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宠于金正恩的代价死金氏家族权力内幕

KCNA; Xinhua; KCNA; Pool photo by Jung Yeon-Je; Kyodo News; KCNA
左起顺时针依次为：李英浩、张成泽、玄永哲、崔庸健、金勇进、金元弘。

失宠于金正恩的最高代价：死

香港——金正恩(Kim Jong-un)同父异母的哥哥金正男(Kim Jong-nam)在马来西亚吉隆坡被杀之后，韩国官员很快将其归罪于这位朝鲜领导人。这并非失势于金正恩的人第一次成为一场清洗行动或当场处决的目标。韩国智囊机构国家安全战略研究所(Institute for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最近发布了一份报告称，自金正恩2011年上台以来，他已下令处决了340人。有些失势的人没有被杀，而是被突然剥夺了权力。

李英浩(Ri Yong-ho)，2012年遭清洗

通过清除自己的军队总参谋长和信任的导师李英浩，金正恩在巩固自身统治的同时也释放出这样的信号，即没有哪个高层官员是安全的。官方媒体称李英浩因“病”去职。

张成泽(Jang Song-thaek)，2013年遭处决

2013年底，金正恩的姑父、朝鲜二号人物张成泽被带去观看自己的副手被处决的过程，后者被高射机枪击烂，之后尸体又被火焰喷射器烧成灰烬。据说他在这场严酷考验中晕了过去。韩国情报机构称，在被判决犯有叛国罪之后，张成泽在同一个地点以同样的方式被处决。

叛逃者往往会讲述这个警察国家内部的残酷，这导致媒体报道猜测这位朝鲜领导人可能是放出饿狗，将自己的叔叔撕成了碎片（我们在这篇文章中探究了这则传言的真实性）。

玄永哲(Hyon Yong-chol)，2015年遭处决

作为人民武装力量部部长，玄永哲当时是朝鲜军方第二号人物。他曾在军事活动中打瞌睡，还妄议金正恩下达的命令，对他表现出明显的不尊重。据信玄永哲是被用高射炮处决。

崔庸健(Choe Yong-gon)，2015年遭处决

据韩国通讯社韩联社(Yonhap)报道，主管建筑和建材行业的副总理崔庸健是在“对这位年轻领导人的造林政策表示不满”之后遭处决的。

金勇进(Kim Yong-jin)，2016年遭处决

因为在与这位朝鲜领导人会面期间摆出“不敬的姿势”，主管教育的副总理金勇进显然惹恼了金正恩。一项调查后来发现，这位63岁的副总理是一名“反党的反动分子”，犯有“现代宗派主义”罪。他是被行刑队处决的。

金元弘(Kim Won-hong)，2017年遭清洗

朝鲜秘密警察主管金元弘被认为是金正恩的左右手，但他被指控腐败和滥用权力，由此解除职位。在清除潜在反对者方面，金元弘一直是金正恩最重要的亲信。

Choe Sang-Hun自韩国首尔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翻译：常青

纽约时报>>

金正男之死与金氏家族的权力内幕

1981年的一幅全家福。金正日与金正男（前排右）；金正男生母成惠琳的姐姐成蕙琅（后排左）；以及她的女儿李南玉（Lee Nam-ok，音）与儿子李一男（Lee Il-nam，音）。

Associated Press

2011年，朝鲜平壤，金正恩在其父金正日的国丧上。金正男的缺席显示出他被隔绝于这个手握权力的家族之外。

按照韩国传统，需由金家的长子金正男来主持葬礼，但他缺席了，外界的分析人士仅凭这一个证据就能看出金正男被隔离在朝鲜权力中心之外的程度，朝鲜是世界上最神秘的政权。

金正男从未被自己的家庭完全接受，权力很大的继母把他排除在核心之外，他被遭受暗杀的恐惧所困扰，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度过，往返于莫斯科、日内瓦、北京、巴黎，以及中国的赌博王国澳门之间。

周一，45岁的金正男在马来西亚吉隆坡的国际机场结束了生命。据韩国国家情报局说，他是被两名女子毒死的，这两名女子似乎是在执行来自朝鲜首都平壤的暗杀令。金正男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周三，一名女子因谋杀罪被逮捕。

目前尚不清楚金正男是否是一个人旅行，身边是否有保镖。也不清楚有多少人参与了暗杀行动，以及机场的摄像头是否捕捉到了现场的情景。

周三发布的低分辨率视频片段显示了一名被怀疑是刺客之一的女子逃离机场前的样子，她看上去是亚洲血统，穿着印有大写字母“LOL”的衬衫。

马来西亚皇家警察在周三下午晚些时候宣布，他们在上午8点20分逮捕了一名女子，她持越南护照，正在2号航站楼，暗杀就是在该航站楼发生的。警方说，已通过闭路视频“绝对确认了”她就是视频中的人。她被捕时是单独一人。警方的声明未对她为何仍在同一航站楼作出解释。

据警察总长卡立德·阿布·巴卡(Khalid Abu Bakar)说，该女子的名字叫黄端善（Doan Thin Hoang音），现年28岁。

周三，在2号航站楼没有看到任何表明这里发生过一起谋杀案的标记或警戒线。

看见过金正男的机场工作人员周三说，上面命令他们不得讨论这个案件。

韩国代理总统黄京安周三表示，韩国政府正在与马来西亚当局一起寻找杀人者。不过，首尔的官员已很快就把金正男的同父异母弟弟、朝鲜领导人金正恩指为罪魁祸首，金正恩已经处死了几名高级官员，其中包括自己的姑父，因为姑父被认为对金氏权威有潜在的挑战。

