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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抚平永生的痛 心理专家团赴灾区

(多维社)发生在四川汶川的8级大地震,受难者数百万人。逝者永逝,中国自5月19日开始全国哀悼日,期盼亡者都能在天堂得到安宁,但对于所有经历灾难的同胞,这段记忆却已成为永生的痛,如何帮助这数百万人的心理得到平静,避免他们因为这段惨痛的刺激患上永久性的心理疾病,正成为目前最紧迫的问题之一。

中国危机管理专家,申尼邦德公共关系咨询公司总裁倪剑女士联合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咨询中心的叶斌主任,组织起一支心理援助民间小分队,在5月18日赶赴灾区进行心理方面的援助。

多维社:国家卫生部等机构组织了一些紧急救援团,你们为什么没参加而是组织这样的民间心理咨询专家团队?

倪剑答: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我们知道党和政府的相关管理者都在紧急处理他们能力所及的救灾事物。所以我们决定不给他们添乱,一切都是靠我们自己民间的资源尽力尽早帮助灾区同胞。危机管理的核心团队中应当有法律专家,公关专家,卫生保险,心理咨询等等的专业人士。心理咨询是个非常专业的服务,在国外至少需要拥有心理学、教育学或医学的硕士学位,并需要完成相当时间的专业实践和被督导,才能取得相关的职业资格。而在国内,心理咨询师的职业发展是近三五年才开始成熟起来的。其中的心理危机干预和心理创伤治疗等领域更是需要经过特别的培训,目前全国范围内受过专业心理创伤治疗训练的心理咨询师数不过百人,而拥有大型灾难心理危机干预现场丰富经验的专家则为数更少,比如在上海这样的专业人士不会超过5人。以这么少的专业力量面对几千万需要救助的病人,无异于是杯水车薪。而且这些专家、学者、咨询师,零散在各处,缺乏统一的管理,几乎没有任何大型项目管理的经验,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觉得有责任尽可能早地提供紧急的项目管理经验和帮助他们争取国际援助力量的支持。

5月19日在都江堰市,当全国默哀三分钟时,一名来自日本的救灾志愿者在对着一名死者的遗像鞠躬。(路透社)

我联系到了在国内外心理学界有影响力的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咨询中心主任叶斌副教授,与他一起组织了最初报名工作。而另一方面,我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上海校友会主席,我知道我们哥伦比亚大学有世界上最强的各类国际组织资源,所以我联系我的好朋友,纽约市消防局副局长威廉▪埃米克(William Eimicke)。他也是美国著名的危机管理专家。在和他连夜通话后,他马上联系其他几位纽约市消防局的副局长一起为我们提供专业支持。纽约市消防局不仅拥有世界上最著名的紧急救援团队,他们的心理咨询师拥有911灾后心理救援的丰富经验。在过去二十年中,可以与我们此次强震相类似的超级灾难,大家比较熟悉的可能是美国911和印尼海啸,而只有少数参与过这些特大灾难的专家有过大型国际心理干预的经验。昨天,纽约消防局心理指导中心主任玛拉奇▪考利钢(Malachy Corrigan)已经和我联系上,他曾负责911时纽约消防队员的心理干预,他在等待我们的具体要求,看如何能够尽力帮助我们。我们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院和心理学系正在紧急联系印尼海啸中参与过心理干预及研究培训的专家,给我们进一步的支持。

多维社:你们此次的计划是如何打算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叶斌答:从专业上讲,灾后一般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以抢救生命和防疫情等工作为主题的,在心理上则是以生存和安全的需要满足为主,因此物资上的捐助是十分需要的,要保障受灾群众的生命处于安全和可以自我控制的状态;而心理上的工作多是放在情绪稳定和安抚之上;第二阶段,是灾后重建阶段,包括物质和心理上的重建。具体时间是灾难停止后的一两周左右才逐步开始,这时灾区灾情逐渐转入稳定可控阶段,这时才是深度系统的心理援助介入的最佳时间。而此后像如此大的地震灾害,对个体的心理影响深远,心理重建工作甚至需要持续三年、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就专业的角度看,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心理援助专家,普通的心理工作者现在到灾害现场,可以起到的作用有限,但风险却会很高,比如会形成替代性创伤,没有帮到对方,却自己“阵亡”。

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咨询中心的合作伙伴之一是作为非盈利机构的台湾OUTWARD BOUND,他们的负责人廖炳煌先生曾经历过台湾南投921地震的救援工作,相关经验丰富,擅长用体验式学习的方式帮助受灾的人员。OUTWARD BOUND是美国著名的野外生存训练机构,具有非常丰富的大、中、小型灾难的心理干预培训经验。我们将和他们合作,在未来灾后重建中服务受灾地区的教师和学生,帮助他们拥有积极的心态,摆脱受害者的角色,在接受帮助的同时以感恩的心回馈社会,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但一个人开始能够帮助其他人时,那种自我价值感会令他真正走出心理阴影。我们计划带给那些受训的老师和学生一套1-2天的训练课程以及相关活动器材,然后他们可以用获得的器材和所学习到的东西,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为了这个目标,我们现在正在完善计划,并着手开始相关的培训,装备那些心理援助工作的志愿者。如果灾情稳定,则计划在6月下旬进入灾区,进行持续的心理援助。由于这是台湾的非盈利机构,需在中国从事活动的申请审批手续一段时间,我们希望得到政府的支持,能批准在这特殊时期,他们尽早过来。

