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组织起诉脸书求偿10亿：未删暴力言论

据BBC中文网7月11日报道，以色列的一个维权组织代表巴勒斯坦人攻击的受害者家属起诉脸书（facebook），要求10亿美元赔偿。

这个名为“以色列法律中心”的维权组织认为，脸书允许诸如哈马斯（“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等激进组织使用脸书作为散布暴力的平台，违反了美国反恐法案。

哈马斯激进组织称，这个诉讼是以色列在讹诈脸书。据哈马斯在加沙地带的发言人萨米·阿布·祖赫里表示，以色列试图以此将脸书编成监视巴勒斯坦人的工具，能否顶住以色列的压力是对脸书的真正考验。他还说，一些以色列政客和士兵在脸书和其他社交媒体上表达了“为杀死巴勒斯坦人感到自豪”。

以色列法律中心代为求偿的受害者，包括一名今年三月在以国遇害的28岁美国人泰勒，他在3月访问以色列时被人用刀刺死；以及2014至2016年之间，在特拉维夫、耶路撒冷、约旦河西岸等地遭到攻击死亡的以色列及美国双重国籍人士。

这次诉讼的法律依据是1992年美国的反恐法案，该法禁止美国企业向被指为恐怖组织的机构及其领袖提供包括服务在内的物质支持。

杀死泰勒的巴勒斯坦人的住房被以色列军队摧毁

以色列法律中心向纽约南区地方法院提出诉状，诉状中指责脸书“故意为哈马斯提供有形后援与资源……导致该恐怖组织得以联系并吸收成员，策划并执行攻击，同时使其敌人心生恐惧”。

以色列表示，去年10月起，网络在引发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之间持续不断的暴力中，起着关键作用。巴勒斯坦人通过社交媒体煽动一连串暴力攻击，造成35名以色列人与另外四名他国公民死亡。

国际调停组织在上周公布的一项以巴冲突调查报告中指出，巴勒斯坦人通过社交媒体散播暴力是关键问题之一。报告称：“哈马斯与其他激进组织必须为最露骨而普遍的暴力煽动形式负责。他们利用这些媒体美化恐怖主义，同时公然鼓吹对犹太人施暴，包括指导收看者如何行刺。”

以色列呼吁为网络管控立法

事实上，以色列因网络恐怖主义起诉脸书也不是新鲜事。

今年6月22-24日，第六届国际网络安全会议在特拉维夫举行。以色列司法部长阿耶莱特·沙凯德（Ayelet Shaked）在会上表示，大型互联网公司和内容提供商，如脸书、谷歌和推特应对他们平台上的犯罪活动负责。

以色列司法部长阿耶莱特·沙凯德（Ayelet Shaked）/资料图

沙凯德称，“我们必须承认，一些犯罪分子正在利用这些平台散播和组织严重的犯罪活动，因此需要针对其中进行的非法活动和发布的非法内容，建立一定的问责制度”。她还表示，这些大型互联网公司是以色列司法部的“重点观察对象”。

她说，司法部正在起草法律，“规定”网络平台“删除”煽动恐怖主义的特定言论，还将制定其他法律，限制特定内容的传播，如儿童色情内容。“我们说的是犯罪程度非常严重的内容和网站。”

恐怖组织和有组织犯罪现在正把大量活动转向网络。“网络犯罪当今增长最快的犯罪活动，造成的经济损失远超其他犯罪活动。”沙凯德认为，“网络恐怖主义也是一个重大威胁，恐怖分子利用网络空间煽动、激化和招募成员。”

她表示，政府也应制定到位的合作机制，在不法分子通过网络平台犯罪时通知这些公司，使他们能够处理恶意发布的内容。“司法部在这个问题上起着牵头作用，例如促进内容提供商之间的合作，提高他们的敏感程度，留意违反以色列法律或提供商服务条款的信息。”

