半是从小被考卷压迫到坏掉,但是云禾回忆说自己倒是过得相当快乐。虽然爸妈在他国小时就离婚了,妈妈带姊姊,他则跟著爸爸,不过爸爸会陪他练小提琴,还带他打高尔夫球、一起玩电动,父子之间很亲密。

可是情况从他升国中后,有了变化。他被爸爸送进一所盯得很紧的私校,国中英文就上到高中的难度,从此他的成绩再也没有及格过。

“眼看身旁的同学都是高分菁英,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烂,失去学习的成就感。而且爸爸变了,不再和我一起玩,看我的眼神好凌厉,总让我感到无地自容。虽然他没有开口逼我的成绩,但我从那时起,就开始尽量不找他说话。”

好一阵子,他好恨那些考卷,觉得那些难堪的分数把爸爸推得好远。

无法满足爸爸对成绩的期待,让他自觉是瑕疵品。折磨人的考试、坠入低分地狱,加上失去了家里的情感支持,他只能躲进电玩的世界,麻痹自己。电玩给了他久违的成就感和归属感。

他曾经鼓起勇气想要破冰,约爸爸打电玩,却换来爸爸一句“成绩这么烂,还敢找我打电动”。

父子关系越来越差的那三年,对他而言,就像从高空以极慢的速度往火山口落下,痛苦如火焚身,过程无限漫长,似乎永远不会解脱。他实在不解,为何原本有趣的爸爸变得那么吓人。

折磨人的考试、坠入低分地狱,加上失去了家里的情感支持,他只能躲进电玩的世界,麻痹自己。电玩给了他久违的成就感和归属感。示意图,非新闻当事者。(取材自pexels.com@Valery)

“比起那把刀,我觉得爸爸更恐怖……”

到了国三,云禾的成绩全面崩盘,和爸爸的关系更是极度紧绷。爸爸激进地要求成绩,他开始经历所有被填鸭的学生会遭遇的一切提高分数手段。然而,临近会考前的一次模拟考,他只拿了不到一半的分数,班排倒数第一。

拿成绩单给爸爸签名时,爸爸盛怒之下,在上面写了大大的“丢脸”两个字,情绪失控地对著他咆哮,甚至撕毁了成绩单。

那个瞬间,他的脑子好像冒出爆炸声,过去两年多来的所有挫折和自我厌弃、无尽的成绩挫败、与爸爸之间的疏离感,仿佛一次炸开了。

聊起惊悚的那一刻,云禾说:“那种瞬间崩溃的感觉像失去意识,却情绪高涨。我冲到厨房,抓起水果刀,无法控制地抵住自己的脖子。爸爸一看到我脖子上的刀,惊慌地安抚,要我别冲动。可是比起那把刀,我觉得爸爸更恐怖,只有拿著刀子,我才觉得安全。爸爸越靠近我,我的手就更用力地压在刀柄上,我到现在都还感受得到当时的尖锐刺痛。”事过境迁,此刻的他平静地描绘著,我却听得心惊胆颤。

幸好,阿嬷听见激烈的争吵声后冲进厨房,一看见凶险的局面,平日总温柔、亲切的她大声斥喝:“魏云禾,你在干什么?!把刀放下!”

云禾被阿嬷爆出的斥责声吼醒,放下刀,哭倒在她怀中。

直到那一次大崩溃,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处于压力的临界点很久了。只是才国三的他不知道那叫做崩溃,只觉得被一种阴暗的感受附身,说不出来,也消化不掉,偶尔会有“如果死掉就好了”的念头闪过大脑一秒钟。

过程像是在囤火药,一点一点地积压起来。囤积的过程静悄悄,自己难以察觉,但只要一丁点火花就引爆了情绪。

“高一时到老师的班上,遇到老师陪我面对困难。您常问我:‘今天心情好吗?’我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有人关心我的心情了。如果国中的时候,爸爸能陪我一起面对困难,或许我就可以避免那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我还记得老师告诉我:‘不想念书是很正常的内心反应,老师陪你一起面对。’那帮助我从让爸爸失望的罪恶感中释放出来。在此之前,只要一想到不管自己怎么念都没用,心里的负面情绪就压得我完全无法念书。”