5月19日,天安门广场上国旗下半旗,从19日起,连续三天为全国哀悼日。在此期间,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领馆设立吊唁簿。5月19日14时28分起,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届时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路透社)

考虑到我们对灾区的状况和需求缺乏很直观的认识,所以我们从众多报名的心理咨询师中挑选四位志愿者,由危机管理专家倪剑女士带队赶赴灾区了解情况,并在未来带回上海,以便我们根据现场的情况,改善未来的心理援助方案,为灾后心理重建贡献我们的专业力量。

倪剑答:所以尽管目前志愿者报名踊跃,但考虑这是一项非常高风险的工作。在过去的救援历史上,非常多的咨询师在做完灾后心理干预后,自己也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永远离开了这个行业,甚至有许多心理咨询师在看到现场的惨状后,自己就变成了病人。而他们得了心理疾病后,其它的心理治疗师几乎没有办法为他们提供帮助。一个好的咨询师对中国目前的情况而言就是国宝,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阵亡”。

虽然我们大家都急于在第一时间用我们的爱心来帮助这些受灾同胞,但是作为专家,我们必须要呼吁我们在灾难面前要用冷静、科学和理性的方法真正为广大受灾同胞提供科学服务。尤其是在目前我们国内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严重缺乏,以不到一百应对未来几千万的需求,我们必须努力做好非常有效的培训和实施计划为所有灾区同胞及救援者志愿者们服务。

多维社:那你们到了灾区后不进行任何的心理干预服务吗?

倪剑答: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了解需求,在国际专家的指导合作下作好灾后的心理干预服务规划,这样国际专家才能给予我们有效的支持。其次我们会尽一切可能为几种特殊人群提供服务,如前线记者,指挥官员和医务人员。

叶斌答:不同的志愿者团队提供不同的服务。从专业看,这个阶段的心理援助重点就是情绪安抚,我们也知道这个工作已经有不少有精神科或心理学背景的志愿者在做了。当然,如果接触到相关个案,我们会做些情绪安抚工作,但我们此行更重要的目的是给未来更系统深入的心理危机干预提供来自第一线的非常宝贵的信息和素材,使得我们未来可以更好地帮助更多的人,毕竟我们是面对几千万的同胞的心灵健康需要,我们这些天如果急于做现场心理干预工作最多只能帮助几十个人。

5月18日,在北川,灾民们被暂时安置在一个体育场里。(路透社)

多维社:为什么你们选择给前线记者提供心理咨询?

倪剑答:其实受灾群众只是经历了一小部分的惨烈场面,而前线记者看到了更多的人间地狱,尤其是这些记者都非常年轻,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尽管他们非常敬业地发回一线报道并通过他们的文字图像为灾后群众及关心他们的全国同胞鼓气,其实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和强刺激的环境,使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已经产生相当严重的心理应激乃至创伤反应。我们认识的一位前线记者将自己的MSN名字已改成“心灵的煎熬”。而全国焦虑的同胞都非常需要他们继续坚持工作,以帮助全国和全世界人民了解灾区更多的情况,提供援助。所以,如果有时间,我们会选择一些记者群体做些心理危机干预小组活动。

多维社:一般什么样的情况是需要心理干预的?

叶斌答:一般的人在巨大或突然的灾难环境刺激下,会在心理和生理上产生一系列反应,比如悲伤、无助、愤怒、强迫思维或行为以及胸闷、注意力无法集中、失眠等(详见附件1),当个体脱离受刺激的环境情况好转,则还正常;但如果个体无法脱离相关负性环境却又感觉无力承受,或者脱离环境后情况持续负面甚至恶化,这时就需要考虑进行心理干预了。

多维社:现在志愿者报名十分积极,那什么样的人适合去现场做志愿者?

叶斌答:国难当头,很多人都很积极热心,踊跃报名希望成为现场的志愿者。但到现场必须有充分的心理准备,需要在专业准备、计划上有充分的准备,要有相应的性格、行为特征等,否则到现场很可能成为另一个需要救助的对象,反而妨碍救援工作的进行。所以,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都提到救援工作必须科学、专业、要装备充分,这是非常有道理的。

在去之前的心理准备,你可以考虑问自己一些相关的问题,包括自己能否自保?是否明确助人的计划和方法等。(详见附录2)

多维社:去之前应该接受怎样的准备?

叶斌答:此次去的四位心理咨询专家与申尼邦德的四位公关专家在临行前接受了半天的紧急培训,准备了许多相关的专业治疗,并安排后方随时提供专业督导。申尼邦德公关咨询公司为此行提供了周到的组织管理和物质准备,而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咨询中心则会提供事前、事中和事后的心理专业支持,包括对此行队员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提供后期的心理辅导。

5月17日在地震中受灾的四川省德阳市,一些地震的幸存者观看重型机械清理倒塌的建筑物废墟。(路透社)

多维社:为什么申尼邦德要去四位公关专家?

