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在枫林：我所经历的几位钢琴老师

(本网博客) 孩子学钢琴，请一个合适的老师至关重要。转眼间，老大学琴已经三年有余。这期间，孩子一共经历了四位钢琴老师。并不是我们喜欢频频换老师。相反，我和老公都是怕麻烦的人。如果有可能，我们还巴不得孩子能够“从一而终”呢。但是，事情的发展常常会违背我们的主观意愿。可以说，我们这几次换老师几乎全是在被动状态下进行的。

三年多以前孩子开始学琴的时候，我们全家还在多伦多附近的一个小城生活。那里的中国人不多，想找一个中国来的钢琴老师就更困难了。于是，我们只好把孩子送到了离家不远的一所西人办的音乐学校。学校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东欧夫妇。丈夫专门负责教琴，妻子则负责接待和文秘等事务。由于学琴的孩子比较多，他们还另外雇了几个教琴的老师。

孩子的第一个老师是个年轻的白人女孩，名叫阿什丽。阿什丽刚刚大学毕业，据说主修声乐，兼修钢琴。她是个很nice的人，总是面带微笑，对孩子也很耐心。不过，她的个性似乎比较懒散，责任心也不是很强。孩子告诉我，她上课的时候，总是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课，还经常打手机，甚至离开琴房十分钟之久。总共才半小时的课，如果这么个上法，孩子就学不了太多东西了。不过孩子倒是很喜欢阿什丽。因为她教的曲子很简单，使用的是这所音乐学校卖给我们的那本很初级的练习曲，还总是不停地表扬和鼓励孩子。孩子学起来非常轻松，兴趣也很浓厚。我曾经请教过阿什丽：我的孩子已经十岁多了，还学这些儿歌是否太简单了？她总是回答说“别担心”或者“再给他点时间”。因为我自己是音乐盲，也就没敢固执己见，也许人家说的有道理呢？

过了两三个月，由于阿什丽要去度假，学校就临时给孩子换了一个新老师。这也是孩子第一次换老师。新老师也是个年轻女孩，名叫斯普瑞娜，来自东欧，是个主修钢琴的大学在校生。第一次上课，她一看孩子的教材，就直言以我孩子的年龄和特点，学这本书纯属浪费时间，于是我们就按照她的要求重新购买了教材。斯普瑞娜工作很努力，上课时一丝不苟。她不是一味地表扬孩子，而是能及时指出孩子的不足。听孩子下课后回家练琴，感觉确实比以前有了提高，最起码弹得有点像钢琴曲了。我对这个新老师印象不错，甚至有点希望由她一直教下去。

也是天随人愿。不久，阿什丽回来了。几乎就在同时，由于这所学校重新编排了schedule，每个老师所教的学生跟以前略有不同。我孩子恰巧就被分配给了斯普瑞娜，我们和新老师对这一安排都很满意。但阿什丽对此却不以为然。我送孩子去上课的时候，阿什丽主动过来对我说，现在学校的安排只是临时的，以后我的孩子仍旧会是她的学生，还一再安慰我说“Don’t worry＂，仿佛孩子跟了新老师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有点哭笑不得，也不好意思反驳她，只好转移话题，和她寒暄两句便赶紧走人。

没想到过了几个星期，我去接孩子下课的时候，竟看见孩子和阿什丽一起走出琴房，阿什丽手里还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大汉堡。她满面笑容地告诉我，从现在开始，我孩子又是她的学生了。我实在没心思陪她一起兴高采烈，只想找学校问一问情况，可惜当时两个老板都不在，只好郁闷地先离开了。刚回家不久，就接到了斯普瑞娜的电话。电话里的斯普瑞娜很气愤，说阿什丽仗着自己和老板娘关系好，公然抢她的学生。她希望我自己去和老板说，让我的孩子离开阿什丽，回来跟她学。

第二天，我专门赶到音乐学校，向老板娘了解了事情始末。据老板娘讲，我孩子原本就是阿什丽的学生，但因为最近新学生太多，重新编排了日程，才暂时分配给斯普瑞娜。现在阿什丽希望我孩子回到她那里，并为此专门调整了课程安排，所以学校就听从了她的意见。老板娘还说，阿什丽是个很好的老师，也特别喜欢我的孩子，孩子跟着她学一定没问题。

老板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如果执意要求孩子回到新老师那里，总得给老板个理由吧？理由肯定有，那就是阿什丽的责任心确实比较差。可如果实话实说，我又担心会不会影响到老板对阿什丽的印象甚至威胁到她的饭碗。以前聊天时曾听她提过，学音乐的找个工作挺不容易，特别是刚毕业资历浅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做人总要留点余地的。何况，阿什丽除了这个毛病，也算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但愿她别辜负我对她的好意吧。

接下来的几次课，阿什丽的工作态度真的有了很大转变。听孩子说，她上课时不打手机了，也不再离开教室，对孩子要求也比以前严格了。我们对此感觉很欣慰。不过，新老师斯普瑞娜却咽不下这口气。每次一见到我，就喋喋不休地数落阿什丽的不是，抱怨这间学校对老师不能一视同仁，欺负新来的老师。她还和我讲述了她的许多其他遭遇，比如她英语不好在大学经常受本地同学的歧视，还表示非常后悔来加拿大。说实话，同为移民的我特别理解她的心情，也很欣赏她的能力。对于一个靠贷款上学的移民大学生来说，她的付出绝对要比本地人多的多。可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打电话，急赤白脸地催促我去找老板投诉阿什丽时，我不禁感到这个女孩有点太执着了。我只好劝她：既然学校已经这样决定了，就先维持现状吧！反正孩子学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日后应该还有机会当你的学生吧。

