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经济顾问团全揭秘：财长为何来自华尔街

美国当地时间1月20日，特朗普将上任美国新一任总统。

目前，中国是美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美国是中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面对特朗普这个过去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商人，其上任美国总统后能实现哪些竞选时的政策主张？又将对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和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美国这两个国家，在经济发展、双边贸易等方面带来哪些预期影响？特朗普上任百日及整个2017年可以推动实现哪些政策？哪些政策必须等到2018年或之后？

这些问题也许可以从其经济顾问团、内阁成员以及相关经济负责人的任命中窥见一斑。

史蒂文·努钦

特朗普曾在竞选时抨击大型银行，并承诺会堵住让对冲基金获益的税收漏洞。该税收漏洞是指，一些华尔街投资经理“附带收益”的纳税税率远低于普通美国工薪阶层。附带收益作为基金经理从基金获益中提成的部分，是许多基金经理的主要收入来自这项收益。根据现行美国法律，这部分收益适用于15%的资本收益税率，而不是最高可达35%的个人所得税税率。

然而，美国财政部长人选史蒂文·努钦（StevenMnuchin）的华尔街背景似乎和特朗普竞选期间的口号很难契合。

作为对冲基金经理、高盛贸易商和银行首席执行官，现年54岁、由高盛起家的的史蒂文·努钦是华尔街金融精英群体中的一员，此前并无任何从政经历。自2016年5月起，他担任了特朗普的财务主管，为竞选筹款出谋划策。他的两位前高盛上司保尔森（HenryPaulson）和鲁宾（RobertRu-bin）都曾走过这条路——担任高盛高管后，进入政府执掌财政部。

成为财长后，努钦将对特朗普政府的经济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制定、管制对外贸易、发行债券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就美国的经济、财政、税收、政府开支做出最关键的决定，内容包括实施特朗普此前承诺的一系列减税措施、增加基础设施建设领域支出、调整美国外贸领域等。

压在美国财长肩膀上的担子并不轻松。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贸易研究部主任赵萍分析道，奥巴马时期的财政负担非常大，美国联邦政府一度面临财政断崖，新的财政部长需要整合资源。

据高盛预测，税改将在3月底或4月快速在众议院展开。预计税改方案中仍将保留边境调节税（今年出台新边境调节税的概率仅有30%），很可能通过限制利息支出抵扣税收的条款。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前副总裁朱民在1月8日举行的浦山讲坛上表示，

未来美国一定会减税，包括居民个人所得税和公司税。究其原因，朱民认为，一方面为了吸引大公司海外投资的回流；另一方面给中小企业减税，帮助中小企业恢复生产和发展。

朱民预测道，居民个人所得税将减少到三挡（目前，美国个人所得税采用六级超额累进税率结构，税率分别为 10%、15%、25%、28%、33%和35%，同一级距的税率相同，美国国税局每年依据一定指数对该税率表进行调整），富人减税，穷人增加税率抵扣；美国公司税水平为35%，有下降和调整的余地（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公司税二十年前整体是35%左右，从1995年到现在降到了22%；世界上公司税最低的国家是英国和加拿大，只有15%）

如何为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也成为新任财长需要考虑的方面。在特朗普上任后，预计会在基础建设方面投入巨大。美国当地时间1月11日，美国候任运输部长赵小兰在美国国会参议院商务、科学和运输委员会举行的提名听证会上表示，运输部正面临非常难得的机遇，即重塑美国基建，更新美国的道路、航运的各个基础建设系统。这与特朗普在竞选时许诺，未来10年将会投入1万亿美元改善美国老旧的道路、桥梁、机场等基础设施相一致。然而，如何为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也成为新任财长需要考虑的方面。

减税和基建投入的加大带来的支出和财政收入的变动，可能会使新任财政部长面临财政赤字的增加。朱民分析道，投资基础设施建设，能够增加就业、推动GDP增长、拉动总需求。然而，减税和增加开支，意味着增加财政赤字。他认为，今年美国可能会回到2008年的双赤字。

威尔伯·罗斯
获得美国商务部长提名的现年79岁的威尔伯·罗斯（WilburRoss）被戏称为“破产企业之王”，他以擅长杠杆收购倒闭的钢铁、矿业、纺织公司并将之重组出售著称。他在竞选期间曾担任特朗普竞选团队的核心经济顾问，帮助制定了包括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下调企业税税率、扩大基础设施建设支出等经济政策。

美国的商务部长是企业与白宫之间的联络人，是总统的高级经济顾问，定期为政府推行的商务方面的政策提供分析报告，未来将在美国总统经济政策问题方面——例如贸易和就业方面——的制定发挥关键作用。商务部主要职责为经济数据的统计和公布、进出口商品的管制、国外直接投资和外国人旅游事物的管理、进行各种经济调查以及社会调查、专利管理等。