据称，以色列司法部2015年成立了网络犯罪和网络恐怖主义部门，专门应对儿童色情和恐怖主义活动。

据法国《费加罗报》，以色列司法部长沙凯德与公共安全部长埃尔丹在一份联合声明中提出，“为了不侵犯民众的言论自由，将只在极端情况下慎重下达删除内容的指令，并只针对含有违规内容的帖子。”并称，他们已会见脸书的高层领导，并告知相关意图。这两位部长坚持，要在24小时之内，删除所有“教唆”恐怖主义的内容。

据以色列时报称，两位部长起草的法案旨在屏蔽煽动恐怖行为的不法内容和信息，并呼吁通过法院禁令让所有参与内容发布的用户都“彻底删除”相关内容。部长们还表示，删除的内容包括宣扬恐怖以及羞辱、诽谤和侮辱公务人员的帖子。

此外，也有议员提议，如果脸书没有立即删除含有煽动言论的帖子，每个帖子将被处于 7.7万美元的罚款。

以色列的争论：如何平衡言论自由与恶意散播仇恨？

随着以色列加大力度遏制在社交媒体上的暴力煽动，如何把握言论自由与恶意传播仇恨言论之间的微妙平衡成了讨论的焦点。

专家表示，屏蔽和过滤内容并不容易，因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犯罪分子可以绕过过滤工具，而且屏蔽内容这条坡路容易打滑，需要小心对待。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这些公司密切合作。

以色列国家安全机构辛贝特内部安全服务部前负责人兼特拉维夫网络安全公司Cytegic执行董事长卡尔米·吉龙（Carmi Gillon）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只要有人想利用这些网站煽动他人，就不可能不动声色地进行处理，所以那些立法的呼吁实际上是毫无根据的。”

特拉维夫律师事务所Gornitzky&Co.技术业务部负责人兼合伙人之一约拉姆·阿拉德（Yoram Arad）则表示，从技术层面看，可以对所有以色列人或只对约旦河西岸屏蔽或关闭社交媒体网站，“政府也可以在法律上尝试通过一项法律，规定对特定地区的人口屏蔽这些网站。但高等法院能否真正支持该法律是一个大问题。”

他表示，关键问题是决定谁有权利监督和删除包含仇恨言论的帖子，而且如果通过搜索关键字的算法设置自动过滤工具，标准应该定多高？过滤工具应该根据什么来分辨内容是否违规？

阿拉德称：“这些过滤工具是否只过滤针对犹太人的恶意帖子？还是可能会过滤犹太人针对阿拉伯人的恶意帖子？我们一不小心可能会脱离自己珍视的言论自由和价值观。”

他认为：“关键是你怎么看待问题。”社交媒体公司应该根据进驻国家当地的需求调整他们的政策，即社区标准。

至于如何在实际操作中删除恶性帖子呢？社交媒体公司如谷歌或脸书呼吁用户举报恶意帖子，由社交媒体在世界各地招聘的工作团队进行全天候审查。如果发现被举报的帖子不符合公司设置的社区标准，则将相关内容删除。

此外，脸书也用算法在网页上搜索表明帖子可能有问题的关键字。但这些算法无法根据主题区分任何特定内容的立场。例如，算法无法辨别正在组织的一场游行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暴力。而这可能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过滤掉所有内容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吗？或者说，如何决定要把什么内容过滤掉？

除去技术层面的可行性，阿拉德认为在涉及到言论自由时，可能更希望在删除这些帖子前作出人为判断。

脸书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资料图

同样，谷歌YouTube的社区准则表示，公司员工全天候审查被举报的视频，以确定其是否与违反社区准则的暴力或图片、裸体或色情或传播仇恨的内容有关。

谷歌发言人保罗·所罗门（Paul Solomon）通过电子邮件表示：“YouTube制定了明确的政策，禁止无端暴力、仇恨言论、煽动暴力犯罪行为的内容。当我们的用户举报这些视频后，我们删除了违反这些政策的视频。我们也封了一个外国恐怖组织成员注册的账号。”

