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析屿延坪炮战：韩国炮兵难敌朝鲜炮兵

23日下午，朝鲜与韩国炮兵部队在西部38线附近的争议海域发生了剧烈的隔海炮战，朝鲜海岸炮兵率先集中轰击延坪岛上的韩军炮兵部队。为什么朝鲜会突然作出这种危险的边缘战争行为？朝韩双方炮兵在争议海域的隔海炮战中，谁会处于上风？

朝鲜危险的边缘战争行为

延坪岛在遭遇朝鲜两轮炮击后，岛上多处建筑受到损坏。这次炮战造成韩军2名士兵死亡，16人受伤。

本月23日下午，朝鲜与韩国在西部38线附近的争议海域发生了剧烈炮战，朝鲜海岸炮兵对韩国管辖的延坪岛进行了猛烈炮击，岛上韩军随后发炮反击。韩国媒体称，目前冲突已造成韩军2名士兵死亡，16人受伤；朝鲜军队的伤亡情况不明。

韩国联合参谋本部称，朝鲜于当地时间下午2时34分至2时55分，3时10分至4时42分（以下时间表述均用当地时间），向延坪岛发射了100多发海岸炮和榴弹炮，其中数十发落到有居民居住的岛上村落，一些民房和建筑被炮弹击中后起火，部分山林着火。随后，驻延坪岛上的韩国海军陆战队使用K9自行火炮进行还击，对朝鲜海岸炮基地发射了80多发炮弹。冲突发生后，韩国撤离延坪岛上的1000多名居民，军队提升戒备，全国进入准战争状态。

对于此次冲突的原因，朝鲜方面作出了及时回应，声称是韩国率先向朝鲜领海发炮，因此朝方采取了军事应对措施。对此，韩国联合参谋本部承认作为“护国军演”的一部分，在23日上午10时左右，韩军在白翎岛和延坪岛南侧海域进行了炮击训练。联合参谋本部相关负责人表示，朝鲜当天上午向韩方发来通知文，就韩国23日上午进行的护国军演表示，若韩方向朝方领海进行射击，朝方决不会坐视。但这位韩国军方官员强调，韩军在上午10时左右进行的炮击训练，是在韩方海域进行。朝方的海岸炮射击显然是非法行为，违反了停战协定。

从以上的情况来看，朝鲜此次直接炮击韩国管辖的延坪岛，是一次危险的边缘战争行为，尽管他们的目的是迫使韩国停止“护国军演”。

“北方限界线”问题的新冲突

《朝鲜停战协定》并没有涉及朝韩两国海域的划分方法。此后朝韩在西部黄海(朝鲜称为西海)划出了各自主张的海上分界线，形成了一个海上重叠争议区域。

朝韩西海争议海域的由来

此次朝鲜军队炮击的延坪岛是“西海五岛”（朝鲜和韩国将黄海称为“西海”）的其中一个，所以从地理角度来看，朝韩此次炮战，仍属于“北方限界线”问题的一次新冲突。朝韩双方所谓的“北方限界线”问题，是在1953年7月朝鲜战争停战协议签署以后，虽然该协定划定了朝鲜和韩国的陆地临时分界线——朝韩军事分界线，还详细规定了朝韩军事分界线两侧非军事区的宽度，然而该协定并没有涉及朝韩两国海域的划分方法。在《停战协定》签订几个月之后，美韩单方面划定了一条约278千米长的“北方限界线”作为美韩联军的海上控制线。韩美认定的“北方限界线”由两国陆上分界线的西侧终点汉江河口的末端开始，沿着韩国占据管辖的西海五岛（白翎岛、大青岛、小青岛、延平岛和隅岛）延伸，对面是朝鲜的瓮津半岛。

对于这条由韩美单方面划定的对美韩方面十分有利的“界线”，朝鲜方面一直不予承认，并于1976年也自行划定了一条“南方警戒线”来主张其领海管辖权。“南方警戒线”是黄海道与京畿道陆上分界线的海上延长线。除西海五岛属于韩方，并留有狭长水道外，其他以北部分均属于朝方，但这一主张也未得到韩美方面认可。这两条各自单方面划定的界线，朝韩双方互不承认，因而形成了一个海上重叠争议区域。

朝鲜在西海争议海域已爆发了三次严重的海上冲突。图为第一次延坪海战前，双方巡逻艇进行激烈推撞。图中小图为第二次延坪海战时的情景。

双方在争议海域曾爆发3次海战

自1999年以来，朝韩双方在此争议海域已经爆发了3次严重的海上军事冲突。第一次是1999年6月15日，在朝鲜船只被认为数次越过朝韩两国水域边界后，朝鲜和韩国的军舰在延坪岛附近海域发生了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以来的首次交火。在那次交火中，一艘朝鲜炮艇沉没，据报道朝鲜30多名船员死亡，至少6名韩国士兵丧生；此次冲突，韩国方面称为“第一次延坪海战”。

