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和美国婆婆相处让我崩溃的经历

人们都说婆媳相处好非常难，我婆婆和我的第一次红脸是在我第一次帮她砍香蕉树，公婆的后院有一大片香蕉树，到了每年初冬，都变得枯黄，很煞风景。我几次自告奋勇想帮他们砍树，婆婆都没有答应，老公说那是因为他们不知该怎麽付我工钱，我以为那是玩笑。突然有一天公公真请我去了。其实砍香蕉树只不过是把老的树皮拨掉，再把整棵树砍到只剩下树墩，德州的天气11月份也不觉得冷，我和公公正忙着，婆婆端着咖啡走过来，站在我身旁，伸手就去拨树皮，我说：小心别划着手。谁想她立马回我：这是我的园子，我的树。我一下子真愣在那了，最后是公公让我回家休息。临了也没和婆婆说句话。2天后，婆婆做了个巧克力蛋糕外加20美元送过来，对我说：无论如何还得谢谢你，但你真没必要听你公公的，我的家，我们什麽都能做，你忙了1个多小时，也不能叫你白忙。

我还真就此明白了美国人为何不懂得‘孝顺’。平时到公婆家串门，真没见到公婆的3个儿子出手帮他们做点什么。我问过老公和他的弟弟们，他们都说：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请我帮忙。我觉得都是一家子为什麽不相互帮助呢，他们说因为他们不想让父母帮忙，如果真有事，倒不如花点钱请老墨来得简单。我真是无话可说。

过了几个月我父母寄来了一个包裹，其中有一条珍珠项链，我就送给了婆婆。她非常喜欢，还专门让我打电话谢谢我父母，说她等不及地能戴上这串项链。可我还真没见她戴过。心里不觉想婆婆有点虚伪。终于找了个机会问她，她说：我一直没有收到，而且你也没有告诉我到哪里可以买到相配的耳环和手链。她边说边直视着我，好像倒是我的不是。等她走后，我向老公告状，老公却说这是美国，有什麽怨气直接反驳她气不就消了。我又上了一课。

转眼来美国一年了，想让父母来玩玩，和婆婆喝咖啡时说起来，她问起我父母爱吃什麽，我说他们不挑剔。可她又说：是吗？我怎麽听说中国人爱吃猫呀，狗呀，蛇呀一类的东西。我真是想把咖啡向她泼去，但还是忍了，说：那个国家都一样，纽约还有吸血鬼哪。婆婆又问:你父母会用刀叉吗？我说：只见过美国人不会用筷子的，倒没听说中国人不会使刀叉的。那几天婆婆倒真的开始对中国产生了兴趣。非要和我到中国城超市去逛逛。我先请她到‘喜福来’吃了午饭，因为那儿的菜地道，姚明常来这。而且还有臭豆腐，先给婆婆点味道闻闻。她开始没怎麽动筷子，原因是她在没弄清楚所有的肉的来源时，不想多吃，但终经不起诱惑。特别是看到那些名人相片，名人都敢吃，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呐。我们最后去了惠康超市，婆婆买了比沃尔玛还便宜的秋葵，小尖椒还有很多水果，就是不愿意买肉和海鲜，她嫌超市味道难闻。海鲜都是活的，让她不忍。我说：您刚才吃的鱼，从活蹦乱跳到入您的口，都不到10分钟。这话让婆婆沉默了整个下午，从哪以后她再没有和我去过中国饭馆。

今天接到妈妈的电话，想了很久，才真的认识到自己的观念在无声的改变。妈妈告诉我她的一个老邻居，他们的儿子也在美国，前两年和一个美国女人结了婚并搬进了一栋二层别墅。几次电话过来邀请老两口赴美，但每次都因为儿子说‘来住个十天半个月’而让老两口婉言谢绝了。但这几天老两口的单位分新房，老两口想把自己的老两室一厅换成新三室两厅，但有近20万的差价，老两口想20万人民币也就2万多美元，是儿子3个月的薪水，几年前儿子出国用尽了家里的积蓄，一去几年除了打电话，寄卡片也没有什麽特别表现，所以老两口想都没想就去单位登了记，正是奥运前期，房价正上涨，老两口决定等正式签了合同给儿子个惊喜，儿子一定会支持的。两个月后合同签了，当天老两口就和儿子通了话，这通电话让老两口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儿子说要和老婆商量一下，过两天回话。老两口这两天睡不安稳起来，老太太还暗地里掉了泪，老头心里嘀咕，但嘴上还劝老伴儿，儿子是有家的人了，更何况儿媳妇还是个老美，说不定一下给个5万10万的呢。到了第4个晚上，儿子电话来了，说老婆不同意，因为那是老两口的意愿，儿子，儿媳妇不应干预，也不会投资，只希望老两口量力而行，临了洋媳妇也在电话里说了句‘我爱你们’老两口那个透心凉呀，20万一下子变成了天文数字，老太太吃不下睡不着，老头子每天在外边转个大半天，一是在家不知怎麽劝老伴儿，二是心里为儿子的无情不孝憋屈着无处发泄。2个月后，老两口去单位悔了合同。被罚了1万，转头找了个中介50万把老房子卖了，老两口搬进了养老院，连个地址也没有留给儿子。

听了妈妈的话，心里很乱。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妈妈不停地说着老两口如何可怜，儿子如何不孝，娶了媳妇忘了娘。区区2万美元竟断了这份血缘亲情。是啊，在中国这是大逆不孝。晚上和老公说起了这件事。我们都有些为老两口的儿子委屈。在美国想儿子这种收入，2万美金谁能轻易拿得出手啊。分期付款的房，分期付款的车，分期付款的家具，分期付款电器……还有稅，保险，学生贷款，退休保险，教育基金……所有这些占了收入的80%以上。哪一个不付或迟付，说不定会伤了自己的信誉，在美国信誉比什麽都重要。当儿子的没有立刻回绝已经是害怕伤害二老了。美国儿媳更不会觉得自己和新房有什麽关系，倒是会觉得老两口那麽大年纪了，没有负债，就不应再去想大的投资。没准还觉得阻止老两口是件好事呢。我老公是站在老两口儿子一方的。刚来美国那会儿，我的想法是砸锅卖铁也要让父母开心体面，可这会儿我可能不会了，孝顺是应该做到‘孝’，但也要做到‘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