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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报业的寒冬 自宫图存还是政治投诚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Percy·Bysshe·Shelley)在《西风颂》中有过一段经典的表述,“当寒冷的冬天来临时,寒风瑟瑟,万物凋零,给人萧瑟之感。但不要忘了,在冬天之后,就是春天的降临,到那时,阳光明媚,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对于经历过了十年寒冬的报业来说,萧瑟之感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寒冬之后的春天,却如水中月镜中花,遥遥不可期。

作为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晴雨表的中国传媒业,寒意袭来,自然也是寒颤连连。就在年底,上海的《新闻晚报》宣布新年停刊,谱就的一曲“挽歌”令无数报业人动容——“十年青春空飞扬,人未老,报先亡,新识旧友,何处诉离肠。千简万牍著文章,朝随露,夜伴霜。一夜北风旗幡乱,刀笔断,鸟弓藏,青丝白发,谁人不彷徨。往昔峥嵘随流水,落花黄,晚报殇。”

但这绝不是唯一。紧随其后,纸媒纷纷“自宫”、“瘦身”图存。与刚刚关门的上海报业集团旗下的《新闻晚报》一样,也是一份上海官办财经报纸,隶属于另一家国资背景的新闻出版集团,迫于形势要从日报改为周报,全面转型新媒体

无独有偶,另一个日报改周报的消息也横空出世。《人民日报》旗下的《国际金融报》宣布改版周报。人们不解的是,有《人民日报》的“虎皮”当大旗,在上海这个有着最强烈的诉求的中国金融中心,且创刊又在《21世纪经济报道》、《第一财经日报》、《每日经济新闻》等财经日报之前,照理说,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可以大展拳脚。可现实远比理想残酷和骨感。不管是有党报罩着的《国际金融报》,还是上海官办财经报纸,在经历过了诸多生不逢时、不温不火的挣扎后,终于经受不住常年亏损的压力“挥刀自宫”了。

各项数据统计显示,中国传统媒体2013年的广告经营收入急剧滑坡,远远超出了整体经济不景气造成的关联效应。这其中,尤以纸媒为重灾区,仅一季度,中国报刊媒体广告市场投放季度同比跌幅即达到12%,为2010年以来最大降幅。上半年盘点之际,6家报业上市公司营业收入同比下降的已有4家,降幅最大的为ST传媒,达71.93%,而博瑞传播与浙报传媒之所以能保持营业收入同比增长,也只是受惠于网络游戏业务。

更早之前,《好运MONEY》和《钱经》先后宣布停刊,第一财经不再续租宁夏卫视的上星渠道,一些沿海地区的都市报更多地依靠缩减版面及降低员工薪水维持生计。中国传媒业的两位大姐大,其一是《财新》主编胡舒立,其二是《中国经营报》总编李佩钰,也在紧要关头先后进行主动或被动的结构性调整。前者所在的财新传媒,招揽新股东华人文化,与解放报业集团、文新集团合并组建属同一路数;后者虽然没有前者主动迎战的牛气冲天,但宣布对《中国经营报》进行被动调整,却也实实在在暴露出报业在十年寒冬过后的重重阻隔和压力。

报业十年寒冬之后的溃散,谁之过?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神”,或者“神坛”。如果有,那也是所有人自觉或不自觉共同努力的结果。同样的逻辑套用在报业今时今日的悲剧性结局上,传媒业也是劣币驱逐良币的过程,是由媒体业内外联手完成的。有人说报业最好的时光被政策耽搁,指向的是中国无处不在的新闻监管和审查;有人说报业自我阉割陷己身于伦理危机中,有偿新闻、假新闻泛滥成灾,《新快报》的两根骨头和《京华时报》对企业连篇累牍的批判就是明证;有人说内容为王始终逊色于广告为王,报纸的存活过多依靠于广告主的“钱袋子”,于是很多尚且存留着点新闻职业道德的媒体人集体逃亡,罗昌平离开《财新》调任研究院,央视制片人李青雷“被离职”,南方系元老宋志标转战微信做起自媒体,央视罗振宇靠自筹维系着《罗辑思维》脱口秀……如果愿意,还可以将更早之前的深度报道名角儿翻出:报道孙志刚案的陈峰,报道安元鼎事件的龙志,因报道邵氏弃儿三次改名后退出记者行业的庞皎明,起底王立军的石扉客……