云禾馀悸犹存地回顾自己那段最黑暗的学习过程,感叹若是国中就知道不要和别人比较,专注于自己的进步,该有多好。

他所说的,正是我在教书生涯中最常听到的剧本之一。出于关爱,父母为孩子灌注了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多教育资源,却因缺乏聆听、理解,反而让孩子崩溃。

孩子就算内心崩溃,外表却常看起来无所谓

我常收到这样的谘询:“老师好,我是您的读者。我的小孩小时候很听话,不知为何上国/高中后变得……”每每总清晰地感受到萤幕另一端的家长,身陷教养困局的焦虑与挫折感。

接著,一连串一再出现的悲叹,勾勒出在家庭间扩散、如传染病的亲子教养向下回旋:“本来很爱学习的孩子,成绩失速下坠,厌恶考试,陷入电玩的世界。”“我花了很多时间、金钱与精力带大的小孩,竟然不跟我讲话了。”……

面对孩子上国、高中后学业退步,焦急的家长总反射动作地挹注更多资源,希望让孩子成绩进步,期待分数能扮演仙丹灵药,为自己与子女解围。

可能因为如此,许多我遇到的学生经历过无尽的分数挫折与比较,即使经过辅导而有进步,然而多已在内心滋长对学习的厌恶情结,甚至有学习创伤。

“虽然知道该读,但就是读不下去。”失去学习动力的学生常说著差不多的话。

“反正跟爸妈讲,他们也不会懂、不愿意听,只会一次次罗列我的缺点、过失,不在乎我的心情。”“被大人说‘你小时候本来很棒,怎么现在变这样’,我反而不想努力了。”怨怼混杂著纠结的情绪,渐渐衍生弃学的念头。接著学生下沉到手机的世界,流连于电玩与社交媒体,寻找认同和温暖。

或许因情绪表达能力还在发展中,孩子就算内心崩溃,外表却常看起来无所谓。每回协助学生时,他们常像一个不断蓄水,但没有出水口的水库,看起来好好的,内心却可能已经濒临溃堤,连本人都未察觉自己已支离破碎,反过来问我:“老师,我为什么会掉眼泪?”

无法清楚描绘内心感受的国、高中生,在课业出状况后,面对父母惯用的“挑毛病式教养”,情绪遭激化,甚至可能演变成憾事。

在第一线遇到这样的孩子,得先进行修复工作,引导他们坦露内心的郁结,才有机会让他们慢慢地开始愿意读书。有些学生还来得及被拉起来,但有些孩子则是受伤太重,直接甩开外界救援的手。

孩子为了成为爸妈的骄傲而努力,却屡屡失败,反遭斥责;父母则是辛苦工作,换取昂贵的教育资源给子女,但往往形成反作用力,把孩子越推越远。

身为资深的旁观者,不时可见到亲子之间产生令人扼腕的不必要摩擦。我常想:若亲子双方能够多理解彼此的心情,是不是大家就不用白白受这些折磨?

当大人把分数当成子弹

谈话近尾声,我好奇地问云禾:“后来你找出原因了吗?爸爸为何在你上国中后,从有趣变得吓人,然后国三时突然对成绩逼得那么紧?从国小时他带你的方式听起来,他不像是填鸭型的父亲。”

“回想起来,我认为应该是我姊姊学测考了接近满级分,相比之下,我的成绩却越来越差,让我爸爸产生了压力。”

云禾考上大学后,曾和爸爸深谈这段过往。虽然爸爸不承认,但他认为爸爸是在离婚后,下意识地想和妈妈竞争谁把孩子带得好。

“其实我和姊姊感情超好的,谁想得到她考出好成绩,竟然让爸爸受到好大的刺激,结果害我吃足了苦头。跟她竞争没意义啊!”

我无奈地笑笑。“这真的是大人会做的事情。为了赌气,让小孩打‘代理人战争’,把分数当成子弹。”

“当时的我根本是夹心饼干。大人好幼稚!”我们俩大笑起来。

从差点引刀自刎,到现在有著自信的神采,云禾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凶险万分。

听说他与爸爸之间已经和解,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走出阴影的。他笑得更开,不假思索地说:“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在乎他吧。”

(本文出自《要让孩子赢过谁:一位非典型补教老师的教育修罗场》,宝瓶文化/张祐嘉(杨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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