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头号女黑老大谢才萍的十年江湖路

头号女黑老大十年江湖路

10月12日，重庆打黑系列案开审。首次审理的5个黑恶势力团伙，每个个案被告人少则十余人，多则六七十人；个案涉案罪名有的多达十余项，庭审时间最长将达十五六天。此次审判将创下重庆法院审判史上多项“之最”。

10月14日开审的谢才萍案最受瞩目。这个被称为“中国头号女黑老大”的女人，涉嫌开设赌场、容留他人吸毒、打伤警察、包养情人等多项指控。人们慨叹：“太不可思议了，不能想象一个女人也能成为黑帮的头领”、“女人加入黑社会，比男人更心狠手辣”……

这次重庆打黑行动始于2008年7月。一年多来，警方共揪出黑恶势力团伙104个。截至今年9月16日，警方已成功抓捕涉黑涉恶犯罪嫌疑人2000余名，其中黑恶势力团伙头目和骨干成员就有100多个。

随着案件的开审，重庆黑老大们的累累恶行将逐一被公之于天下。

庭审目击记

《环球人物》杂志赴重庆特派记者 李光敏

2009年10月14、15日，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五中院”)举行的一场庭审，引起了举国关注——被称为“中国头号女黑老大” 的谢才萍，在此接受审判。此案引起关注的另一个原因是，谢才萍是重庆市司法局原局长、重庆黑恶势力的最大“保护伞”文强的弟媳(文强此前刚被“双规”)。

横行重庆的谢才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直到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拿到庭审旁听证、走进审判厅时，对此仍颇为困惑。毕竟，“女黑老大”这4个字，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都很陌生。

对重庆警方和法院方面来讲，这也是一个“新生事物”。据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了解，五中院为此做足了庭审的准备工作，专门制订了庭审和突发事件处置预案，并组织法警进行模拟演练；与庭审有关的所有细节问题，逐一落实到人。

10月14日上午不到9点，近200个座位的旁听席上，已经座无虚席。参加旁听的不仅有原告和被告的家属、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媒体记者，还有重庆 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在进入法庭前，他们都接受了严密的安检，除有效证件和旁听证外，其他物品包括相机、纸和笔等一律不准带入。

9点28分，22名身穿橘红色马甲的男女，在法警的押送下陆续进入审判庭。走在最前面、衣服上印着“01”的是个中年妇女，身高1.6米左右，短发，微胖。“她就是谢才萍！”旁听席上，有人小声说道。

随后，谢才萍和其他嫌犯被要求坐到小板凳上。他们身后是44名法警。审判席旁，则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法警。

根据庭审程序，审判长首先当庭核实每名被告人的身份。仅这一项就花了40分钟。紧接着，公诉人耗时70分钟，宣读长达35页的起诉书。直到11点20分左右，庭审才进入法庭调查阶段。

记者注意到，公诉人面前的桌子上，堆着厚厚的一摞卷宗，共42本。法庭指控谢才萍涉嫌犯有5项罪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开设赌场罪； 非法拘禁罪；容留他人吸毒罪；行贿罪。然而，谢才萍拒不承认任何指控——关于“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她声称自己“不符合黑社会组织的特征”；关 于“开设赌场罪”，她说，“我不是发起人，况且赌场总收益只有200多万元”；关于“非法拘禁罪”，她狡辩说：“我没有让他们(指其手下)关警察，我是事 后才从朋友那里听说的”；关于“容留他人吸毒罪”，她竟称“不是主动为赌客们提供毒品，都是他们(指吸食毒品的赌客)提出来要的”；对于“行贿罪”，她说 “我是听他们(指其手下)说要拿点钱去打理关系，但他们没告诉我具体要把钱送给谁……”

刚被押上法庭时，谢才萍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她就露出了“黑老大本色”——回答问题时语速非常快，还不时说出带脏字的口头禅；常手舞足蹈地表白 “我姓谢的如何如何”……在10多个小时的庭审中，她几乎不错过任何发言机会，也始终没离开过现场，表现出旺盛的精力。尽管双手被铐，但每次说话时，她总 会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比划。

有意思的是，在庭审过程中，谢才萍和她昔日的手下当庭内讧。谢才萍称，她不是其犯罪团伙的组织者。但其他被告一致供认：“谢姐说了算，我们都听 她的。”就连她包养的“小情人”罗璇，也“忘”了昔日的“情分”。罗璇曾受谢才萍的指派，跟一家茶楼签合同开赌场。对此，他辩称：“协议是我去签的，但开 始我并不知道是要开赌场。后来知道了，我还劝谢才萍，说这是违法的事，让她不要开，可是她不可能听我的呀。”

