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中植系的“穷”是如何被我发现的
中植系的“穷”是如何被我发现的?
三年前,因缘际会,我做了4个月的中植系兼职员工。得蒙前单位盛名在外,我有幸在中植系受到一号老板(注:即解直琨)的特别赏识,与他老人家有了近距离的接触。也因此,我见识到了当时中植系的“穷”,金玉在外,骨子里“山穷水尽”的“穷”和“黔驴技穷”的“穷”。但是,我先见到的是中植系的“奢”。
“奢”之一:中植系的员工,不是人人都能到位于北五环的中植系庄园拜见一号老板,或者陪同一号老板会见各方来客的。正如前面所说,我因为有前单位员工荣誉加身,与一号老板的第一次见面,就被安排在这个庄园里。
初见这个庄园,那叫一个震撼:近2000亩地的大庄园,不比天安门旁全世界瞩目的那个园林小多少,里面有各种庄稼,还有各种瓜果,更有一号老板故乡特有的木板房,整齐排列,专门用于接待来客。作为在北京生活了30年的老同志,深深知道北京土地之金贵。说一个人有多富裕,在北京有多少套房子应该是一个标准。而如果能在北京黄金地带有一个2000亩的庄园来种菜,周边是高楼大厦,周边是车水马龙,周边是各种喧嚷,而我在这里安静地种菜,在土地上自由地播散农家肥,配上农村特有的抽水小马达,呜呜地吵吵着。这,恐怕才叫真富豪。所以,第一次在这个庄园作客,我被震晕了。
奢之“二”:这就必须讲一讲中植系八大首席的“座驾”了。中植系八大首席,有6位是前中央国家机关副局级以上干部。他们在中植系是一号老板之下、万名员工之上的人物。因为本人在前单位任职的职级比八大首席低一级,所以到了中植系,没有配备“座驾”的资格。八大首席的“座驾”,均价都在百万元左右。因为工作关系,我早就知道,在当代中国,省部级领导干部,乃至副国级领导干部,座驾也不过在40万元到60万元之间。许多人可能不相信,但对这个事,我敢与任何人打赌。所以,我在中植系,见到八大首席“座驾”均在百万元左右,不能不震撼。尤其是,到北五环庄园开会或聚餐,一号老板车驾在前,八大首席车驾在后,外加穿黑西服的前警卫局战士列队护卫,或弓腰迎候,直比香港警匪片中的某些名场面!身处其中的人,那种尊荣感,那种登顶感,恐怕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穷”之一:相比较在中植系见到的“奢”,中植系的“穷”,是要深入其中才能体会到的。当然,这种体会也不需要经历太久。我见到的中植系之“穷”,体会最深的是一号老板竟然对我这个穷酸小民食言。
中植系“一号老板”是胡润排行榜常客,身家怎么也在百亿元以上。可就是这么一个超级大老板,竟然付不起承诺给我的几个月兼职补贴。当时,我已经在中植系帮助工作数月,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天天上班,但能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可是,眼看着几个月过去,中植系从一号老板到我服务的那个部门,都没有要给我发补贴的意思。终于有一天,一个讨要补贴的机会来了。那一天,一号老板带着我们去拜会某地级市主要领导,其他人都西装笔挺,只有我穿着普通夹克衫。在接见现场,一号老板脸色有些不好看,目光如刀子般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而我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及被直视,也颇觉尴尬,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会后,一号老板找到我,严肃地说,你连一个西装都没有吗?要是没有,买一件吗!我鼓起最大的勇气,接话:“确实没有,买不起啊!”一号老板大笑,“连几万也没有!我借你,抓紧整身西装。”当晚,我将银行卡账号给了一号老板。许诺总是美好的,等待却是漫长的。三天、五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我的银行卡里却始终等不来一号老板许诺借给我的几万元。直至他老人家去世,我也没有见到这几万元。那段时间,我很有些愤怒。现在看,恐怕也不是一号老板故意“忽悠”我,而是他老人家口袋里当时未必真能掏出几万元。毕竟,2023年底公布的中植系账目显示,其账上仅有区区180万元,员工过万。我理解了!英雄末路,财阀末路,大概如此。
“穷”之二:中植系是靠贵人支持和一号老板的长袖善舞起家的。可是,我在中植系的那几个月,却真切感到中植系的背后,已经没有什么贵人了,一号老板的“舞”也沉重起来了。亲见的有两个例子:一个是在山东某地。中融信托及几个财富公司在那里开年中总结会,我承蒙一号老板信任,也被召去旁听。我本来以为,这么大的公司在那里开大会,一号老板这么大的腕亲临,当地怎么也有领导接见一下。可是,从始至终,该地一个科长都没有来。尤其是,回京进高铁站时,包括一号老板在内,几百个中植系高管都如普通旅客一样,蜂拥入站。那时那刻,一号老板那高大的身影,淹没在人群,远远望去,颇有些凄惶。连一个送站的政府官员都没有。第二个是在祖国北疆某地。一号老板带着我们一批人拜见当地政府主要负责人。按照先前沟通的意见,我们提前半小时到达政府大门口。不幸的是,那天下雨了,北方少见的雨。我们一行人就站在大门口等待,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我们肩上,凉凉的,没有伞罩着,许多女同志头发都被打湿了。一号老板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爽,而人群中那么多来自政府机关的高管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老板解囧。中间应该是一号老板的秘书,曾尝试着去协调政府门卫或保安,希望能宽容一下,让我们到大厅里避避雨,但被无情地拒绝了。直到允诺的接见时间,我们一行人才鱼贯到楼内,到会议室。那一刻,什么叫“被冷落”,叫“不被待见”,很形象很生动。有一号老板在尚且如此,一号老板不幸去世,中植系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穷”之三:中植系走到今天,大时代的变化和这个企业应对不当,该是主因。但从其经营管理上看,无法将几万名员工团结起来,这几万名员工如一团散沙,形不成战斗力,也是个重要原因。我在中植系的那几个月,亲见其员工内部争斗之激烈。大面上看,中植系内部至少有三大派系:一派是由一号老板的亲人、老乡和秘书组成,话语权最大,分任各大公司主要负责人;一派是一号老板从国家机关和国有企业挖来的诸多前官员,从局级到科级都有,在各部门担任联席总裁之类高管;一派是从社会上招聘来的,这些人作为业务骨干使用。这三派以各种形式在争斗着,为各种原因争斗着,既有利益之争,也有面子之争。比如,一号老板亲近圈享受着最好的物质待遇,这就很让从政府来的前官员不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前者晚宴喝的是茅台,而且是15年、30年的那种陈酿,后者只能喝啤酒,一般般的青岛啤酒,怎么能让人服气!又如,各种争宠和为争宠而向一号老板或其家人打各种小报告。而一号老板或者对此或不知情,或比较享受这种局面。那几个月,我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为制止这种事采取过任何措施。亲见的,某首席与某子公司负责人相互攻击,争相到一号老板那里说对方的坏话,甚至在电话会上也能大吵。而一号老板,在子公司负责人那里说首席的不是,在首席面前说子公司负责人的错,两边都安慰,两边都落好。《红楼梦》有言,这么大的家业,从外面杀进来,是杀不败的,只有从内部杀起来,才能倾倒大厦,留下一个“呼啦啦一片真干净”的局面。可不是吗!
如今,中植系早已进入破产清算阶段;一号老板已去世两年多,马上就是他仙逝后的第三个清明节了,但愿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回头看,三年前的那个夏天,还有那么多人争相买中融信投的理财产品,岂不真是“以肉饲虎”!我们世人,当警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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