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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年轻人买房“多重奏” 要不要做房奴

随着日本租房市场愈加成熟,诸如长租、短租,独栋出租、单间出租等不同类型的租赁产品出现,可以满足年轻租客的多样化需求。图为日本当地人长期租住的公寓外观。(高智胜/供图)

“80后”吉里明雄在日本东京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年薪约20万人民币。这个薪资水平在日本属于中等偏上,奋斗几年,足以让他买一处安身之所。

他身边大多数同龄人,都已步入“买房者”的行列。生活中,和朋友同事们聊起天,也总离不开房子——贷款利率、涨跌趋势、能否保值等等,都是他们关心的议题。

不过,吉里明雄还在犹豫,要不要跟随这股“潮流”。

“房子不应成为生活的枷锁。”他说,每当听到同事们抱怨房屋维修贵、税费上涨多时,他心里就再次默念,“自己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吧”。

自上世纪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破灭以来,很多日本居民不敢轻易举债买房。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租房市场的日趋成熟,以及仍有不确定性的生活,都让他们倾向于选择“以租代买”。

但有数据显示,这种现象逐渐发生改变。

与吉里明雄同龄的小川亮平,原本向往身心自由,却因为未婚妻的话,甘愿做一名“房奴”。

据《日本经济新闻》2021年报道,日本总务省统计局数据显示,日本年轻一代有房族显著上升。其中,29岁以下的两人及以上家庭中,住房拥有率在2020年达到了33%,是“近20年来最高水平”。

“买,还是不买?”

目前,吉里明雄租住在东京的一处单身公寓里。空间不大、摆设简单,随时可“拎包走人”。

客厅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手绘的城市风光画,这是吉里明雄自己的作品。朋友们到访后都说,这里更像一间临时的艺术工作室,而非一个“家”。

吉里明雄也曾试过看房,甚至到了签约的前一刻。但一个想法还是最终拦住了他,“我想到,很多人因为背负房贷,一生大部分时间都被迫留在同一个地方。”

吉里明雄亲历过日本房地产繁荣的时代。

那是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日本经济高歌猛进,国内外热钱疯狂涌入房产市场。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房价如“坐上了火箭”。

在东京、大阪等大都市,土地的商业价值达到了历史顶峰,各大地产公司竞相争夺“地王”。有一定财富积累的普通人,也不愿意错过地产红利。房产,不仅是为了居住,更是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吉里明雄印象很深,小时候,每隔一段时间,神采奕奕的父亲都会带着他们一家人,去参观不同的“新家”。有一次搬新家后,房子很大,他时常和哥哥在客厅比赛跑步。那段时间,父亲给的零花钱充足,他和哥哥不仅有昂贵的玩具,还能经常四处旅游。

他直言,这是他童年中“最有钱”的一段时光。

1989年,日本泡沫经济到达顶峰,之后不久便急转直下。股市、房价先后暴跌,银行也遭受重创、不良贷款激增。一时间,经济危机的寒风,席卷日本全境。

8岁那年,吉里明雄一家重新搬回了狭窄的旧屋。

父亲也变得“落魄”,不再穿着精致的西装,头发也不再梳得发亮,而是整夜开着灯,坐在沙发上,或抽烟,或喝酒。

那时候,吉里明雄还不知道家庭具体遭遇了什么变故,只是感觉“忽然变穷了”。长大后,父亲才告诉他,当年名下资产暴跌,一家人从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久久不能脱身。

日本房产市场从繁荣到凋零的大起大落,给吉里明雄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想像父亲一样,因为背上沉重的房产债务,而经历人生的剧变。

大学毕业至今,吉里明雄一直过着租房生活。

偶尔和朋友聚会时,听到他们谈论投资房地产带来的“不菲收益”,抑或是不用再支付日渐上涨的房租时,吉里明雄心里仍然“蠢蠢欲动”。

他还在犹豫,在买与不买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不完全是“因为钱”

据日本总务省每五年公布一次的《住房和土地统计调查》,1978年-2018年间,日本25-40岁年轻一代的住房拥有率明显下滑。

数据显示,1978年-2018年间,25-29岁人群的住房拥有率从28.1%下降到9.1%;30-40岁人群,从51.8%降至35.9%。

一般地,个人财富一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积累。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年龄越大的人群,持有房屋的比例都会越高。另一方面,缺少财富积累的年轻人,买房意愿、能力等都相对较低。

不过,当前日本年轻一代住房拥有率下滑并不完全是“因为钱”。

徐奔在日本做房地产生意多年,结交过不少日本客户。他观察发现,当前很多日本年轻人担心,一旦背上房债,就失去了选择权。比如,被上司骂也不敢还口,怕丢了工作还不上房贷等。“他们会认为,这种生活挺悲惨的”。