10月15日，庭审继续进行，谢才萍的涉黑经历被法院一一公开。虽然她依然辩称“我不是黑社会，只是一般赌博而已”，但态度已不像前一天那般狂妄，说话时也不再带脏字，有时甚至还会说“尊敬的审判长”等等。

对谢才萍等人的庭审，进行了整整两天。10月14日的庭审，从上午9点30分开始，到晚上9点30分才结束；15日，则是从上午9点30分一直 持续到晚上10点30分。五中院将对谢才萍案择日宣判。环球人物杂志记者离开五中院时，仍有很多人守候在法院门口。人们既想看看“中国头号女黑老大”的真 面目，也想知道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审判。

接班当上税务员

《环球人物》杂志特约记者 谢坚

《环球人物》杂志赴重庆特派记者 李光敏

“中国头号女黑老大”谢才萍受审前后，关于她的来历，成了人们谈论的焦点话题，各种版本被传得神乎其神。为一探究竟，10月18日，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来到了她的老家——重庆市九龙坡区金凤镇大盐村。

老家人连声叹息

记者赶到大盐村时，已是傍晚时分。正准备从田里收工回家的村民，热情地把记者领到一栋镶着红色瓷砖、大门紧锁的三层楼房前。邻居介绍说，谢才萍 的大哥和二哥分住楼房的左右两户，但他们现在都外出打工了。她还有一个弟弟，在重庆市某税务所工作。她的父亲已去世10多年，母亲几年前被她接到了重庆市 区。

楼房的旁边，残存着几堵旧墙。“那是他们家的老房子。”1963年春，谢才萍就出生在这里。

大盐村的村民们都称呼谢才萍为“才萍”。一位70岁上下的大娘，始终无法相信，电视里那个被称为“谢姐”的女黑老大，就是他们的“才萍”。“那 个女儿(重庆方言，意为“女孩”)小时候心眼很好，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对我们都很好。才萍10岁左右的时候，我儿子生病住院，她提着马灯和我一起去看 他。”大娘的儿子和谢才萍是同龄人。他同样感慨万千：“谢才萍并不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坏。如果她一直在税务所待着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好好的。每个月挣两千多 块钱，不少了，她怎么还要去开赌场呢？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能喝酒，好赌博

1982年，谢才萍高中毕业后，接父亲的班，成了重庆市巴南区(原巴县)铜罐驿税务所的一名工作人员，负责管理片区内个体户的税务工作。一位卖 床上用品的小贩，当年就在谢才萍的辖区内做生意。在他的记忆中，谢才萍对摊贩们的态度很好，基本不会向他们吃拿卡要，“可以打90分”。

谢才萍在铜罐驿税务所一干就是13年。其间，她嫁给了当地氮肥厂的工人文斌，不久生了一个女儿。

文斌的哥哥文强，当时是巴县公安局的一名领导干部。1995年，谢才萍通过文强的关系，被调进了重庆主城区渝中区的国税局工作。但因参与赌博，2005年，她被刑事拘留5个月，第二年初被国税局除名。

正是在渝中区国税局工作的近11年间，谢才萍坠向了犯罪的深渊。

在采访过程中，记者接触到一位很了解谢才萍的知情人士。在他看来，谢才萍比较直爽，大大咧咧，有很重的江湖习气，“嘴巴很厉害，能喝酒，而且对朋友很帮忙”。

当年，谢才萍在单位里并不张扬。她到渝中区国税局几年后，同事们才知道她是文强的弟媳。在工作上，谢才萍几乎从不加班，也不主动要求去做什么， 工作成绩并不突出。她刚到渝中区国税局上班时，家境并不富裕，不过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很舍得花钱，跟其他望子成龙的父母没什么区别。

不过，谢才萍给这位知情人士的最深刻印象还是好赌。“有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谢才萍对看风景没什么兴趣，总是急着找地方打麻将。晚上一到宾馆 住下，她就会召集人打麻将。一次，我们一起坐游船时，她甚至还说，如果能在船上支张桌子打麻将就好了。”在这位知情人士看来，正是这种好赌的毛病，让谢才 萍最终开起赌场，走上了黑道。此外，谢才萍那时就对“清苦”的公务员生活感到不满，觉得“赚钱有些少”。后来，她和丈夫先后开过几家火锅店、茶楼，但最后 还是选择了开赌场，因为“这样来钱快”。

