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烟陪伴 赖昌星想在加国做农夫
“我对农场很感兴趣,真的很想在这边弄一个农场。我在刚来加拿大的时候就去农村看过,希望开一家农场。我喜欢种菜养鱼,我真的很想,希望我有这个机会去做。”在温哥华市中心的公寓楼里,赖昌星抽着朋友从国内带来的厦门牌香烟,一再用略带沙哑的闽南腔普通话向多维重复着这个愿望。
在加拿大呆了七年一直前途未卜的赖昌星说自己烟瘾很大,每天抽3到5包香烟,并且还只抽国产烟,除了不抽“中南海”牌外,朋友帮从国内带的国产烟他都抽。他说尤其对厦门牌香烟很有感情,因为这个烟原来就是赖昌星的远华集团生产的远华牌香烟,后改为现名。在远华集团极盛之时,赖昌星将烟叶配制好交给厦门卷烟厂加工生产,那时香烟生产是中国国内一个非常好赚钱的买卖,赖昌星回忆说:当时一个货柜的远华烟可以赚到200万人民币。
在20世纪末,有百万中国人抽他的远华牌香烟,更有千万中国足球迷为他在甲A联赛中扬威的远华足球队捧场。而在2006年6月,在加拿大西部城市温哥华,赖昌星困守在自己租住的二居室公寓里,告诉多维现在只有香烟陪伴着他,同时他把能在加拿大种菜养鱼的希望重复了好几遍。
赖昌星:我去机场接你
多维记者还在纽约时,赖昌星就在通话中表示:“你到温哥华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你。”记者询问他是否自由,他回答得很自信:“怎么不自由,我可以去接你,你只要告诉我几点钟到就行了。”
实际上,采访在初次的电话接洽中就已经开始,赖昌星透出此刻他对媒体报导的渴望和惯于示人的爽气。2006年6月1日,加拿大联邦法院裁定,暂缓遣返中国远华走私案首要嫌疑人赖昌星,等待法院就他的遣返问题重新进行司法覆核。之后,赖昌星就频频对媒体发动攻势,连连接受各路记者采访,不断公布其最新动向,从出书拍电影到制作个人网站,多维记者就在此时进入了赖昌星系列行动的日程安排之中。
6月24日,温哥华天气由温转热。记者在下午3点提了行李出了机场大厅,按照约定,拨通了赖的手机,赖昌星在确认记者身处何地之后,告知记者盯住一辆牌号是8xx的黑色本田轿车。五分钟后,这辆黑色本田依时来到候机楼,车刚停稳,记者就把行李放进后座,关上后车门,与驾驶者一同坐于本田Acura的前排,车迅速地启动前行。驾车者就是赖昌星,他着红蓝格子长袖衫,黑色西裤,没有带墨镜,大概有几天没有刮胡子,赖昌星微微侧脸看看记者,用略显沙哑的嗓子说:就是你!
