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的匈牙利公投：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倒下

全民公投在近年来的欧洲成了一种流行趋势，10月2日，匈牙利一场最新全民公投却为整个欧盟敲响了警钟。

这次公投的题目是按照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分配原则，由欧盟分配给匈牙利的难民接收方案。而公投结果则同时指向了两个结论：一方面，由于参与公投的人数只有全部登记选民的45%，未达到50%门槛，因此这次公投不具有法律效力；而另一方面，在选择了投票的45%选民当中，高达98%的人对难民接收方案的回答是“不”。

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在欧盟早已是著名的麻烦人物，这位典型的持保守主义立场且明显更加亲近俄罗斯的匈牙利总理，自难民危机开始时起就对默克尔的解决方案嗤之以鼻并反复提出公开挑战，但这次别出心裁的公投设计却将欧尔班与布鲁塞尔推进了双输境地——这次公投的结果不会产生任何现实影响，但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它都开启了双方的潘多拉盒子。

一方面，未能超过50%的投票率对于欧尔班来说是个灾难性的坏消息。匈牙利反对欧盟分配难民绝非新闻，事实上，从2015年9月配额方案开始讨论起，匈牙利就是最激烈的反对者之一，甚至为此爆发过多场民众游行，应当说，欧尔班选择这一题目进行公投，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然而，未能过半的投票率却泄露了民众对于欧尔班政策的越来越严重的不满和匈牙利国内正在发生的严重意见分裂。

作为前华约成员国，经历过苏联武装进驻和武力镇压的中欧国家，欧盟的边缘化小成员，东还是西，欧还是俄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匈牙利，也导致国内政治时有摇摆迹象。欧尔班的上台显然是民众对欧盟失望情绪的直接结果，但6年来欧尔班对外亲俄远欧，对内治理方式则往往被指有苏联遗风，并未如其上台时所说，为匈牙利经济和民生问题找到出路——眼下未过50%的投票率几乎可视作未来选举选情的一次彩排。

对于欧盟来说，这场没有法律效力的公投则开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先例——几乎可以肯定，试图用国内民意来否决欧盟共同决定的做法，匈牙利尽管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从此以后，任何对于欧盟决策感到不满的国家都将找到一劳永逸地免于欧盟义务的办法。英国脱欧对于欧盟各国的警示作用诚然大于榜样作用，但如匈牙利这样，不直接涉及本国成员国地位，却借民意名义拒绝履行欧盟义务的办法，却无疑是一种以最小成本换取最大利益的典范——而这将无可避免地动摇欧盟的存在基础。

可以预计，难民问题将成为“匈牙利方法”的第一个试验场，不愿接受难民配额的国家并非少数，且难民问题是一个典型的民众反对情绪远胜于政府抵触理由的例子，一旦公投成为攻击欧盟的工具，其结果可想而知。而考虑到此刻默克尔在德国国内也正因为难民安置问题遭遇空前的选举惨败，适于此时起到了负面榜样作用的“匈牙利方法”将对默克尔的政治生涯——以及未来的欧盟政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仍是一个难以轻易定论的问题。

而在更为长期的角度，欧盟的成立依托各国让渡一定主权权利才得以实现，由于各国主权来源于民众授权，国内民众公投对于欧盟条约和决策的否决权在此前的20年里已经被多国实践过——最近的例子就是6月刚刚结束的英国脱欧公投，因而从法理基础而言，欧盟对于来自全民公投的否决票极为脆弱，很难找到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公投在今日欧洲越来越表露出的民众主义甚至民粹主义倾向已经开始获得注意，在各国国内，针对公投尚可出台种种约束条款制约其影响力，但对于欧盟，“匈牙利方法”带来的威胁甚至可能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