这位知情人士对文斌也颇为了解——他并非外界所传“是一名警察”。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稳定的职业，平时也喜欢打麻将，后来逐渐染上了毒瘾。

30个赌场遍布重庆

谢才萍最初开赌场，是偷偷摸摸干起来的。单位的同事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发现她突然变阔了，买了私家车，穿着也上了档次。

在开赌场的过程中，谢才萍的“生意”曾多次受到警方的调查，但在文强的“关照”下，每次都化险为夷。久而久之，她更加有恃无恐，赌场开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在“事业”发展到顶峰时，谢才萍单独或与别人合伙，共开了30多个赌场，遍布重庆市主城区和多个区县。

谢才萍赌场的生意一直很兴隆。知情人士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谢才萍的赌场，有一个设在重庆市最繁华的地段解放碑附近。另一个的位置更加特殊，在重庆渝北区的五洲大酒店内，而酒店对面就是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旁边则是市检察院和重庆市国家安全局。”

此外，为了吸引赌徒、聚集“人气”，谢才萍让手下买来大量的摇头丸等毒品，免费提供给赌客。赌客们因此口口相传：“在谢姐的场子里，不仅可以放心打牌，还能嗑药(吸毒)。”

据重庆警方和法院方面介绍，谢才萍赌场里的赌博方式非常简单，赌客一般都是通过打扑克牌下赌注。赌注少则数百元，多则数千元。谢才萍靠“抽头(分利)”获利，每进行一轮赌博，都能拿走此轮总赌资的5%。因而，一场赌博下来，她都能拿到数千至数万元。

扭曲的“忘年恋”

谢才萍能够迅速“成名”，除了因为她是被抓黑老大中唯一的女性，还与她的“绯闻”有关。民间盛传，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谢才萍包养了16名“宠男”。不少重庆人对此惊诧不已：“她竟敢给‘保护伞’文强的弟弟戴绿帽子，可见有多么好色！”

在近日的庭审中，谢才萍包养16名“宠男”的情况并未得到证实。但她承认，自己与22个被告中的罗璇是情人关系。另有知情人士说，谢才萍有16个“宠男”的说法，源自重庆公安系统内部前不久举行的打黑成果展，并非空穴来风。

今年26岁的罗璇，比谢才萍小了整整20岁。据罗璇的邻居说，他初中毕业后，身体变得结实起来，长相更加英俊。一家照相馆曾把他的照片在橱窗里 挂了整整两年。在10月14日的庭审中，身高1.82米的罗璇，在所有被告中最为显眼。他被押进审判庭时，旁听席上当即有人评价他“长得确实可以，从侧面 看有点像黄晓明(大陆当红男星)”。

据了解内情的人士透露，谢才萍“发迹”后，过起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住高档别墅，吃山珍海味，穿顶级名牌，坐“奔驰”跑车……与此同时，她对肉欲 的追求，也愈发强烈。而此时，她的丈夫文斌却因吸毒，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二人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所以，不少“闺蜜”纷纷为谢才萍支招，劝她找个帅哥 留在身边，“让你既高兴又舒服，养眼又养人”。

2007年春季的一天，谢才萍带着一帮手下和“朋友”到一家海鲜酒楼吃饭。其间，在“朋友”的刻意安排下，她认识了罗璇。在赌场上呼风唤雨的“ 谢姐”，当时就被眼前这个一身腱子肉的英俊小生吸引住了，顿时生出了无限遐想。席间，罗璇的表现让“谢姐”更加满意。他酒量好，嘴又甜，哄得她笑声不断。 于是，谢才萍热情相邀：“到我这里来吧，给我开车，做姐的保证不会亏待你。”

罗璇听到这话，内心激动万分——他早就想攀上这根“高枝”。就这样，这两个本可做母子的男女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从此，罗璇以贴身跟班的身 份，与谢才萍出双入对。在赌场上，两人经常坐在一张椅子上，罗璇一边殷勤地为“谢姐”捏背捶腰、倒茶喂食，一边帮她盯牌、出牌……被伺候得十分舒服的谢才 萍，则“高价”回报罗璇——他要与人合伙开发廊，谢才萍大方地给了他16万元；罗璇买车时，她“慷慨”地给了他8万元的首付款，还特意根据其绰号“罗罗 ”，为那辆新款蒙迪欧轿车选了“LL385”的牌照。此外，谢才萍还把赌场上的很多事务交给罗璇打理，并让他出面处理赌场内的纠纷和一些账务。此外，为了 更方便地与罗璇姘居，谢才萍专门在一处高档社区买了一套房子。