《新快报》头版刊发“请放人”战书

在监管者的铁石心肠中,风极一时的大V坠入黄昏和谷底,纷纷选择了逃亡。在逃亡的慌乱中,他们不由分说地撕扯着还在痛苦中坚守的传统媒体人的心理防线。《中国周刊》总编辑朱学东总结五大传媒业趋势:技术继续主导媒体变革,推动媒体型态的改变,传媒业态的改变进一步加速;在技术和经济下行的双重冲击下,求生的欲望使传统媒体的变化趋于两极化,一极是政治忠诚原则被市场效率取代;另一极是媒体收回探向市场的脚尖,回归政治体制的羽翼下;组织没落,群雄并起;媒体内容产品化,正在成为传统媒体自救的法宝之一;媒体平台的商业工具进一步发酵。

说到传统媒体可能存在的两极化,回归政治体制的脚步明显走在了撇弃政治忠诚的前边。最突出的代表就是南方系中的《南方周末》。2013年年初,《南方周末》新年献词令无数看客气愤填膺,对抗当局无所不在审查触角的声音久久不能平息。一年之后,众所期待的南周献词在欲火中重生,只谈生存之道,对波诡云谲了一整年的宪政口水战和民主法治避而远之。难怪乎,年度报纸的名录中已经没有这家以“敢言陆媒”著称的大报,取而代之者是一北一南的都市报——《新京报》和《南方都市报》。

《南方周末》的投诚充其量只算是纸媒走向衰亡的一个剖面,更大意义上的“悲剧新范本”应该是党报官媒的集体沦陷。从宪政大讨论,到习近平的“8·19”讲话,从推销王小石、周小平等人漏洞百出的战斗檄文,到利用话语权钳制思想市场,喉舌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明目张胆地将媒体公信力和影响力拖入葬身之地。

再看地方媒体如何作茧自缚、哗众取宠。2013年6月28日,山东《聊城晚报》刊载题为《李天一他妈的要求高,律师不干了》的新闻报道;同年9月,上海《新民周刊》封面报道赫然写着《李某某他妈的舆论战》几个大字。此外,还有《南方都市报》内容低俗的“前任张太声明”的广告,《南风窗》为博取眼球断章取义来的“这个村,有一半都是我的娃”以及《黑龙江晨报》出于同样目的刊发的虚假报道《老汉开房见网友遇到儿媳妇》。

两年前,《京华时报》大声疾呼,共同营造纸媒复苏的春天。可惜大音希声,报业的天空被唱衰之音笼罩。现如今,眼看着经营、市场、资源、品牌、公信力、影响力山河日下节节败退,众媒体的唱衰更是接踵而至。袁一泓说《财新的悲哀是整个纸媒的悲哀》,第一财经周刊追问《报业十年寒冬:“大报”们还能挺过去?》,新媒体洋洋自得讲述纸媒“自宫”背后的故事……放眼望去,满眼尽是唱衰之词,满屏尽是颓败之意。

按照连清川在《媒体死亡的真相》中的说法,“不是新媒体杀死了传统媒体,是新媒体出现背后的信息生产逻辑杀死了传统媒体……新闻晚报即将逝世,但是它所开启的时代,让所有怀有新闻理想和乐于拥抱新闻理想的人,倍感幸运。它不过是在提醒我们,是到了该重新认识新闻、重新组织新闻和重新革命新闻的时候了。”简言之,传统媒体以近乎“自杀式”的衰落提醒着人们:认识、解构、重构新闻的时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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