与照片相比,赖昌星显得较为黑瘦,不知刚才与记者一起站在候机楼门口等车的华人有没有在停车的数秒钟内认出他。车离开机场,在温哥华晴朗的天空下驶向市区,赖昌星说:我不常来机场接记者。
多维记者原以为可以在下午立即进行采访,不料赖昌星说:“你现在去哪里住下,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等晚上再找你。”记者询问他在做什么,赖回答:“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啦。”记者让赖昌星在他原来居住过的本纳比区帮忙找一家便宜的小旅馆,引得他边开车边嘟囔:“为什么选那么远,在市中心我住的公寓旁边找间酒店也可以啦,贵也贵不了几十块钱。”
说归说,赖昌星还是把车开往本纳比,他曾在那里的丽晶广场居住,几经搬迁,于半年前搬到了目前居住的市中心乔治亚街。在半个小时的车程中,赖昌星大半时间在不断地向外拨打电话,大概是一些事情做得不顺心,他不时在电话中以董事长的口吻质问:“你不是和他们吃过饭吗,怎么办不成?!……全温哥华的人都认识我赖昌星,但有什么用!”黑色本田穿街过巷,在这里待了七年的赖昌星似乎不用看路也知道怎么走。记者询问他现在有没有考到加拿大的驾驶执照,赖说他现在还是使用国际驾照。记者问及前一天爆出的赖昌星个人网站和短记录片新闻,赖昌星说:“网站现在还是英文的,我看不懂,记录片虽短,但要在15分钟里讲故事,还是不如想象的容易。好在这一切都是朋友在帮忙。”记者说到福建人好象挺抱团,讲义气。赖昌星立即以不以为然的口吻反驳:“哪里都有人讲义气,都有人反骨。要是福建人讲义气,我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晚上十点,北美西部大陆刚刚天黑,赖昌星打来电话:“我现在忙完了,请你上我家来吧。”记者搭乘温哥华的高架铁路前往市中心的乔治亚街1333号,感觉赖昌星对公寓的选择充满了求生的意味。他今晚要敞开门在家里接待记者,正像他在前一天刚开通的赖昌星个人网站首页中说过的一段话: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生活,来看我的故事。
赖昌星:我不是一夜暴富
乔治亚街1333号位于温哥华市中心中央区域,四周是温哥华的高级办公楼群和高档公寓群,北面隔着宁静的海湾与北温和西温的灯火相望。1333号楼的黑色玻璃幕墙使这座耸立的长方形建筑物具备了鲜明的棱角,从大楼顶部的一个小圆弧型建筑四围伸出12条拉线将整栋大楼的重心牢牢地凝聚在中轴线上,大楼的底部正中是一个承载大楼所有重量的小立方体,它的功用除力鼎千钧之外,内部还是大楼装修华丽的大堂。据当地记者介绍,这栋公寓楼因设计独特造型新颖屡获建筑类奖项。
6月24日晚上,在一个半小时的访谈中,赖昌星告诉多维记者说:“在加拿大七年,我就像是这座大楼底部的那个小建筑,承受了所有压力,具体所承受的重量,只有我自己知道。”
记者晚上10点半到赖昌星租住的公寓,正赶上一位说广东话的青年男子出门,另有一位说国语的中年男子则留下来,在我们的访谈中坐陪,赖昌星只是介绍是他的朋友,这位朋友始终保持沉默。位于10楼的赖昌星公寓有大约900英尺,两居室,客厅和饭厅及厨房连为一体,成为一个不规则的长条形,多维记者和赖昌星分坐在大厅中央的餐桌两旁,他的朋友在另一则。
多维:我离开卡尔加里时,找了一个华人机场接送服务,司机在载我前往机场的路上说:“我觉得卡尔加里不错了,是打工族的天堂,我如果和赖昌星一样有钱,就搬去温哥华居住,那里是富人的天堂。”需要说明的是,我与司机陌不相识,他并不知道我此行温哥华的目的。但我知道在加拿大的中国移民中常有这样的调侃: “如果像赖昌星一样有钱,就去温哥华居住。”在加拿大居住七年之后,你认为自己是富人还是穷人?
赖:外面的人怎么都不相信我没有钱,基本上都说我有钱,藏起来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多维:但就你住的这套公寓,月租2100加币,按本地标准来说相当豪华,如果是工薪阶层住进来,那一定是高薪才行,一般的中国移民要打工活命,哪里敢租。
赖:这房子是暂时租的,费用是朋友给的。说到打工,我也申请过,加拿大政府不批。不是因为我不能报税,而是如果我也去打工,那等于去抢当地人的工作机会。
多维:那你是否像一些没有身份的人那样去打黑工?
赖:没有。我在加拿大七年,一直很遵守加拿大的法律。没有工可做,但我相信人总是饿不死的。
多维:实在没有财路也会饿死。
赖:不至于,实在没有吃的,可以上街去找些吃的。
多维:我记得今天下午赖先生去机场接我时,说有些事情要做,我当时问你还做事,你回答随便做点什么事情。我的好奇是,你做什么事情?