2008年，谢才萍被重庆市警方通缉后，一直四处躲藏。即便如此，她仍然与罗璇形影相随。最后，警方正是通过跟踪罗璇的行踪，才抓住谢才萍的。

三擒谢才萍

在寻访谢才萍团伙的赌场旧址过程中，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遇到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很多当地市民告诉记者，谢才萍曾经开的赌场很多都在公安局和 派出所的所在地或附近。观音洞茶餐厅赌场在“原来的石板坡派出所下面”，御井茶楼赌场在“黄泥磅派出所附近”，另一家赌场旁边是“市高级人民法院和检察院 ”……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谢才萍将赌场开设在这些执法机关的旁边，使得这句话有了另一层讽刺意味。是文强等国家公职人员的蓄意庇护，导致谢才萍涉黑团伙一步步走向穷凶极恶的犯罪道路。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她还是难逃法网，落得个覆灭的下场。

“他就是天，他就是法”

2000年10月25日晚，原重庆市公安局城管治安支队接到举报：有人在壁山县白云湖度假村聚众赌博。经过精心部署，参加查禁行动的近百名公安干警，一律装扮成赌客、游客，乘客车或出租车，巧妙躲过赌场设在高速路口等多处暗哨，分批悄悄进入白云湖赌场。

在夜深人静，赌徒们狂赌正酣时，公安干警突然袭击，冲进赌场。警察王诵伦直奔存放巨额赌资的保险柜。这时，看护赌资的“两劳”释放人员张荣彪手 持猎枪，大叫一声“让开”，手中的枪“砰”地响了，王诵伦倒在血泊中。看到这样的情形，其他干警悲愤交加，冲上前去一举制服了试图负隅顽抗的歹徒。

此次行动，警方当场抓获参赌人员300多人，现场查获赌资近500万元。然而就在警方行动的十分钟前，提前接到通风报信的谢才萍已经带着现金离 开了赌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个聚众赌博、人命关天的大案，审判的结果却出人意料：涉赌人员释放，涉案资金和汽车悉数退还，赌场股东谢才萍毫 发无损。究其原因，全靠她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二哥文强。

“杀人案能摆平，开赌场敛财也能摆平。二哥什么都可以摆平，他就是天，他就是法，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文强巨大的“能量”，保护了谢才萍。

能得到文强的庇护，不仅因为是亲戚，更是因为钱。得知弟媳要开赌场敛财，文强提出要从中分一杯羹。于是，妻子周晓亚在文强的授意下，拿出资金，投入到谢才萍的赌场里，当股东参与分红，坐收暴利。

嫂子的加入，意味着文强的支持和关照会更加“周到”，这无疑给谢才萍吃下定心丸，也给其他人一个明确的信号：别随便动谢才萍的场子！在文强支起 的巨大保护伞下，无论警察再“严打”，谢才萍的赌场业务也能“逆市飘红”。肆无忌惮的她，逐步演变成具备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头目。

“大伞”之下有“小伞”

长滨路297号地下一层，是当年谢才萍伙同他人开设的赌场——观音洞茶餐厅所在地。附近居民告诉记者，4年前，渝中区公安分局的干警们与谢才萍等赌徒斗智斗勇，在这里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无间道”。

2005年11月28日晚上，蹲守在观音洞茶餐厅的警察回分局报告，赌徒们正聚集在那里赌博。分局果断下达命令：准备实施抓捕。警察刚刚出动，就又得到前方的报告：谢才萍团伙及赌徒们已经仓皇撤离。

精心部署的行动落了空，令当时的分局领导十分震惊。很显然，这是警察队伍中出现了内鬼。如此下来，抓捕行动怎能展开？

但渝中区公安分局的领导很快想出了对策。第二天，分局所有警种的警察都接到通知，说晚上要配合市公安局到辖区外执行任务。当晚，警察们乘车快走 出辖区地域时，现场指挥突然改变命令：调转方向，直击观音洞，突袭谢才萍团伙的赌博场所。当地居民向记者回忆说：“当时外边的街上站满了警察，很多都拿着 枪，在茶馆周围拉起警戒线。因为茶馆是依山而建，一些赌徒想要顺着周边居民区的小路逃到山上的南区路去，可这些通道全被封死了。”谢才萍猝不及防，被抓了 个人赃俱获，103名涉案人员被抓，现场缴获赌资35万元。