说来好笑。没过多久，阿什丽居然又开始懒散起来。不仅一边上课一边吃饭，甚至连示范都懒得给孩子做。有几次我去接孩子，都看见她根本没在琴房，而是一个人躲在外面打电话，看见我来了才慌忙走进去的。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恰在这时，斯普瑞娜还没有放弃希望，仍旧经常缠着我提换老师的事，甚至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眼泪哗哗的，弄得场面很是尴尬。所以这段时间，孩子跟阿什丽没学好琴不说，我更是不堪斯普瑞娜的骚扰。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这种状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看来老师是必须得换了，但我也无意卷入这两个老师的纠纷之中。于是，我直接找到老板娘，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情况以春秋笔法对她做了个简要介绍。老板娘是何等精明之人，况且整天坐在学校，对很多情况早就了如指掌。她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说那就给孩子换一个更好的老师吧。这个更好的老师，其实就是她的丈夫——这家音乐学校的老板埃沃尔。 这是孩子第二次换老师，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主动换老师。

埃沃尔是匈牙利人，据说在本国是个作曲家，来到加拿大后开了这间音乐学校。他身材瘦长，一头披肩长发，神情端庄略显忧郁，一看就是个艺术家。比起前两个老师，他对学生要求要严格得多，甚至可以说非常严厉。有个别学生因受不了他的严厉而转到别的学校，他也毫不在乎。用他太太的话说，埃沃尔绝对不会为了多留住几个学生而改变自己的教学风格。他特别讲究音乐的韵律和美感，经常对孩子说，要用心去体会音乐，而不能只是单纯地用手指头去按琴键。他主张学琴要循序渐进，要一级一级地慢慢学，不可为了考级而“速成”。在他的辅导下，孩子的琴艺进步不小，尤其是节奏感明显增强了。听孩子练琴，越来越是一种享受了。

每年，埃沃尔都要组织本学校的学生搞一次对外演出。我孩子参加过一次这种表演，现场反响还不错。没想到后来去社区中心游泳，居然被周围人认了出来，并被极其夸张地赞美了一番。孩子当时特别得意，有一种明星被粉丝团团包围的满足感。那段时间，孩子练琴格外带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埃沃尔实在太忙了。他有时要回欧洲参加演出，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在他离开期间，他的所有学生只能临时托给别的老师带。今天跟这个学，明天跟那个学，孩子显得有点无所适从。但就埃沃尔本人来讲，他确实是个非常优秀也很尽责的钢琴老师。

遗憾的是，孩子跟埃沃尔学了不长的时间，我们就搬家了。新家远在多伦多，自然无法再去那家音乐学校，于是我们不得不第三次给孩子换钢琴老师。好在多伦多华人多，钢琴老师也很多。为了沟通起来更方便有效，我们决定这回要给孩子找个中国老师。我理想中的钢琴老师应该是：有一定的艺术造诣，了解孩子心理，教学认真负责，收费合理。幸运的是，我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位这样的好老师。

这位中国老师来自国内的专业艺术团体，不仅艺术水平高，教学也能够有的放矢。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对我孩子的特点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对孩子既能耐心鼓励，也总是及时明确地指出不足来。孩子跟着这位老师，钢琴水平可谓突飞猛进。才不到一年，就考过了八级；这才又过了一年多，马上就要考十级了。当然，孩子的考级情况不是评估老师水平的唯一标准。从艺术感觉、练琴的自觉性等方面，孩子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最难得的是，该老师人品非常好。给孩子上课经常超时，收费却非常克己。我是个粗心的人，有几次稀里糊涂地忘了缴费，以至于交晚了，老师也从未抱怨过，倒是我自己想起来以后很不好意思。孩子准备考八级的时候，本该一个小时的课，老师常常多讲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却只字未提过钱的事情。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能够像这样不太计较金钱得失的人并不算太多了。正因为如此，我们全家都很尊敬和感谢这个老师。孩子跟他学琴两年多了，我们从未动过换老师的念头，这回孩子终于能够“从一而终”了。

回想孩子所经历过的四个钢琴老师，可是说每个老师在不同的阶段都对孩子有一定的帮助。第一个老师阿什丽，是孩子音乐上的启蒙者，是她培养和调动了孩子对学琴的兴趣。如果她不是那么懒散贪玩，应该是个不错的老师；第二个老师斯普瑞娜，是个虽然年轻却极其要强的好老师。如果不是她，孩子不知道还要在那些儿童歌曲里徘徊多久。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钢琴老师；第三个老师埃沃尔，其高超的艺术造诣和严肃的教学态度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孩子跟着他，指法、节奏感明显提高，可以说是他把孩子引上了学琴的正轨；最后一位中国老师，教孩子的时间最长，也是孩子学琴的最关键人物，他对孩子的钢琴水平提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的孩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音乐方面的天赋，我们夫妇两个更是音盲。孩子学琴三年多，能够坚持下来并且取得进步，多亏了全家人的共同努力，还有老师们的辛勤付出。衷心感谢所有教过我孩子的钢琴老师。在新的一年里，祝愿你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选自舞在枫林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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