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观察：李小鹏挂冠归何处？

因为背负着家族烙印，中国前总理李鹏之子、山西省长李小鹏动辄陷入官场舆论漩涡。近期中国再现多个省长、书记等地方大员的人事变动的同时，李小鹏将离开山西的传言也再次被旧话重提，引发各种热议。8月30日晚间，官方突然发出公告，证明李小鹏确实已经挂冠而去，辞去山西省长一职。

新华社公告称：山西省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八次会议8月30日决定，接受李小鹏因工作变动辞去山西省省长职务的请求，任命楼阳生为山西省副省长、代理山西省省长。至此，在多番传闻真假难辨之后，李小鹏真的与山西再见。但是李小鹏将往何去？坊间却流传着各种版本……

首先是今年6月底、7月初，山西省委原书记王儒林被调任人大时，有传言称李小鹏可能接任中国国务院国资委党委书记张译的职位（张译已到65岁退休的年龄）；其次是8月25日有媒体引述北京消息透露，李小鹏将接替姜异康，升任山东省委书记，63岁的姜异康预计将退居二线；8月28日，就在中共官方宣布湖南、云南、西藏三省书记一起更换的当天，网络上出现李小鹏的告辞讲话视频。当日有港媒称李小鹏料将到中国交通运输部任部长（现任部长是杨传堂）。

虽然这三个传闻目前均没有得到进一步消息的证实。但是和山西省长一职相比较，无论是国资委党委书记、山东省委书记、交通部部长，哪个传闻都没有把李小鹏放置在“下坡路”上，相反，除了交通部长一直属于平调，如果调任国资委，则对于拥有26年电力国企经历的李小鹏来说，又何尝不是“用其所长”？而如果转任山东省委书记，李小鹏更是仕途更进一步。

就中共官场长期的舆论生态而言，很多传言虽然然失真，但是也并非空穴来风。就如目前流传李小鹏去向三大传闻背后，也间接证明了他在山西担任省长多年，并非外界认为的那样毫无作为。

打破事故“魔咒”

自从2008年弃商从政，从国华能集团董事长调任山西常委开始，李小鹏就被舆论指其背负家族两大原罪，一是其父李鹏在“六四”期间的表现让自由派至今耿耿于怀。二是李家在电力行业的垄断地位也让人诟病，李小鹏和其妹李小琳先后掌控中国电力行业多年，一个曾收获“亚洲电王”头衔，一个被成为电力一姐。

尤其是李小琳中共十八大之前常年珠光宝气，不知收敛，在贫富差距悬殊、官民冲突激烈的今天，她这个形象曾为李鹏家族带来更多非议。但是李小鹏和其妹妹不同，自2008年5月从华能集团调往山西任职，到2013年1月当选为山西省省长近5年的时间里，李小鹏几乎没有接受媒体的采访，为此在媒体圈中形成了李小鹏低调的共识。直到他转任省长后不得不接受媒体采访。

众所周知，山西官场是中国出了名的不好干，。就像一个怪圈，每一次新旧交替，接踵而至的安全事故总令履新者猝不及防。李小鹏之前，山西就曾因为安全事故有两任省长于幼军、孟学农悲情辞退。频发的安全事故让山西历任省长如履薄冰，“山西省长谁来干，临汾人民说了算”，这句坊间戏言意味深长。虽然省级大员的频繁调整有着复杂多样的背景，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些年，安全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山西省长的政治生命。

2012年12月李小鹏任山西省代省长，2013年1月当选省长。与之前的几任省长不同，李小鹏是唯一一位从副省长晋升至省长的，且在之前近5年的省政府分工中，从来没有分管过煤炭与安全工作。2012年12月25日，山西吕梁山隧道事故出现瞒报，刚刚出任山西代理省长的李小鹏非常震怒、惊讶。时过6天，山西长治又出现苯胺泄漏污染水源迟报事件，在北京的李小鹏连夜赶往事故现场。

从2012年12月25日起，在短短20天内，山西相继发生了5起安全事故，当时的山西省政府饱受舆论指责，李小鹏的压力可想而知，所以2013年1月8日的山西省安全生产紧急电视电话会议上，李小鹏发出了“现在我们不是从零做起的问题了，是从负做起”的警告。也许在那一刻，刚从王君手中接过安全生产“接力棒”的李小鹏，开始真实地体会到了“晋官难当”的滋味。

所以两个月后在北京参见全国两会期间，被记者追问当时省长是否有压力的时候，李小鹏曾称，“我对安全特别担心”，并表示那是一种“泰山压在人头上”的感觉。不过在李小鹏主政山西期间，在煤炭转型改革、生产安全、扶贫工作、整顿吏治等方面皆有可圈可点之处。

在山西省政府连续多年把“一号文件”锁定安全生产，实行“一号文件、一把手、一票否决”方针，作为政策“标杆”，省长担任安委会主任，地方部门考核实行一票否决制之后。山西境内的矿难减少很多。“山西矿难”这个曾带有标志性的词也已被淡化。