第二次冲突发生在2002年6月29日上午，朝鲜和韩国的海军舰艇在朝鲜半岛西部黄海海域的延坪岛附近发生交火冲突事件。据韩国联合通讯社称，冲突造成韩国方面有4人死亡、1人失踪、20人受伤，并有一艘高速艇被击沉；朝鲜方面有一艘警备艇被击中起火，估计也有30多人伤亡；此次冲突，韩国方面称为“第二次延坪海战”。

2009年11月10日，一艘朝鲜炮艇越过“北方限界线”南下，与数艘韩国警备艇遭遇，双方互相炮击，朝鲜炮艇受伤后撤离；此次冲突，韩国方面称为“大青岛海战”。

弱势朝鲜以“超强硬”应对“强硬”

从韩国延坪岛上拍摄的朝鲜海岸边设置的海岸炮洞库掩体。朝鲜在2009年大青岛海战失利后，决定转而采用海岸炮实弹射击的方式显示军事存在。

朝鲜以海岸炮实弹射击显示军事存在

在西海争议海域，韩国方面采用了非常强硬的态度，每次冲突发生后，韩国军方都对该海域的兵力进行一轮加强。在大青岛海战，韩国海军使用4艘警备艇围攻一艘朝鲜炮艇，成功将朝鲜炮艇击伤后驱离。

在大青岛海战后，朝鲜军方认识到自身海军力量过于弱小，难以与韩国海军进行海上对抗。所以，采用了海岸炮兵对争议海域进行实弹射击的方式，以此显示自己的军事存在。

此前，朝鲜军队在数次海岸炮实弹演习中，炮弹落点主要集中在“北方限界线”以外海域，但由于常规火炮精度误差或主观操作使然，仍不时有数发炮弹落入“北方限界线”以内，并引起韩国方面一定程度的外交、军事反应。

但此次炮战朝鲜海岸炮兵直接瞄准延坪岛上的韩国军事设施进行轰击，性质与以往有明显不同，韩国军方称朝鲜违反停战协定并不过分。为什么朝鲜会进行这种危险的边缘战争行动？这须从朝韩双方整体力量对比去寻找答案。

美韩今年在天安舰事件后举行了大规模的海上演习。而朝鲜军队由于经费缺乏难以进行针锋相对的演习，非常被动。这种情况下，朝鲜采用一些战争边缘行为也就变得符合逻辑。

弱势朝鲜以“超强硬”应对“强硬”

前苏联解体后，朝鲜经济也随之每况愈下，缺乏足够的资源与韩国、驻韩美军进行全面军备竞赛，有限的资源集中到导弹、核武器的发展中去。朝鲜常规部队的装备更新、训练，一直处于一种停滞状态，与韩国军队的差距越来越大。

天安舰事件以来，美韩军方不断地进行各种战争背景设定的军事演习，而朝鲜军队缺乏足够经费去进行针锋相对的演习，一直以来只能通过外交途径作出反应，情况非常被动。在这种情况下，朝鲜军方不惜以战争边缘行为去迫使韩国停止“护国演习”、或者对演习地点作出调整，也是符合逻辑的事情。

处于弱势的朝鲜一直奉行以“超强硬”对抗“强硬”的外交哲学，而且收获良好的效果。在这次冲突发生后，朝鲜官方通讯社就宣称“今后朝鲜西海上只会存在朝鲜划定的军事分界线。如果南朝鲜侵犯朝方领海，即使是0.001毫米，朝鲜革命武力也将毫不犹豫地进行强硬的军事打击。”

笔者认为，这句话从军事角度的解读就是，如果韩国继续在争议海域演习，朝鲜就会发动局部战争。朝鲜这种以“超强硬”对抗“强硬”做法屡试不爽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朝鲜半岛争端不仅仅是朝韩两国的对抗，更是该地区大国关注的焦点，中国、俄罗斯、美国、日本、乃至韩国均不希望看到大规模战争的爆发，这给予了朝鲜充分的空间。朝鲜自身处于弱势，当然也惧怕战争，但外交现实让他们不得不采取一些边缘战争行为。