自称亲以色列的组织西蒙·维森塔尔中心已经和传播仇恨言论的网站抗争长达21年之久，自2001年以来就开展了数字恐怖主义和仇恨项目。该项目每年都会发布报告，介绍在线活跃极端分子及其如何利用互联网技术宣扬仇恨、暴力和恐怖分子活动，还根据社交媒体对与仇恨和恐怖主义有关的帖子的关注和行动力——或缺乏行动力，对他们进行打分。

西蒙·维森塔尔中心副院长亚伯拉罕·库珀（Abraham Cooper）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总体而言，脸书政策的合作态度最好，推特最差，而谷歌和YouTube大概在两者之间。

不过，据推特发言人在电子邮件中表示：“我们谴责利用推特宣扬恐怖主义的做法，而推特的准则明确规定，我们的服务不允许此类或任何构成暴力威胁的行为。仅从2015年年中以来，我们就已经注销了超过12.5万个进行威胁或宣扬恐怖主义行为的账号，其中大部分账号和ISIS（恐怖组织伊斯兰国的缩写）有关。”

库珀还表示，维森塔尔中心对两项新技术的发展表示“深切关注”。现在“越来越多恐怖分子及其帮凶使用”加密技术。“此外，脸书推出的视频直播和其他服务实际上为恐怖分子提供了新的工具，把他们的行为传播出去。”该中心代表定期和脸书、YouTube以及推特在硅谷举行会谈，还与美国和其他地区的执法和情报官员以及政治领导人会面。

库珀称：“即使技术上可行，我也不敢肯定采取严厉措施（可能包括屏蔽这些社交媒体服务）会符合以色列的最大利益。”但他认为这些公司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如果向他们施压，“他们能够利用无可匹敌的技术遏制网上仇恨言论的传播。”

库珀表示，他将在7月晚些时候到访以色列，会见以色列官员，讨论组织参观硅谷的事宜。这样，以色列官员就可以直接向这些社交媒体公司传达他们的担忧。这些公司也应在中东建立特别工作小组，并在被告知“已经逾越煽动红线后”立即采取行动。

这些社交媒体巨头最近与欧盟就删除“非法仇恨”帖子达成协议，他们应以此作为范例，针对以色列和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制定更加严谨和全面的方法。

今年五月，欧盟委员会和脸书、推特、YouTube和微软发布了共同行为准则，打击非法言论在网络和欧洲的传播。

“世界各地正在发生一件有利的事情，那就是全球大型网络机构要向国家的法律低头。” 以色列荷兹利亚跨学科中心传播学院互联网心理学研究中心主任亚伊尔·阿米凯-汉布格尔教授（Yair Amichai-Hamburger）说， “互联网有一种无法无天的感觉”，而大型社交媒体公司通常“认为他们比国家强大，因为他们处于虚拟领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表示，对以流量和评级为生的社交媒体巨头来说，快速删除帖子对他们没有益处。即使互联网在许多方面可以作为弱者对抗压迫的工具，“这种自由精神”不该变成无政府主义，应该有互联网立法，但必须“明智和谨慎”地去完成。

（注：该小标题内容来自《以色列时报》评论文章《以色列与社交媒体的较量：言论自由在左，暴力煽动在右》，作者：索姗娜·所罗门。此处引用内容有所删节。）

社交媒体遭到来自“正邪”双方的“施压”

事实上，脸书所面临的类似指控并不是唯一一例，近日该公司在美国当地也面临多项争议，包括在美国明尼苏达州黑人遭警近距离射杀及德州达拉斯杀警案中，都出现直播影音揭露更多现场信息或点燃民众情绪，引发伦理质疑。

在去年10月，德国也曾因种族主义言论起诉脸书。据法新社2015年10月19日报道，德国汉堡一名检察官表示，有人起诉脸书网煽动仇恨，他们已经开始调查一项针对3名脸书网经理人的起诉。该起诉书称，脸书网没有清除其网站上关于欧洲难民危机的种族主义言论。

