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共南北豪门恩怨丛生 北京动了心思

四驾半马车争夺之下的河内乱相频仍，越南党、政、军界人士之间的倾轧已成了一种公开的秘密，诚然，争权夺利的冲突在任何一国中都不罕见，但对于在中、美间徘徊的河内当局来说，该国总理、国会主席、国家主席、外长与美国政治、经济界人士的紧密接触就显得相当突出。而美国对越南国情的渗透、影响策略，则值得北京在面对越南仍不得要领之际有所借鉴。

尽管伴随着武元甲等亲华人士逝世，这一情绪已居下风，但在以河内为代表的越南北部，这种贯彻了近70年的思想仍颇有市场。此前，在中国援助越南的学校中，亲华思想早就大行其道，仅在桂林“育才学校”这一专为援助越南而建立的学校中，便已走出1名越南政治局委员、3名越共中央委员、3名越军上将和14名其他高干。不过，不容忽视的是，这些人在越南国内大部分位居副职，较之亲美的南方干部，并不占太多优势。

到了在1974年后才被统一的越南南部地带，那里的情况就大不相同。尽管南越当局不得人心，被西方俗称“越共”（Viet Cong）的“越南南方解放阵线”赢得却也不轻松。在长达13年的冲突中，这股力量的领导骨干大多因爱国热情半路出家，极度缺乏斗争经验，其武装人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需要独自应对美军和南越政府的双重压力，在美军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术扫荡下更是损失惨重。但南方的“越共”在最极端的环境下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为河内争取到了最后的胜利，其艰苦卓绝不亚于中共长征。

可是，河内当局对于“南方同志”的牺牲并不领情。根据前“南方革命临时政府”司法部长张如磉在其自传中所披露的，河内当局在接收西贡前，就对“南方同志”不抱以足够的尊重，更以南方干部的“小资产阶级”出身为借口出言不逊。在南方人看来，北方的越共及人民军是在美军撤离之际才选择夺取胜利果实的。当河内当局夺取西贡并将其更名胡志明市后，原先的南方领袖阮友寿、黄晋发等人亦被调回河内架空，原先的“南方同志”也大多面临兔死狗烹的境地，这也为他们此后或转向西方、或反对当局体制建立了基础。

河内无力对南方展开彻底的“社会主义改造”，且令南方城市生活水平大幅下降，以胡志明市为中心，一种不满的情绪就开始发酵。虽然这一情绪因越南在此后几年间对柬埔寨用兵以及和中国发生冲突而暂时显得不那么突出，但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期，曾在越南南部长期工作的阮文灵就已发现其中的问题，越南的“革新开放”由此发端。很多从越南南方起家的越共高层开始选择与西方接触，美国也从此有了趁虚而入重返越南的机会，且这种渗透首先就是以经济手段为先导的。

当越南当局在1995年与美国重新建交后，该国南方地带的这种情绪伴随着美国人重返旧使馆而有了突破口。对美国来说，两国建交后，在河内建起使馆固然重要，但美方更为在意的仍是位于胡志明市的领馆，目前，这一领馆就设在原先美国驻西贡使馆附近。尽管美方以原馆舍过度老化为借口，将这一历经了越南战争和越共敢死队突袭的建筑彻底拆除，但原“使馆”的旧址目前已成了新的美国领馆的一部分。

自90年代末开始，越南与西方国家尤其是和美国的接近已显得匪夷所思。尽管越共党媒《人民报》等媒体始终对美国借“宗教自由”干预河内有所不满，但在南方干部的行动下，越南已经对西方全面地门户洞开，自2000年开始，胡志明市成为越南第一个证券市场，开始接受全球热钱的涌入。在此后的8年间，越南国民经历了超常规跳跃式发展的历程，尽管很多地区仍需解决温饱，但部分沿海省份已经先富起来，胡志明、河内、海防等大城市的消费水准已跻身国际大都市。

在经济挂帅的前提下，越南国内和美国、日本以及欧美越侨的接触势头远胜于和中国的经贸往来，这与来自南方的领导人逐步上台也有很大关系，除去阮晋勇外，越南现任主席张晋创也出身南方，前任主席阮明哲更是出身于此次南方工潮中心的平阳省人氏。尽管掌控越南军权的越共总书记阮富仲仍是北方人，但在南方“有活力”的大胆社会主义主张下，来自南方的知识分子和工商业人士有了越来越大的发言权。越南军方经商的行为更得到了总理的支持，这也让越南工商业人士开始有机会渗透进原先铁板一块的北方军政领域。

如今，越南为加强与美、日等西方国家的合作，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阮晋勇在2013年访日时，越南官媒就称越日两国“是同文、同种”。对待美国更显匪夷所思，早在2002年，越方就容许美方在驻胡志明市领馆内立碑，悼念在1968年“春节攻势”中丧生于驻前越南使馆的美军宪兵。就在2014年5月，当中越海上石油平台冲突即将爆发之前，包括越南总理、国会主席、国家主席、外长在内的多名高官，在半个月内多次与包括美国国务卿克里（John Kerry）在内的政府、企业的高层代表展开对话，并在南海问题上寻求美国支援，这也从另一个角度暴露了越南南方籍政要的影响力。

越共北方亲华派系仍掌控军权，越共南方势力尚不敢造次。但是，亲美势力的声势浩大以及美国在越南南方润物细无声的影响力已经一目了然。在胡志明市，美元始终是畅通无阻的硬通货，甚至比通行东南亚的人民币都要显得坚挺。诚然，中国企业在近期席卷越南南部的工潮中受损有限，但相比起美国的鹤立鸡群，还是有着很大差距。而这一点就已成为中国立足于中南半岛时软实力的最直观体现。

当下，尽管北京在南海问题上面对越南仍占据优势，在981石油平台问题上亦不落下风。但在宣传领域却显得不得要领，当越南方面将中国“赶出”奠边府的纪念活动时，中国官方媒体对于“抗美援越”也显得讳莫如深。尽管南海的对峙可圈可点，但越南问题也绝非仅仅植根于一条战线，北京未来的任务或许就将从海上转移到这上面来。北京固然不会干涉他国内政，但如何借势公关，如何借鉴美国经验，就已经成了习近平政府在面对越南问题时最迫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