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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街文学奖:中国文化界的酒神祭

当下的中国,似乎所有的文化人都出奇一致地对时代产生厌倦或绝望。他们如蒸锅里的馒头,被游丝般的情绪鼓胀着,雅集的空间恰如锅盖,掀开的一刻,氤氲弥散,冷却后的头颅不知变得更坚硬还是更脆弱。

2017年1月14日下午,第二届单向街·书店文学奖颁奖典礼在北京三里屯CHAO·二层花园大厅举行。评审委员集合了诗人西川、作家陈冠中、导演贾樟柯、画家刘小东、艺术家叶锦添、作家许知远等众多文化界名人。

单向街文学奖:一场低调的文学奖典礼(多维记者:韦语斯/摄)

典礼开始前,场外的廊厅里安排了短暂的自助酒会,自古文人多好酒,故交新知相逢,寒暄之处定有觥筹之声。

典礼之初,作为主办人的许知远乘着微醺上台发表演讲,题目是“寻找新的时代感受力”。演讲中他着重强调对于一个以思考、写作、观念为业的人来说,成为一个道德敏感者和道德建筑者是多么重要。

单向街创始人许知远发表“微醺”演讲(多维记者:韦语斯/摄)

“文人共和国”中的个体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应对时代危机,这些危机包括道德危机、审美危机、价值危机,更为突出的是智识上的危机,即我们在生活中多大程度上用自己的智识回应时代?

许知远还表示,评奖时和几位评委有一个共同感受,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他们心中的很多文化英雄都产生于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现在的人们大多都在消费前人提供的视角和价值观。

所以,许知远希望这种带有复古和先锋意味的文学奖,能够鼓舞年轻人用新的视角、新的感受,新的思维方式挑战上一代人的价值观,寻找一种新的语言方式。

低醉的自醒

接下来一些奖项逐一揭晓,中场段落举行了一个五人对话。阿乙、陈冠中、王晓渔、史航连同主持人,以“喧嚣与失语”为题各抒己见,但都表达了相似的情绪,即夹在时代断层间的茫然无力,而飘忽的希望也仅仅衍生于自身渴望安宁的瞬间。

阿乙可能是五个人中最“悲观”的一个,他对在场所有人直言,“不要试图改变时代,没用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做好自己就行了。”他还提到自己江西老家的文化界万马齐喑,遥想唐宋八大家,江西一省独占三人,可现在人们却只知道于丹。

陈冠中则表达了自己对传统媒体的情结,面对新媒体的兴起和冲击,传统媒体是被摧枯拉朽,还是蜕喙重生,他无法给予回应。此外他对新兴的实体书店模式表达了看法,认为那种复合了咖啡馆或其他娱乐设施的书店其内涵已然流失。很多书店都是卖一些畅销书,有时间沉淀感的好书或隐匿于角落,或者干脆就没有。

阿乙(大荧幕左一)发表时代感言(多维记者:韦语斯/摄)

编剧史航将当下的时代比作前女友,有时会忍不住偷看对方的朋友圈,在没被拉黑前还保持着时燃时灭的窥探欲。他更戳破到场所有人都是在消解一段“无用”的时光,这场典礼并不是“必要”的,但人们愿意前来,其实是孤独和焦虑群体认领。

诚然,包括笔者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是在用彼此时光的“无用性”来兑换一段“有用值”,但台上滔滔不绝的讨论,在戳破“真相”的同时,也被真相捕获,他们是喧嚣的主体,同样也是失语的一代。

着重要说的是贾樟柯,他长达十五分钟的收尾演讲,围绕“距离、角度和位置”展开。过去的一年,他从北京搬回到山西汾阳老家生活,对时代有了更新的认识。

他说对自己而言,最近几年不单单是焦虑感的侵袭,更兼疲惫感和无力感的笼罩。这种无力感在他发行《山河故人》的时候达到高峰,为了宣传走了十几个城市,当面对诸多的媒体采访和讲座,却发现二十多年来人们关心的问题,特别是针对电影领域的问题并没有改变。

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直在重复地回答,一直在重复地讨论。人们离世俗生活很近,但离自己的思想生活很远。这场演讲要比之前的讨论更有指向性和目的性,因为它揭示了现代人的思想困境以及对困境感知迟钝的原因。

现代人的无根性

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曾对现代人的历史性生存进行过深入思考,他认为现代人已处在“无家可归”(die Heimatlosigkeit)的状态。这种无根性的内涵包括人对存在的遗忘,无法在存在的历史中思考“家乡”这个名词,找不到家的状态。

第二点表现为人对自然根基的破坏,典礼上几乎所有来宾都在调侃雾霾,但却没有有点名自然破坏与现代人类无根性之间的深切关联。

第三是思想的滞后性,这点贾樟柯已经言明,以电影为例,在今天无比繁荣的市场条件下,这门艺术还能为我们提供多少新知?恐怕不多。

贾樟柯压轴即兴演讲(多维记者:韦语斯/摄)

当代中国电影工作者自身承受着困境(不管他是否察觉)同时又被资本拉扯,产出的作品无法提供新的内容,某种程度上“创作者”并没有为观众提供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电影。观众无法从影片中产生获得感与满足感,这是市场与创作不匹配的症结。

第四是价值信仰的变动,这里不仅仅指宗教,也指对知识的尊重与信任。当所谓的精英阶层和知识分子无法再去引领时代,而是被时代之狂驹拖脚远奔,公众看罢自然作鸟兽散。

海德格尔口中的现代人虽然针对的是西方社会,但在当下的中国,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就处于这种状态中。时代具有不可抗力,但文人应该担负起自己的社会责任,尤其是在当下,很希望这些文化人在酒干烟散之后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而去转化成实际的创作与自我的修持。

不是每个时代都有一场流动的盛宴,都有非洲的青山和乞力马扎罗的雪,这个时代不需要竹林七贤,不需要酒神的狂欢,需要的是屠呦呦,需要的是周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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