“煤运”期间的奋力救市

当选山西省长之后的李小鹏，除了面对安全生产事故频发的烦恼，还面对的另一层沉重压力就是山西“煤运”，受中国内外形势影响，煤价持续低迷不振，山西的煤炭经济自2013年开始遭遇重创。

面如此困局，李小召开多次会议研究救市政策。当年的7月25日，山西推出《进一步促进全省煤炭经济转变发展方式实现可持续增长的措施》，共20条措施，分近期、中期、长期三个类别同时实施，被称为救市的“煤炭20条”，引发外界高度关注。

此后，李小鹏被称为走“高层路线”的煤炭救市方案获得中共中央支持：中国国家能源局首次下放低热值煤发电项目部分核准权，将1920万千瓦低热值煤发电项目核准权限委托给山西省政府。在山西省制定低热值煤发电实施方案的同时，李小鹏亲自出面，一家家约谈五大电力集团，希望增加山西煤炭采购，签订煤电长期合作协议。而此前拿到的低热值煤电项目核准权，给“煤电互保”协议的签订提供了利好。

2013年5月初，李小鹏在赴安徽、山东考察时，随行代表团囊括了山西所有地级市市委书记、17个省直部门、两个开发区和6个重点企业的主要负责人，规格甚高，而这6家重点企业中有5家都是能源企业，足见李小鹏对加强与外省合作共解燃“煤”之急的迫切。

但是山西2013年煤炭经济遭遇的上述困境，只是一个开端。从2014年7月起，山西省煤炭行业连续12个月亏损，2015年上半年亏损40.62亿元（1元人民币约合0.153美元），利润同比减少60.74亿元。

李小鹏的应对策略是煤炭经济转型，试图通过延伸煤电铝、煤焦化、煤建材等循环产业链，煤电一体化等，改变山西“一煤独大”的格局。但煤炭经济转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2015年年初，李小鹏就坦陈山西的“一煤独大”格局没有改变，并制定了煤炭消费革命、煤炭供给革命、煤炭管理革命的“革命兴煤”策略。

塌方式腐败下的独善其身

2014年，中共十八大后反腐浪潮席卷山西，半年内已有8位高官出事，13名常委中有8人在一年内换新，当年9月30日召开的山西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一天内宣布任命5名新常委，可谓“闻所未闻”。彼时，山西官场窳败，不得不从外省借调王儒林稳定局面，袁纯清无力扭转局势承认对腐败有责任，被“贬”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

在山西省第十二届人大四次会议上，李小鹏表示山西已圈定2015年反腐败斗争的重点领域，将围绕煤焦、土地、交通、房地产等重点领域，围绕教育、医疗、环保、社保、涉农等社会民生领域，围绕资源配置、工程招标、政府采购、资金分配等关键环节，围绕行政审批违规问题和滥用审批权问题，开展专项整治。

1个多月后，在2015年全国两会开放日上，有记者向李小鹏提问：“2014年，山西GDP增长只有4.9%，经济发展断崖式下滑，省长有压力吗？能睡好觉吗？”“不睡觉怎么干活呀？”李小鹏如此回复。

对于山西经济下滑，李小鹏坦诚煤价下跌是短期因素，长期来看，一煤独大。过去煤炭价格高，煤炭企业效益好，一俊遮百丑，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现在煤炭价格低，问题就出现了。政府该管的没有管好，不该管的又伸手过长。李小鹏也提到，山西很多腐败案件背后都出现了煤老板，都涉及煤炭资源交易。煤炭资源交易由于制度不完善，信息不公开以及利润巨大，就很容易滋生腐败。

在山西塌方式腐败以至于省委常委跌落半壁江山、中共高层亲赴山西整顿官场生态的风口浪尖，置身于山西官场大整顿漩涡下的李小鹏不仅能独善其身，并且努力对同山西经济走出困境。虽然外界多嘲讽其平庸，但是就中共整个官场而言，独善其身已属难能可贵。并且，谁又能否认，其平庸的评价背后，更多的是受了其家族包袱的连累？

备受赞誉的最后绝唱

2016年3月5日，山西代表团在驻地举行全体会议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担任省长的李小鹏在回顾过去一年的经济发展及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后，曾当场向中共中央提出四点建议和请求：

一、恳请中央批准“大西客专”，原平到大同段，忻州到五台山到保定段，两个铁路项目的建设；二、恳请中央支持黄河古贤水利枢纽建设项目，工程的积极意义包括在缓解北方雾霾上会起到有效作用等；三、恳请中央支持山西煤炭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包括在化解过剩产能方面给予资金和政策支持，降低涉煤企业税费等；四、恳请中央批准山西建设科技创新城国家自主示范区。

我们无法判定李小鹏是否当时已知这是自己作为山西省长最后的两会，但是他的这四项提议被网民尤其是山西网民评价为“为民为社会多做点有益的事情这样的好官不多。”“省长不错啊！山西有希望啦！”

如今，李小鹏虽然已经挂冠而去，但是不管他将调任何方，相比其前任于幼军和孟学农，李小鹏已经幸运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