此外,不少日本公司普遍实施的异地派驻制度,也会影响年轻人的选择。

徐奔说,不少日本公司总部会把年轻人派到总部以外的地方工作。而在做到管理层之前,员工的驻地是不确定的。越大的公司,越容易出现调动。

随着租房市场愈加成熟,诸如长租、短租,独栋出租、单间出租等不同类型的租赁产品出现,可以满足年轻租客的多样化需求。

“在一些情况下,过早买房反而会被认为‘不可信赖’。”徐奔说。

“日本部分年轻人不买房原因较复杂,一般先选择租房、待工作稳定有一定收入后购房的年轻人比较普遍。”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教授、日本社会学研究专家宋金文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包括房屋价格区域差别大、大城市品质高的社区房价高、就业不稳定、家庭观念变化等因素,都会影响到年轻人的购房需求。

另外,从人口结构角度看,少子化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日本厚生劳动省2023年6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日本出生率和出生数均连续第7年下降。2022年新生儿数量为77.0747万人,创1899年开始统计以来新低。

宋金文表示,日本国内不少城市当前有大量无人问津的空置房。房屋供给过剩,与购房需求人口减少有关,目前的情况是, 很多高龄老人去世后房屋无后代继承,或者因房屋翻新成本高无力继承,造成房屋整体过剩。

同时,年轻人家庭观念的转变,比如不婚不育、晚婚晚育、婚后少育等从总体上减少了购房总量,年轻人无需因新增家庭人员而置换房屋、更倾向便利的以租代买等。

“伴随着社会福利发达,人们追求个人优先的生活方式,更重视自我体验。现在很多日本年轻人不再重视家庭永续,也没有很多资产让子女继承。”宋金文教授还提出,自20世纪90年代起,日本就将少子化问题作为重点国策,采取了一系列包括制度支持、硬件建设以及育儿环境改善等在内的应对措施。但从结果来看,人口出生率仍未见太大好转。

“少子化给日本社会带来了深刻影响,房地产过剩只是其中之一,这应该值得我们引以为戒。”他说。

转变,“不再租房”

进入21世纪,日本为了鼓励居民购房,很多地方推出了刺激政策,比如购房贷款期限最长可达35年,还可以“0首付”等。

在此背景下,日本房产市场出现复苏迹象。

日本金融信息中央委员会发布的《家庭金融行为舆论调查(两人及以上家庭调查)》显示,2020年度,日本三十多岁人群的住房拥有率超过50%,六十多岁及以上的人群住房拥有率超过80%。

小川亮平曾经也是东京的“租房族”。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年轻时他坚信:宅在租来的窝里自由自在,是最理想的都市生活方式。

比如,对某份工作不满意时,他可以反抗,不用因为房贷,做“缩头乌龟”。对他而言,买房似乎是一种束缚,他不愿意在小小的“房壳”里度过余生。

一次偶然机会,未婚妻跟他说起,房子让她觉得稳定、安心。“等以后有了孩子,生活也能安定下来”。

通过网上阅览房产资讯,咨询中介,小川亮平发现,日本当前的低利率提供了难得的购房机会,而政府针对本国购房者的福利政策,也让他动了心。

搬入东京新家的那一天,小川亮平站在空旷的客厅里,他深深体会到,拥有属于自己房子的踏实感。

无独有偶,在横滨生活的美玲一家也在类似心境下变成“有房族”。

2018年,在日华人美玲和日籍丈夫结婚,当时没房、没车,是“裸婚族”。在距离川崎车站走路15分钟的地方,他们租下了一间小公寓,每月租金约五千多人民币。

在日本,如果每月支付同等金额的月供,就可以“撬动”一套比较优质的房产。再加上,日本土地私有制,具有保值性,甚至不断升值,由此带来的潜在收益,颇为可观。

“几十年的租金累积下来约等于一套房的价格,划不来”。经过一番合计,二人还是决定买房。

美玲家的第一栋房子是一栋“一户建”。房子远离横滨市中心,建在一个山坡上。独栋、院子、两层,四房一厅,八十多平方……这对于当时还租住在30平方米房子的美玲来说,很是心动。虽然要爬坡、通勤时间长,但“都可以忍一忍”。

美玲算了一笔账,房子总价约合100万元人民币,需要缴纳各项税费共2.5万元。每年还需交约3000元的房产取得税。这都在一家可承受的范围内,而且“比较划算”。

住了一年后,他们发现,因为房子不带车位,他们需要每月额外支出约1300元人民币的停车费。

“虽然房贷不高,但加上停车费和每年的税费,算下来也不便宜了。”考虑再三后,美玲一家又购入了第二套房子。

这套坐落在日本横滨市区的公寓,有10年的房龄。日本没有公摊面积的算法,房子的居住面积65平方,三房一厅,刚好住下美玲一家三口。

最让她满意的,是这套公寓大楼建在平地上。步行一分钟就有商超,购物便利。“生活终于有点烟火气了,而我也不用再爬坡了。”美玲笑着说。

“日本的房产市场正在回温,很多年轻人的思想也在转变。”徐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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