据《华盛顿贸易日报》12月1日报道，威尔伯·罗斯在获候任总统特朗普提名美国商务部长后表达了其工作思路，将会积极着手新的双边自贸协定谈判。目前的首要工作是根据美国自身情况重新核审评估已生效的贸易协定，以确定是否重新谈判以补充新的内容。

威尔伯·罗斯表示，TPP等多边贸易协定由于存在天然的缺陷，其“原产地规则”会使中国等协定外国家搭顺风车，肯定不在新政府的考虑之内。

威尔伯·罗斯不认同特朗普奉行贸易保护主义的说法，他认为，贸易具有敏感性，贸易协定中有许多缺陷，需要我们进一步完善。

然而针对特朗普在竞选时宣称的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的说法，朱民认为，特朗普一定会把中国划为汇率操纵国，通过谈判或者WTO起诉对汇率操纵国进行制裁，但这会花很长时间。

高盛对此给出的预测是，短期内，预计美国商务部将更多地采用“精准打击”的方式，如对个别进口商品品种征收反倾销税。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沈陈看来，美国钢铁和铝产业的工会实力强大，这两个产业施加关税的可能性比较大。

彼得·纳瓦罗

经济系教授彼得·纳瓦罗（PeterNavarro）曾为特朗普竞选团队中的政策顾问，作为唯一一个有学术背景的成员，他将领衔2016年12月21日特朗普新组建的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

这一国家贸易委员会是由特朗普首次创立的机构。特朗普过渡团队在21日的声明中称，组建国家贸易委员会彰显了特朗普“振兴美国制造业，让每个美国人都有机会获得体面工作和令人满意薪酬的决心”。

声明指出，新成立的机构将对白宫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家经济委员会等现有机构作出补充，一同落实特朗普“通过军事和经济力量实现和平与稳定”的设想。过渡团队称，纳瓦罗将改变贸易政策，缩减贸易逆差，扩大经济增长，并帮助不再将美国的就业机会外包出去。

这位曾在加州大学任教的经济学家，出版过一本名为《致命中国（DeathbyChina）》的书，后被翻拍成同名纪录片，在网络上流传广泛。在纪录片中，美国所有的经济问题都被归咎于中国的贸易，甚至认为中国是所有问题发生的幕后黑手。在书中，纳瓦罗还为中国和墨西哥计算了43%的关税，这也是特朗普威胁要对中国和墨西哥征税45%惩罚性关税言论的源头。

特朗普的这一言论所根据的是美国国会在1974年通过的《贸易法案》，根据该法案，特朗普有权利以贸易赤字为由，对外征收高达15%的关税，最长期限为150天；如果贸易伙伴被认为采用了不公平的竞争手段，《贸易法案》还允许美国贸易代表代表总统提升关税水平。

高盛分析道，虽然宪法规定由国会来制定贸易关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权力已经“下放”至总统。法律赋予了特朗普政府不经国会同意，“单方面”提高关税的权力。在美国的法律框架内，特朗普可以制定任何贸易政策，即便这些贸易政策可能违反“国际惯例”。

从言论上来看，纳瓦罗的政策思路是反全球化的贸易保护主义。但赵萍认为，在竞选活动中释放观点重点在吸引眼球，取悦选民从利益的角度来说，美国会审慎对待中国这个第一大贸易伙伴。她分析道，出台极端贸易保护主义并不是最有利的，出台平稳的合作政策才是最有利的。

而特朗普此前关于对中国产品征税45%的言论，朱民预测，假如对来自中国的所有进口商品征税45%，中国GDP会下降2.8%，美国GDP会下降1.1%。

“不可能全部征税。”朱民表示。在朱民看来，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对部分产品征收45%的税，比如奥巴马对中国的轮胎就曾征收45%的反倾销税。

赵萍也认为，普遍提高关税是不可能的。她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这不仅违反世贸组织规则，而且也会使美国本国的产业深受其害。她分析道，经济的全球化使产业链分工全球化，美国提高进口关税后，拉升了美国下游产品成本，使美国制造的产品失去价格竞争优势，甚至导致产业链上的其他国家企业也遭受贸易保护主义的损害，负面影响涉及全球贸易。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美国也难以独善其身。

商务部发言人孙继文在1月5日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曾表示，贸易救济措施是一把双刃剑。他介绍道，2016年，中国共遭遇来自27个国家（地区）发起的119起贸易救济调查案件。中国积极应对国外贸易摩擦的同时，严格遵循世贸组织规则和中国法律规定实施救济措施。依据业界申请，去年共对外发起贸易救济调查5起，复审调查12起，做出原审裁决4起，复审裁决12起，有效地维护了我国产业安全。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曾在1月9日向国会提交了一份2016年中国履行世贸组织承诺情况报告，该报告称，尽管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已经15年，但中国政府仍未能履行在世贸组织下的承诺的相关问题。