赖(手指旁边坐着的人):我跟这位朋友谈了谈机械的问题。他小的时候是搞机械的,我也是搞机械的。我们两个人谈的很投机。我以前搞过汽车配件,纺织机械和电力配件。除了机械,我还很想开一个农场,种菜养鱼,我真的很想。
多维:现在有关于你写书拍电影做网站的消息,这些说明你比以前更想面向公众,你想告诉人们一个怎样的赖昌星?
赖:我出生在福建泉州的乡下,我们的村庄当时只有不到一千人,我家里蛮困难,我不是一夜暴富,我是从小慢慢做大的。我从学徒做民工开始,我在学做供销之前什么都做过。我起步的时候,基础很差很差。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在一年级就留了三次级,后来就没有读下去了,而不是外面所说的读到三年级,我记得我考的最高分是58分,我给老师开玩笑,请他多给我两分,他不同意。我那时有点调皮,我也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家里也蛮困难,供我读书也蛮辛苦的。那时读书用的是闽南话,国语是后来学的。
多维:你什么时候开始搞乡镇企业?
赖:我在1980年代就开始搞企业,做了十多年后,我生意是做的很大,这一点没错,做生意的人钻空子就是为了不断地多赚钱。但很多老百姓认为我就是靠行贿官员,才把生意做大,事实不是这样。在1980年代,全国只有三家厂生产整台的纺织机器,一家在江苏无锡,一家在山东寿光,还有一家就是我,在福建泉州。那个时候,我一年开两个订货会,一个在厦门的海上乐园,规模较小。那个时候,我自己出去跑业务,一出去就是几个省,拿到手的业务也就是几万块,那个时候几万块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但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我那时就想把生意做大,因为我做挂历生意亏了好几十万,我就想把生意做大,我不再想一个人出去跑业务,我要把几个人集中起来,花几天来开会就行了,这样就可以做大了。所以我就准备我的第一个会,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我申请了澳门旅游,我在澳门散发我的会议请贴,一张请贴邀请两个人,我要做大,我就要这么做。后来我和澳门的“雄大纺织厂”联合在厦门开了一个订货会,在澳门共发出请贴90几张,那个时候还很早,应该是1984年。这一年我第一次在厦门海上乐园开订货会,花了2万7,结果订了40几万的业务,具体数字我记不清楚了。第一次成功让我很高兴,第二次订货会就在厦门粤华酒店,我把酒店客房和别墅全部包下来,那时一栋别墅5百块,我开了一个全国性的会议,第二次订货会花了我四十几万,包括给客人的礼品,但我做了200多万的业务。就这样,我以后一年开两次订货会,生意越做越好。
多维: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在做生意上小有天分?如果你一直这么做下去,应该可以做的很稳。但是你自己说,你钻了空子,结果有了今天。
赖:是,我要是不聪明也不会有今天,但我对我做过的事情不会后悔。
赖昌星:我犯了90%中国生意人犯的罪错
06年6月,人们在Google里输入赖昌星的名字,在0.51秒内可以搜索到2百41万个相关信息,在同一时刻,输入朱镕基的名字,则只能搜索到1百 46万个信息。作为打击中国走私活动的主要领导人,前总理朱镕基在隐退后,已经真正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出,而逃出中国长达七年的赖昌星,却始终是人们关注的热点。
人们普遍关注的是在这场中加两国间的拉锯战中,赖昌星能支撑到几时。赖昌星自己关心的是如何能成功地从中国政府方面的犯罪指控中挣脱出去,并尽可能地在加拿大享受自由。在6月1日之后,面临“不敢想象厄运”的赖昌星顿时感觉获得了一个伸展空间,他告诉多维:现在是我讲的时候了。
多维:6月1日,加拿大联邦最高法院对你做被遣返的风险评估,并作出了暂缓遣返的决定,关于暂缓期限有不同的说法,你自己估计有3到5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有什么计划?
