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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chener 急诊室:陪女儿侯诊十二小时

喜欢看Grey’s Anatomy 或者ER这样的剧目的粉丝,一定会或多或少受其影响,将北美的急诊室想象成一个紧张、刺激、高科技和高效率结合的、以救死扶伤为神圣使命之地:一位病人抵达,立即有六、七个护士、实习生、或者志愿人员一拥而上……我虽然不至于天真到将电视剧和现实生活混为一谈,但我自己刚刚经历过的加拿大急诊室现状和银屏上的急诊室落差之大,还是久久令我不能释怀。

话说上周一我和老公被女儿daycare的老师十万火急从工作岗位召回,说是女儿突然高烧并不住地颤抖,我们将其领回,和高烧战斗了两天两夜,终于将女儿的体温降到了正常。但随后女儿总是不时啼哭,周四的晚上发展到声嘶力竭哭嚎了半个多小时,并不时将身体扭来扭去,似乎在和某种病痛做斗争的样子,我们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决定立即带其去医院。当时是晚八点过一点儿,考虑到clinics 都已经关门了,只能去我们当地的一家大医院的急诊室了。

情急之中,我只打包了几片尿布、水和一盒果汁,就冲出去了,心想着最多不过去两、三个小时也就回来了。谁知这一去,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整整十三个多小时后,才再次见到我家的窗户。

倒也不是女儿的病情特别严重的缘故,其实真正见到医生和被护士取样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候诊,却扎扎实实耗费了我们十二个小时,比我预计的时间,多了四倍。当然,我也不能太抱怨,因为我们还算运气好的,在候诊室等待了六个多小时后就被允许进入第二候诊室、不久就被转入第三候诊室,在一个安静的门帘后面又等了五个多小时,这第三阶段的等待,是可以忍耐的那种,因为有床,女儿可以躺下来睡觉,大人也可以在将两张椅子拼起来,伸展一下在第一后候诊室坐木了的腿……

有些难以令人忍受的是“第一候诊室”也就是那个被称为 “Triage” 第一阶段的地方。Triage就是“分流”的意思,就是来看急诊的病人统统在此登记注册,然后再按照其病情的严重程度,决定被就诊的先后次序,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后来我们听到的故事,多多少少让人怀疑这种“分流”是否真正发挥了其应有的作用。

在被登记注册后,我们回到了候诊室,晚上八点多的样子,一个有四间屋子大小的候诊室的几乎所有椅子都已经“座无虚席”了。我担心着女儿被传染的可能,所以尽量在靠里的角落里、一个有玻璃窗的“阁子间”里安顿下来。格子间里当时已经有一位女士和男士在聊天,见我们进来,有礼貌地点点头。不久我们知道了女士是因为怀疑有结石、男士是因为不明缘由的胸疼而来的,他们并不是一家人。当时那位女士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而男士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一听他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还在遥遥无期地等着,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在当时女儿已经不再啼哭,并且她的活泼天真不时逗得女士和男士哈哈大笑,我们最初的等待还算是安稳的。

这样大家不知不觉有一起熬了三个小时,虽然阁子间外的说话声咳嗽声呻吟声貌似呕吐声和幼童的哭嚎声不时会搅得人心惶惶,那位男士幽默地说:“就想象我们是海地地震灾后的难民吧,被加拿大政府收容了来,我们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哩”。我一想也是:我们至少还有椅子坐、还有售货机可以买薯片和果汁来给女儿、还有明亮的灯光彻夜地照着,就算在这里坐上一夜,可能也不算太受委屈吧。失去的只是那个据说是十分宝贵的时间而已。但有时候有些时间又不得不让其失去。

正想着,一位带婴儿车座的年轻妈妈闯了进来,等她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空地而了,不觉略微有些尴尬。大家都不约而同站起来说:没事,进来吧。她千恩万谢地将车座放在了男士让出来的座位上,自己则站在一旁。她说她是叫救护车来的,六个月大的女儿不知为何显得呼吸困难,她刚才和登记的护士谈了,可护士说对不起没有例外,你也得和大家一起等着,至于等多久,可能要很多很多小时吧。

我忍不住说,如果你都不算“优先”的话,不知道什么程度的才算优先案例了?大家都一致认同我的说法,并且都有些替这位妈妈抱打不平的样子。可是大家都记得护士间的墙上贴着:任何语言上或者身体上的侮辱都是不可容忍的!看来医院是防患在先,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那位妈妈泪光闪闪地和我们一起慢慢熬着。

正对着我们阁子间的门,坐着一位坐轮椅的老头,身体之干瘦佝偻,给人以“只见轮椅不见人”的错觉,不刻意去看,以为那不过是被清洁工遗忘在了走廊的一把椅子而已。他的几缕稀疏的头发突兀地立着,忍耐平静又有些期待的神态,像极了奥斯威辛集中营幸存者的样子。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差不多就要去跟他搭话了,这时来了一位比坐轮椅的年轻不了几岁的另一个老头,一样的瘦,只是头发稍稍多了几根。他俯身和坐轮椅的老头说话,可能是在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老头无聊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施施然朝我们的阁子间而来。老头就站在门口,和我们搭起了话。原来他是当地的农民,坐轮椅的是他的哥哥,他们从中午一点就来了,至此已经等了快十个多小时了。

听了老头的话,所有格子间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我的最多五小时的等待上限立马破产;老公抱怨明天的工作该怎么办?女士作出一个“我的老天爷”的表情后,深深地跌坐在椅子里;还是带婴儿的妈妈行动最快:立马提起车座,说我还不如回家去吧,并且说到做到,转眼就消失在大门口。男士也坐不住了,说:“再不走,我明天的班肯定是要误了……估计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两小时后,卢卡斯(那位男士)的名字被叫到了,如果他不走,就终于可以见到医生了,在等待了八个小时之后。

有了卢卡斯的前车之鉴,我们坚持下来,终于在第七个小时开始后不久被叫到了第二个Triage;然后是第三个。等终于见到那个据说是全急诊室唯一的一位宝贵的医生后,已经是在第九个多小时以后了,我的本该激动的心情也已经被漫长的等待消耗殆尽,只想着快快查完,好带女儿回家睡觉。询问取样等待取样询问等待又花了近三个小时后,我们才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我忍不住想,其实整个的就医目的归根结底就是取那一点儿尿样然后化验,不到一个小时的事情,却要我们耗时耗力地等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看来不光是财政预算、医生短缺问题,这个医院的效率机制也急需改善。在等待的十几个小时里,我听到无数“荒谬”“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政府都是干什么吃的?”等等激愤的言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将他/她的话大声地说出来;相反,所有的人,都像那个坐轮椅的老头一样,好脾气有教养地沉默着等待着忍耐着。也许正因为此,这种不合理的体制就一直存活了下来。

当然了,人们忍耐的一个重要原因,也许是因为:这种医疗是免费的,虽然我们熬了十几个小时,但是这十几个小时里,我们毋需为任何费用担心(除了停车费之外),这和国内因为交不起费用而死在医院门口的孕妇的事例比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但话又说回来,据说两个月前,在Edmonton市的急诊室里一位病人死了一天都无人知晓的案例比起来,又让人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在回到第一候诊室的时候,我听到一个患者大声叫骂的声音,不知怎的,这次我并不觉得这种人特别的令人不愉快,虽然他的方式有些过激。但有时候也许只有通过过激的手段才能带来我们所期待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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