该报道称，提出起诉的律师Chan-jo Jun向德国《明镜》周刊网站表示，他已经在脸书网上标注出了60所条攻击性内容。他在起诉书中写道，“脸书德国通过自己的行动鼓励攻击性内容的传播”。

当时德国政府宣称要加快在年底前接收100万难民，德国人在脸书网上的种族主义言论越来越多。此前德国当局指控脸书网没有系统性地清除其社交网站上的攻击性内容，尽管有用户已经指出了这一问题。

去年9月中旬，脸书承诺要打击其德语网站上的种族仇恨言论，并表示将鼓励“相反的言论”，加强仇外言论的监督。德国司法部长海科·马斯也表示，脸书不应该“成为极右派的游乐场”。

当然，还有一向擅长利用社交媒体进行舆论宣传的极端武装组织ISIS，该组织利用脸书、推特、甚至游戏平台，不断发布煽动言论或征召所谓的“圣战士”。

今年2月，英国《卫报》称，推特和脸书的CEO杰克·多西和马克·扎克伯格尝试屏蔽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在社交网络上所发布的内容，但随后立即遭到“伊斯兰国”的“报复”，他们发布长达25分钟的恐怖视频予以回击，进行威胁。

推特CEO杰克·多西/资料图

据发布的视频中称，“如果你们关闭一个账号，我们就将以10倍奉还，不久后你们的名字将会被抹去，接下来便是你们的网站。这是真主安拉的意愿，你们将会知道我们并没有开玩笑。”恐怖分子称其已经控制了超过10000个脸书账号，150个脸书群，以及5000个推特账号，“你们每天都在宣布关闭了许多“伊斯兰国”的账号，关于此事，我们想说：这就是你们所有的本事？你们同我们不属于一个阵营。”

推特发言人则表示推特不会予以任何回应，因为此类的威胁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推特发言人也拒绝透露其曾受到过多少次威胁的具体数据。

美国旧金山警察局的官员Wilson Ng表示，他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对于推特公司的“可靠威胁”。但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威胁已经变得不再值得人们注意，因为实在是太普遍了。

早在2015年3月，“伊斯兰国”就关闭其账号一事发布视频，威胁推特CEO杰克·多西，并公开“开战”。

“伊斯兰国”曾发布的攻击伦敦的消息，被推特删除。（资料图）

国际知名黑客组织“匿名者”（Anonymous）曾发起#OpISIS行动，攻陷了数百个ISIS的Twitter和Facebook帐号。去年巴黎恐袭发生后，匿名者又向ISIS全面宣战。“我们将攻陷你们的网站、帐号、E-mail，并将你们身份曝光。从现在开始网络上不会再有你们的安身之处，你们会像病毒一样被我们杀掉。”除了ISIS，匿名者的目标还有那些资助和支持ISIS的组织。

推特公司将其发展愿景表达为“全世界的城镇广场”，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的困难，推特的社交平台也成为了“伊斯兰国”宣传的平台。据华盛顿大学的一项报告称，推特已经关闭了约125000个和“伊斯兰国”有关的账户，此举对于打击恐怖主义频繁使用互联网平台发布煽动性言论具有重大意义。

“伊斯兰国”的新账户还在不断地出现，但是想要有许多关注者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脸书公司也强烈要求对“伊斯兰国”予以抵抗性的回应。脸书首席运营官Sheryl Sandbergu就曾建议道，互联网络可以发动自己的“战争”，共同打击“伊斯兰国”。

德国的脸书使用者发起了一项活动为脸书“新纳粹党”的页面点赞，并且发布一些积极向上的信息，比如“曾经充斥着仇恨和狭隘的页面内容，现在变得具有包容性，而且传递着充满希望的信息。”

该报道中还称，美国政府召集了许多社交媒体的巨头共同商讨如何打击“伊斯兰国”。今年1月，在美国San Jose 举行了一场高级峰会，苹果、脸书及推特的代表均出席了会议，另外还有一些高级官员，如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迈克尔·罗杰斯。该会议旨在发动社交媒体组织活动，共同打击“伊斯兰国”恐怖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