驻岛韩国炮兵难以对抗朝鲜炮兵

监控器截图显示延坪岛遭到炮击的瞬间。朝鲜的第一轮炮击带有很强的针对性，重点是攻击韩国海军陆战队延坪部队总部和装备有K-9自行火炮的炮兵分队。

从双方军事力量的对比来看，在西海争议海域，朝鲜水面舰艇部队处于绝对弱势，朝鲜已不太可能采取海上军事行动。如果以后再发生冲突，朝鲜军队仍会以海岸炮兵轰击延坪岛、白翎岛及附近海域的作战方式。那么朝韩双方炮兵部队隔海炮战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23日延坪炮战的具体战况

据韩国《朝鲜日报》报道，一位驻延坪岛的韩国海军陆战队军官表示，在此次炮战中，朝鲜海岸炮兵对延坪岛的第一轮炮击是从下午2时34分至55分，持续了21分钟。重点攻击位于延坪岛的东南侧山坡上的韩国海军陆战队延坪部队总部和装备有K-9自行火炮的炮兵分队，采用了多门火炮同时向一个目标发炮的集中覆盖方式（TOT）。

一开始发射的30发多发炮弹落在韩军炮兵中队的两处阵地及雷达基地，韩军两辆K-9自行火炮受损，其中一辆更是被一发哑弹直接命中，韩军16名死伤官兵大部分归属于炮兵部队。

朝鲜海岸炮兵在完成第一轮猛烈炮击后并没有停火，继续零星炮击，延坪岛上的韩军炮兵部队利用雷达及其它侦察设备对朝鲜炮兵阵地进行定位，13分钟后展开反击。但韩军炮兵的反击未能压制朝鲜炮兵，下午3时10分至4时42分，朝鲜炮兵对延坪岛进行了第二轮猛烈炮击，才最后停火。

朝鲜军队背靠瓮津半岛，活动范围大炮兵阵地多，具有明显的地理优势。另外朝鲜还拥有170毫米大口径自行火炮，240毫米多管火箭炮的射程优势，这已超出了K-9的最大射程。

韩军装备先进但处于地理劣势

韩国军方在靠近朝鲜海岸的延坪岛、白翎岛分别驻扎有1000多人和4000人的部队，兵力并不弱，而且岛上的炮兵分队装备有处于世界先进水平的K-9式155毫米自行火炮。K-9自行火炮炮管长8米，最大射程40公里，每分钟可发射6发炮弹，并且具有15秒3发的爆发射速。在炮兵对抗作战中，K-9自行火炮采用履带式底盘，全封闭式钢装甲炮塔可以提供对大口径炮弹破片的全面防护；而且韩军配备了AN/TPQ-36/37反炮兵雷达，可以测定敌方炮兵阵地位置，配合K-9火炮作战。可以说，韩军的炮兵装备比朝鲜炮兵先进不止一代。

但韩军的劣势在于地理因素，延坪岛、白翎岛离朝鲜海岸仅有12公里和17公里，全境处于朝鲜炮兵的射程范围。而且由于海岛面积有限，可供韩军驻岛炮兵选择的阵地非常有限，容易遭到朝鲜炮兵集中火力打击，在此次炮战中，韩军一辆K-9自行火炮被一发哑弹直接命中就是这种情况的最好说明。

尽管朝鲜海岸炮兵的76毫米、130毫米火炮射程有限，也处于驻岛韩军K-9火炮的火力覆盖范围。但朝鲜炮兵处于陆地上，可选择的炮兵阵地多，而且有洞库基地，火炮从洞库中拉出急速射后再撤回，这让韩军配备反炮兵雷达的K-9火炮系统也很难及时作出反击。而且，朝鲜陆军还装备有射程54公里的170毫米自行火炮、射程65公里的240毫米多管火箭炮，朝鲜军方完全可以视情况将这两款火炮投入到隔海炮战中去，韩军最大射程40公里的K-9火炮将完全无力反击。

所以，韩国方面如果不投入空军，对朝鲜炮兵阵地进行监视、轰炸，仅凭驻岛炮兵部队是难以压制朝鲜炮兵行动的，甚至会在炮兵对抗作战中处于下风。但空军战机进入无争议的朝鲜领空进行轰炸，肯定会使冲突规模升级，所以，韩国政府正处于一种两难的局面。

结语

此次朝韩延坪岛炮战，是处于外交、安全困境中的朝鲜采取的一次边缘战争行为。朝鲜军方试图以炮兵直接交火，去迫使韩国停止“护国军演”或更改演习地点，是朝鲜“超强硬”应对“强硬”外交哲学的一贯表现。从军事的角度来看，虽然韩军炮兵装备更加先进，但由于地理因素的限制，韩军仅凭驻岛炮兵难以压制朝鲜炮兵的行动，甚至会在炮兵对抗作战中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