谢才萍被抓后，文强立即给渝中区公安分局两位领导打电话，要求他们对谢才萍按一般治安案件处罚，并同时委托有关人员对谢才萍在关押期间给予关 照。渝中区分局领导坚持原则，顶住了压力，坚决将谢才萍送上了法庭。据有关人士回忆，气急败坏的文强曾恶狠狠地骂当时负责查禁行动的分局领导：“他算老 几？老子一定要招呼黑道和白道的人收拾他！”谢才萍因涉嫌赌博罪仅被判处拘役5个月，刑满出狱后，她立刻召集人马，迫不及待地重新操起旧业。

此时，谢才萍的丈夫文斌也开始按捺不住，他利用其兄的影响，公开出面找到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彭长健(已于今年9月被“双规”)，要他关照老婆的 “经营”活动。作为文强一手提拔的下属，彭长健立刻心领神会，亲自给下面各部门的负责人打招呼，公开表明哪些地方是文强亲戚开的赌场，强调民警们不要“生 事”去查禁。为了赌场绝对安全，不出一丝意外，谢才萍除了依靠文强这种“大保护伞”外，还竭力用金钱开道，大肆拉拢、贿赂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为自己的违法 犯罪行为寻求庇护。记者在庭审现场了解到，2008年5月以来，谢才萍曾指使其手下龚某，每月从赌场收益中拿出6万元，向附近的黄泥磅派出所副所长郭胜和 民警甘勇行贿。甘勇收受贿赂后，自愿充当其“保护伞”，凡警方有什么行动，就立刻提前报信。谢才萍总共送给郭、甘二人18万元。而郭、甘在法庭上辩称，他 们最终“只每人拿了3万”，其余的都“拿去疏通相关部门的关系了”。

在大大小小的“保护伞”下，谢才萍越来越胆大妄为。她的赌场不但越开越多，而且竟敢明目张胆地非法拘禁他人。退休干部金某因为沉迷赌场，累计欠 下谢才萍高达40余万元的“水钱”。2008年7月的一个晚上，谢才萍吩咐手下找到金某，强行将其带到自己的赌场御井茶楼，并对其进行侮辱谩骂和拳打脚 踢。随后，谢才萍指示手下将其带至附近一家宾馆拘禁，并丢下一句话：“要他还钱，跑就砍断腿！”第二天，金某的朋友送来“救命钱”后，他才在被非法拘禁 16个小时后得以释放。

大摇大摆的“网上逃犯”

“谢姐，刚才那个人真是警察噻，怎么办？”

“警察算什么，把他丢在荒地里喂狗！”

这段对话发生在2008年8月14日深夜。当晚，民警谢应宽受市公安局治安总队领导指派到福泽生态园赌场侦查。身份暴露后，谢才萍等人在知道对方是警察的情况下，依然对他拳打脚踢，甚至叫嚣道：“打的就是警察，我让你做白云湖第二！”

随后，民警小谢被装进麻袋拖上一辆长安小货车。一小时后，货车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一处偏僻荒野。几人打开车门，七手八脚将被蒙头的小谢扔下车，并朝其身子狠踢了一脚，便扬长而去。小谢被殴打致伤，直到半年后才恢复。

警方立刻对此事进行了立案侦查，谢才萍被列为“网上逃犯”。听说自己被通缉后，谢才萍并不甘心坐以待毙。为了摆平这事，她四处活动，八方托人。 她通过熟人找到专案组的一名领导，在拿给对方5万元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愿意投案自首，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能够取保候审，这是我哥(文强)的意思。 ”这位专案组负责人称：“市局查得紧，难度太大，钱你还是拿回吧。”没有接受她的钱财。

随后，谢才萍仍如法炮制，但接连被拒绝。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她的目的没有达到，但这个“网上逃犯”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国家公职人员接触，谈判“自首条件”，却从来没有人动过将其抓捕归案的念头。谢才萍这个“网上逃犯”竟大摇大摆地逍遥了将近一年。

直到今年7月1日，重庆市公安局异地调警，成立专案组，进行严密布控。7月13日晚，警方终于将谢才萍抓获归案。随后，公安机关一鼓作气，彻底摧毁了谢才萍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团伙。

在10月14日的庭审中，公诉人认为谢才萍等人“实施的绝不是简单的开设赌场的犯罪”，还在于“他们有意识地侵蚀国家机器，把属于人民群众的公 权力，演变成了他们小集体的有组织犯罪的工具……蒙受损害的，不仅仅是政府，而是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属于每一个公民的公平和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