赖:出书,做网站,拍小电影,我做这些都希望有好朋友来支持。前几年没有办法去做事情,是因为不停地有报导干扰我,我的朋友们对加拿大的法律也不了解,加拿大法庭一开庭,我输了,就有两个月赖昌星就要回去了,或是下个月就要回去了的说法。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做事情了,我自己对加拿大的法律也不熟,我的律师通过翻译不停地给我讲,我慢慢地就了解多了。我知道加拿大的法律和中国的法律完全不同,司法独立就是独立,政府无法干预。中国的法律如何,只要是中国人都会很清楚。6月1日,联邦法院决定之后,有报导说我的遣返暂缓两个月,不是的,事实是在80天内,我们递交文件,以后由法庭安排辩论,排期应该会在明年。这样的话,双方的律师都会有准备的空间。再以后,不管哪一方输赢,都可以上诉,这样以来时间就更长。如果6月1日我没有胜诉,我已经被弄回去了,现在已经在北京了,现在我胜诉了,这个官司就接着打,应该说对我被遣返的风险评估才刚刚开始。所以我说有3到5年,我的朋友知道我有这个时间可以做事,他们也就有信心了。否则公司一开张,我就被送回去了,朋友怎么做。
多维:你说过加拿大政府不同意你做事?
赖:那是以前,现在如果有朋友资助给我开公司,情况就不一样了。开公司不是打工,而是要请人做工了,加拿大政府当然乐意了。我要是买下一个农场,请一些人来干活,当然是好事。我的农场会建在卑斯省,养鱼种菜。
多维:不养牛养马?
赖:不养牛马,我蛮喜欢养鱼。
多维:你怎么想到在现在用拍电影的方式让人们了解你的情况?
赖:事情原来是蛮碰巧的,关于我的华文报导很多,温哥华有一个华裔演员叫涂念宾,他讲英文和广东话,国语差一些。他认识我一个多年的好朋友,所以来找过我几次,找不到我,他就写了一张纸条扔进来,我接到纸条后,打了一个电话去给我的老友,他们就一起来了,说了想拍电影的事。在6月1日下午,我知道了联邦法院暂缓遣返的判决,我告诉他们我同意拍电影的事。我想通过这个电影告诉人们我不是暴发户,我不是像共产党单方面说的我是勾结共产党官员来发财的,我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后来生意做大,也是朋友相帮,一直到后来我没有办法控制得住。我当时做错的事情,是普通中国生意人犯的同样的罪:为了赚更多的钱,去钻空子。假如我今天来一批货,经过你的海关,如果你严格要求我做那些手续,我绝对不会有非分的要求,我不会找熟人来报关。如果你现在回中国采访,看看和我有关的那些案子材料,不管是枪毙了的还是活着的,如果有人拿过我的钱,我绝对没有占过他的便宜。不要一说到赖昌星就是腐败腐败,我也讨厌腐败。即使那些官员拿了我的钱,我不要求他们回报,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我在生意上是凭我的胆量和技巧,还有钻空子。
多维:你这么说,人们认为可信度不大,钻空子往往要通过人际关系来实现。
赖:你听我讲,很简单,我没有利用人际关系,我真的没有利用人际关系。我愿意通过电视来和中国政府对话,根据中国政府的判决,一条一条地对话,我不需要律师,我自己一条一条地对话,让全世界的观众来评理。我的电影要拍,就是要拍这些细节,让观众接受我这方面陈述的事实。我并不是要说中国政府不好,我只是说 420专案组有个别人特别黑,造成这个案子失真。例如我怎么逃离中国的,我可以讲细节。中国政府说是福建省公安厅副厅长庄如顺通知我才出来的,我会在电影里讲我和庄如顺的关系,讲我如何出来,如何和他通电话的,是我打电话告诉他的,而不是他告诉我的,我在我的个人网站上会先讲这一部分。
(记者万毅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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