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槿惠危机不断发酵 东亚政治原罪难消

韩国总统朴槿惠“闺蜜干政”事件日前引发了韩国民众在首尔市中心举行近万人规模集会，要求朴槿惠下台并查明事件的真相。韩国检方相关人士表示，涉嫌干政的朴槿惠亲信崔顺实已经在30日上午从英国乘飞机返回韩国。就在此前一天，韩国检方还突击搜查了朴槿惠多名现任和前任助手的住所和办公室，带走一些电脑、文件和移动设备。

有评论指出，朴槿惠危机折射出了真实的东亚政治：尽管韩国在外界看来已是一个稳定的、实行民主政治的现代化国家，但裙带关系恣意妄为的土壤仍然十分深厚，并非能靠一套制度在一朝一夕间实现改变。

朴槿惠曾一度很受中国人喜爱，因为她曾留学北京、精通汉语，中国民众普遍期待她能够成为一名“亲华”的韩国领导人。朴槿惠也曾很受韩国民众拥戴，她的父亲朴正熙曾一手将韩国打造成“亚洲四小龙”，朴槿惠本人则没有兄弟姐妹、至今孑然一身，父母也去世多年，应当了无牵挂。相比之前的那些政客，韩国民众盼望她能够一扫多年来困扰韩国政治的腐败毒瘤，给韩国政坛注入一股清风。

然而，朴槿惠眼下遭遇的这场严重政治危机，与她的前任们的黑暗故事，并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她的政治前程也变得岌岌可危。

这一方面表明，纵然像朴槿惠这样的独身女子，也不能在腐败已久的政治染缸中出淤泥而不染；但更重要地方在于，正如一些评论者所言，朴槿惠的危机淋漓尽致地暴露了东方传统政治文化里那种任人唯亲的裙带关系和暗箱操作的弊端。

64岁的崔顺实是一个没有没有任何官方职务的家庭妇女，她却能够获得涉及国家安保的最高机密文件，提前拿到总统的重要演讲稿，甚至动手修改演讲稿，并利用与总统的“闺蜜”关系，为自己和家人牟取大量不当利益。

但崔顺实究竟是谁？除了媒体披露的一些最基本的个人信息之外，对绝大多数韩国人来说，她至今仍像一个神秘莫测的隐身人，甚至朴槿惠所在的韩国执政党的大多数议员们，都不知道有崔顺实这样一个人存在。

大多数正常人一生中都会有几个“死党”、“至交”，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也不例外。他们在推行自己的施政理念和政策举措时受到自己身边亲朋好友的影响，也是不可避免的，属于人之常情。中国有句耳熟能详的俗语，叫做“吹枕边风”，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而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种“非正规”的影响是何种性质的？领导人的“身边人”又从对领导人的这种影响中获得了什么？

中国还有一句俗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表面上看，倒是现代西方政治更为贴近这句话的内容：西方民主国家通过选举完成议会和领导人更迭后，新一届内阁的全班人马也会随之悉数由新人接替，他们都是新当选的执政党和领导人器重的人。而其中最受新领导人信任的亲信，往往也会被任命为“总统幕僚长”或“首相办公室负责人”等职位。

由于领导人的这些“身边人”被公开和正式地纳入了国家公职系统，所以他们与领导人的私人关系以及他们自身的行为，实际上也就被纳入了公开和正式的官僚监督体系。加之英美等西方国家宪政历史悠久，拥有强大的反对党、成熟的议会制度、独立的司法体系和自由的新闻媒体，到处布满了监督的眼睛和耳目。这些领导人身边的“亲信”往往很难利用自己与领导人的私人关系，在社会经济活动中为自己牟取不正当利益，民众也往往不会因为某人是领导人的什么人就争相对他纳贡献礼。

反观东亚地区，可能是因为讲究名义上的政治延续性和论资排辈的关系，新一届的领导人（包括封建时代的皇帝）往往反而很难将自己的私密心腹堂而皇之地安插到政府的各个部门。但在实际的施政过程中，领导人又处处要倚重自己信得过的那些人。

于是就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是领导人在常规的政府序列之外设置许多官阶级别很低的临时性机构，将自己的亲信们塞进去，封之为“顾问”、“秘书”一类不掌握任何实权的头衔。但渐渐地，这些临时性机构往往架空常规的政府部门，使之成为实质上一言九鼎的权力中枢。在中国古代，这些临时性机构里的“顾问”们可能连四品官衔都没有。

另一种情况则更加随意，领导人干脆什么机构和头衔也不设置，全凭自己的喜好听从身边亲信的建议发号施令。崔顺实之于朴槿惠，就是这种关系。

在这样的政治文化之下，领导人身边会形成一个非正式、不透明的小圈子。领导人在决策中高度倚重它，而一旦这个小圈子中的某些人存有了“私心”，就会利用这种人尽皆知的神秘关系，为自己牟取私利。不知道崔顺实的那些“私活儿”，是不是大多也是背着朴槿惠干的。

中国大陆几年前曾有一本十分畅销的反腐小说《二号首长》，就形象地描绘了某地一把手的秘书如何利用这种关系娴熟地周旋于各级官场的故事。这是典型的东方式裙带关系。

有评论指出，韩国是一个已经建立了比较稳定的民主政治的现代国家，按理说，至少在制度层面已不存在这种传统裙带关系肆意妄为的基础。但从多年来韩国不断曝出的大量腐败丑闻来看，传统政治文化的土壤依然十分深厚，生命力依然十分强大，显然不是新制度能够在一朝一夕从根本上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