对这一报告所提及的内容，孙继文在1月12日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中方不能认同。他表示，中美互为重要的贸易和投资伙伴，中美经贸往来和交流在领域上不断拓宽，在程度上不断加深，对各自经济增长乃至全球经济稳定复苏至关重要。

谁会接替耶伦
即将上任的特朗普和当前美联储政策委员会的矛盾可以追溯到竞选期间，特朗普多次抨击美联储主席珍妮特·耶伦（JanetL.Yellen）并表示，耶伦主席2018年任期期满后将被撤换，以改变耶伦的低利率政策。

据《华尔街见闻》报道，分析人士认为，影响美联储独立性、填补两名美联储理事职位空缺、2018年任命新的美联储主席和副主席，是美联储可能面临的最大的几项改变。

在去年10月的采访中，特朗普抨击耶伦出于政治目的而维持低利率，从而确保奥巴马任期内的经济衰退不会演变成经济大萧条。他的不满也许来源于，加息的推迟会使他这位下一任美国总统面临棘手问题。对于这一批评，耶伦在公开讲话中多次捍卫美联储独立性，否认做了迎合白宫政治目标的任何事情。

在刚刚过去的2016年12月15日，美联储宣布加息25个基点,联邦基金利率从0.25%~0.5%调升到0.5%~0.75%。美联储在声明中表示,考虑到实际和预期的劳动力市场、通胀状况,因此做出加息决策。

以朱民的观点看来，美联储今年会继续加息，美元走强，货币政策收紧。日本央行、欧洲央行仍然在实行的零利率、负利率政策，加大了主要发达国家的利率水平，货币政策背离性加大。他认为，问题在于美联储将以多大强度、多快速度开始加息——这决定了全球资产定价的基准。全球金融资产的再配置，在特朗普当选后不可避免，这也是市场未来最大的潜在风险。

商务部研究院美洲大洋洲研究所研究员王立对经济观察报表示，美联储主席实施货币政策要跟着美国经济走，在过去的许多年里，美联储都以“独立运作”的形象示人，在无需担心政治影响的情况下，管理经济活动、实施货币政策，不受美国政府的干预。而据华尔街见闻称，目前这种“独立性”由于没有法律保护而显得尤为脆弱，未来的美联储可能更取决于美国总统的行事风格。

选举成功后，特朗普团队称，特朗普并不会敦促耶伦辞职，但在耶伦2018年2月任期期满后，不会提名耶伦续任，而是提名其他候选人。

特朗普团队的态度是，特朗普希望找想法与自己更相符的人选。预计新的理事会更支持特朗普政府的促增长计划，让特朗普更好地控制和影响美联储决策。

财经网站MarketWatch经过对一些新闻报道、华尔街经济学家的预测以及与内部消息的整合，列出最有可能填补理事职位空缺的人选，其中有望接替耶伦担任美联储主席的是斯坦福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翰·泰勒(JohnTaylor)，他曾担任乔治·布什在任期间负责国际事务的财政部副部长，呼吁美联储遵循简单的政策规则，是“泰勒规则”创始人。泰勒规则（Taylorrule）是常用的简单货币政策规则之一，以调整实际利率作为对经济实施宏观调控的主要手段。

沈陈认为，从组建内阁的时候就能看出来，特朗普本人是变化无常的。是否替换耶伦还是要根据当时经济形势决定。“假如美联储的政策导致美国经济复苏，留任的可能性也很大。”沈陈说。

政策趋向渐清晰

2017年的内阁成员相继出炉，随之的政策议程正逐渐清晰。

从就任前的种种言辞举止中，“商人特朗普”可能需要经历一个学习周期来成为“政客特朗普”。沈陈分析道，内阁成员之间的观点也将存在差异，如何达到平衡是特朗普未来需要考虑的问题之一。

虽然财长人选史蒂文·努钦（StevenMnuchin）和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WilburRoss）因与华尔街的密切关系以及在金融危机期间的收购行为而备受抨击，事实上也符合共和党选择财经界贤达主掌财经议题的惯常做法。

在重用商人方面，特朗普向其所亲近的商业界张开双臂，揽入了多位富商。比如被提名为美国商务部长的现年79岁的威尔伯·罗斯，福布斯对其财富额的估值是将近30亿美元。

财长、商务部长、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主席等，被提名前皆为竞选团队成员，这验证了特朗普竞选团队的核心智囊正在顺利升级为今后主导决策的内阁班子的成员。

主要由商人构成的领导班子，是否有可能会做出不符合美国长期经济利益或者不符合经济学规律的决策？沈陈认为，存在为了获得国内支持，寻求连任而更追求短期经济效益的可能性。

王立则认为，特别离谱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美国总统身边会有相关的专家、智囊团等提供相应咨询。总统的未来决策也会从利益出发，结合外交的角度、国家安全的角度全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