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谢幕之旅 没有接棒人的遗憾

美东时间21日，奥巴马结束了自己任期内的最后一次出访。然而这“告别之旅”却显得额外落魄——先是在德国嘶声力竭的为自由贸易、美欧关系拉票；随后又在南美为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协议（TPP）做最后的努力；而在利马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上，更是遭到了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冷眼。

落魄的“告别之旅”

在大选结果的影响下，外界对美国和TPP本就不看好，而特朗普21日“就任第一天就取消TPP”的表态更是朝这微弱的希望火苗泼下了最后一盆水。这个原本应当成为奥巴马最大政治遗产的TPP，即使最终能够在日本、澳大利亚等国的主导下成型，也不会再有美国什么事，因此也难逃流产的结局。

可是TPP或许并不是奥巴马最大的遗憾。核心价值观无人可继，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在二战结束后的几十年里，近几十年来逐渐成长为美国社会主流的自由进步主义（liberal progressivism）成为了整个西方世界最为“政治正确”的基调；在这套格局下，自由进步主义所推崇的削弱贫富差距、加大政府对市场的管控、推动弱势族群权益等议题成了最主要的目标。

然而如今这套国际秩序却迎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在特朗普和共和党上台之后，人们赫然地发现，自由进步主义的大旗竟然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

奥巴马的“告别之旅”之所以选择德国最为目的地，除了德国是欧盟实质上的核心以外，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涵义——他与默克尔的会面，多少有着交接自由进步主义大旗的意思。

奥巴马与普京在APEC会间不到一分钟的冷淡面谈成为了这两位首脑的最后一次会晤（图源：AFP/VCG）

在过往数十年间，美国毫无疑问是自由进步主义这面大旗的旗手，英、法、德等国则紧随其后。然而即将入主白宫的特朗普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会保护这面大旗的迹象，他甚至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因此，奥巴马需要在美国以外寻找一位接棒的人。

谁来接起大旗？

在正常情况下，英国原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接棒者。然而且不论特蕾莎首相（Theresa May）自己本身就趋于保守，并不全部认同自由进步主义的主张，更重要的是，仍被“脱欧”缠身的英国实在没有足够的意愿和精力来担当这份责任。

11月14日，特蕾莎在发表第一则重要外交政策讲话时表示，英国仍会坚定地守护自由主义和全球化进程，“但是却需要更加符合现实状况，更改自己的思维模式”。对特蕾莎而言，如何很好地管控国内反对全球一体化的声潮已经费心费力，而除此之外现在的第一要务是与欧盟签订自由贸易协议。“守护自由主义”已经成为一个无奈下的推辞。

另一方面德国的默克尔虽然堪称当今世界最伟大的政治家之一，德国一枝独秀的经济也依然支撑着整个欧盟，似乎是接起自由进步主义大旗的不二选择，相信这也是奥巴马前往德国的原因。然而如今的德国已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对难民和世界张开双臂的德国，在这一两年难民问题的冲击之下，即使是进步开明者如德国社会，也出现了民族主义的思潮。

望遍推崇自由进步主义的国家，除了加拿大的杜鲁多（Justin Trudeau）等“小国”领袖外，默克尔竟成了唯一的“接棒人”（图源：VCG）

而在难民问题上长期坚持开放的默克尔也成了众矢之的。除了此前在州选举中先后在柏林州和自己的大本营梅前州遭受重创，随后又于11月14日在别无他选的情况下，支持处于竞争关系的社民党（SPD）人选施泰因迈尔（Frank-Walter Steinmeier）出任总统。

按现在局势来看，默克尔和其政党基民盟（CDU）在明年秋季的大选中失去执政地位也已成为定局。德国和默克尔，即使被奥巴马寄以最后的希望，怕是也难当大任。

而法国的情况就更加不济于是，且不论奥朗德、萨科齐等传统政客本身就缺乏自由进步主义的精神和领导力，便是从明年4、5月大选的民调来看，更有可能胜出的勒庞（Marine Le Pen）和其国民阵线（FN）比之特朗普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欧洲政坛极右派的代表，对自由进步主义向来持反对态度。

反观日本不仅经济长年疲软，“非正常国”的战后地位也令其难堪大任。安倍本人身为政坛老手，虽然稳持首相和党总裁之位，不缺执行力和领导力，但却缺乏一名国际领袖该有的坚定立场。这一点从他在美国总统大选一事上前后态度的转变便可见一斑——在选举过程中孤注一掷，将日本所有希望都压在希拉里身上，而在结果公布之后又破天荒地仓促访美与特朗普见面，成为日本首相与美国准总统会晤的首例。

更何况日本的政坛和民间文化与欧美国家相去甚远，对于自由进步主义不仅缺乏存在基础，怕是也没有担当大旗的动力。与之相反，倘若美日关系因“特朗普因素”而发生变数，比如美国降低对日本的安全保障，又或是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终被取消，那麽也难保日本在安倍的带领下进一步地滑向右翼的保守思维，乃至采取过激行为。在这一点上，各界应持续保持关注。

因此，当美、英、德、法、日都被排除在外，西方世界又还有谁能接过这杆大旗呢？难道是同样面临民族主义泛滥的意大利？又或是偏安一隅、且国力欠乏的加拿大和澳大利亚？明显都不是。自由进步主义这现行国际秩序的三根支柱之一，已经面临了后继无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