倪剑答:心理咨询也是危机公关和危机管理中的重要一环,我和我们公司的另三位志愿者都分别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与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专业,都受过专业的新闻传播与心理学教育。我们的很多校友、同学和朋友就在前线参与灾情报道,我们十分清楚他们的背景和目前处境,经过临行前密集的培训,我们也能作为心理咨询志愿者,帮助到更多的记者。

多维社:心理咨询有哪些方法?是否需要相关设备?

叶斌答:心理咨询的方法很多,有许多不同的咨询和治疗流派、方法和具体技术。重要的是心理咨询师会根据当事人的心理状况和需要,灵活运用不同的方法和技术帮助当事人走出心理困境,重新积极面对人生。心理咨询的基本技术以谈话为主,配合一些特别的心理治疗手段(包括一些专用的仪器、器材或道具),必要时也会配合用药。

多维社:大灾难后一般会有哪些典型的心理疾病?需要用哪些方法?我国哪些机构有这样的服务?

叶斌答:灾难不同时期出现的心理问题可能不同,比如如果现在家毁人未亡的,会心情还好,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但到家园重建时,缺钱少料资源不足时,很可能会产生负面情绪。所以,我们必须细加关注。甚至以台湾大地震的经验,未来灾后相关的重要日子(比如中秋节、清明节、过年、周年祭等)都有可能形成自杀危机。和灾难有关的心理疾病,最典型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需要有特别培训经验的心理咨询师处理。在我国,各地区规模比较大的精神卫生和心理治疗医院和高校心理咨询机构将是比较好的专业帮助选择。

多维社:那你们这样的民间支援的经费是哪里来的?

倪剑答:首先是我们申尼邦德公共咨询公司提供前期所有经费,但当好朋友听说我们公司要去灾区的时候很多人都想提供帮助。例如克莱斯勒公司一听说此事就马上提供资金赞助并积极安排了公司在成都的越野吉普车,并且承诺将持续支持华师大心理咨询中心在灾后重建中提供的咨询工作。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医务委员会主席、慈善家胡应洲医生也急于寄来支票。我的好朋友,上海佛学院院长、上海静安寺方丈慧明还给我们每位志愿者送来了开过光的佛坠,为我们祈求平安。作为一家专业的公关公司,我们有很多五百强的客户和国内外的朋友,这几天我们没空考虑钱的问题,灾后我们会协助叶斌主任等国内专家筹措心理咨询研究和培训基金。

5月19日14时28分,救援人员在四川省汉旺镇一片废墟前默哀。新华社记者王建华摄

多维社:你们带了救灾物资去吗?

倪剑答:叶斌教授连夜煮了“心灵鸡汤”,准备了“汶川地震救援队员紧急情绪调整方法”文章和美国精神健康国家研究中心的“救援者灾难现场手册”,我们赶印了几千份,会分发给见得到的相关人员。如果到了当地有复印中心,我们还会复印更多的给需要的人员。其他组织或个人如果需要,也可以从华师大心理咨询中心的网站上下载。

多维社:我们看到有许多精神科医生已经赶赴灾区,他们与心理咨询师能提供的帮助有什么不同?

叶斌答: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提供的帮助有交集也有不同。他们都可以安抚和稳定当事人的情绪,前者更擅长严重精神疾病(比如精神失常等)的治疗和药物治疗,而后者对于受到灾难影响的普通人群的心理疏导和心理教育更为擅长,可以帮助个体走出阴影,更为积极地面对人生。

多维社:现在大家都十分关心灾区学生与孤儿的情况,在灾区学生和孤儿心理援助方面需要注意些什么?

叶斌答:学生和孤儿的年龄不同,心理特点都不一样。在心理上需要区别对待。一般而言,他们情绪容易受成人的影响,所以和他们相处的成人的态度对他们的心理状况影响很大;如果亲人丧失,他们还会有分离的焦虑情绪和悲痛。有些人已经在考虑献爱心,收养孤儿的事,这很好,也需要很慎重。因为这将关系到这些孩子一生的幸福。

多维社:申尼邦德除了提供管理组织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帮助?

倪剑答:不同的公司能为灾区提供不同的服务,例如牛奶公司给灾区提供了很多牛奶,方便面公司提供方便面,医药公司提供药品,手机厂商提供手机。象我们这样的咨询服务公司能提供的就是整体的公关咨询与项目管理的服务。此次受灾严重的主要是农村地区,可能缺乏专业服务的渠道,而我们也希望上海、北京等地的知识精英、专业人士,除了捐款捐物之外,也能和我们一起用专业知识和技能为灾区服务。例如法律界、保险理赔等其它专业人士,如果也能参与到这样的项目中,对灾区人民来说也是一种心理慰藉,产生的价值可能远远大过物资援助。

5月18日,重庆特警和参加过国际维和部队的天津特警在重灾区北川县搜救。特警担负的任务是对受灾人员的救助、搜救、维护社会治安和重点部位的管控。新华社记者唐师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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