据参加了那次会议的立法者透露，韩国国家情报局局长李炳镐（Lee Byung-ho，音）在国民议会的一次闭门通报会上说，自从2011年金正恩成为父亲的继承人以来，一直有一个“永久性命令”，要求刺杀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人们引用李炳镐的话说：“这并不是出于金正男本人对权力构成挑战的考虑而采取的行动，而是反映了金正恩的多疑。”

李炳镐说，金正恩一直想杀死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2012年曾有过一次未遂的暗杀。金正男害怕被刺杀到了一种程度，以至于他甚至在2012年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写信，求他饶命。

金正男在信中写道，“请撤销那个惩罚我和我家人的命令吧。我们没有藏身之地。唯一能躲避的方法就是选择自杀。”

李炳镐说，金正男在朝鲜内部没有权力基础，金正恩用韩国称为恐怖统治的手法迅速建立了自己的独裁统治。

金正男上周来到马来西亚，李炳镐说。李炳镐引用机场安全监控录像拍摄的片断说，金正男周一上午在机场排队等待办理前往澳门航班的值机手续时，受到两名女子的袭击。李炳镐说，女子乘坐出租车逃离了机场，但据认仍在马来西亚。

如果事实证明朝鲜参与了暗杀的话，美国可能会面临强大的国际压力，把朝鲜重新列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的名单，韩国智库世宗研究所的分析师郑相昌(Cheong Seong-chang)说。

朝鲜第一次上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是1987年，那之前，韩国逮捕了一名来自朝鲜的女子，她承认在一架韩国飞机上放置了炸弹，该飞机在缅甸附近爆炸。2008年，在达成了一项旨在结束其核计划的协议后，朝鲜被从该名单上拿掉。

据韩国通讯社韩联社周三报道，韩国军队打算在韩朝边界线上，用扬声器让朝鲜人民知道金正男被杀一事、以及朝鲜政府的暴行。韩国国防部拒绝确认报道中的说法。

“通过暗杀金正男，金正恩可能拔掉了自己身边的一根刺，但这会进一步让他的国家与世界隔离，”郑相昌说。“预计这也会恶化朝鲜与中国的关系，中国一直在保护他的哥哥。”

金正男的生活揭示了金氏家族内部外人看不见的秘密关系，金氏家族统治朝鲜已经将近70年了。

虽然金家其他人的生活仍然笼罩在神秘气氛之中，但金正男也许是这个孤立的斯大林主义国家中与国际花花公子最接近的东西了，金正男在金正日三个为人所知的儿子当中年龄最大。

人们经常在国际机场看到他与打扮时尚的女人在一起，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澳门的赌场里，他还在澳门有一处豪宅。

如果朝鲜的领导层内爆、朝鲜的传统盟友中国为其附属国寻找新领导人的话，外界分析人士常常把金正男看作是一名可能取代金正恩的候选人。

中国的朝鲜问题专家对金正男曾得到北京的特殊安全保护表示怀疑。

“中国高层没有期望这个人发挥重大的政治作用。”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成晓河说：“如果中国想把他当作一个替代性的领导人，中国会很好地保护他，但这次暗杀显示他没有得到安全保护。”

香港岭南大学亚太研究中心主任张泊汇说，在金正男要飞去的澳门，他是安全的。

“澳门是中国的一部分，本身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他说。

韩国分析师和官员说，金正男是流亡的王子，基本没有机会回国。

李炳镐说，金正男的妻子、一个女儿以及儿子现在在澳门，处于中国的保护之下。

韩国情报机构没有透露如何获得金正男恳求同父异母的弟弟饶命的信。但政府消息人士说，金正男通过朝鲜大使馆发送回家的电子邮件是在一次黑客行动中获取的。在其中一封电子邮件中，他们说，金正男气愤地抱怨朝鲜政府在他的父亲去世、金正恩上台后不再发钱给他。2012年有新闻报道说，金正男因为无法支付1.5万美元的账单，被澳门一家豪华酒店赶了出去。

金氏家族从来都不是以团结而闻名的。

金正男的母亲成蕙琳(Sung Hae-rim)，一个获得勋章的“人民演员”，本来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孩子，但金正日迫使她和小说家丈夫离婚，然后和自己结婚。金正日很疼爱长子金正男。据1982年叛逃到韩国的亲戚李韩永(Lee Han-young)说，金正日曾让年幼的金正男坐在办公桌上，对他说：“这是你有一天会发号施令的地方。”

但金正男的祖父、朝鲜的开国主席金日成，从未同意过这桩婚事。

“我母亲已婚，是著名的电影演员，对于和我母亲住在一起这件事，我父亲一直非常保密，所以我不能离开房子，也不能结交朋友，”一位日本记者在2012年出版的书中引用金正男的话说。“童年的孤独可能让我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人，喜欢自由。”

金正男是秘密出生的，当他的母亲失去了金正日的宠爱，被迫前往莫斯科居住时，他留下来由她的姐姐照顾。后来他被送往日内瓦，在那里学习英语和法语（他母亲2002年孤零零地在莫斯科去世）。

金正日后来开始与平壤国家歌剧院的明星高容姬(Ko Young-hee)有了关系，后者生下了金正哲和金正恩。一位日本寿司厨师在2003年出版了一本关于他为金氏家族工作的回忆录，他说当时金正恩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

金正男接父亲班的机会已经很小，2001年的时候他还浪费了这个机会，做了一件让平壤尴尬的事情：试图用假的多米尼加共和国护照进入日本被抓到。他告诉日本调查人员，他想去东京迪斯尼乐园。

但是，阴谋起事的谣言从未离开过金正男，分析师猜测，如果年轻的、没有经验的金正恩满足不了平壤那些强势的将军的期望，他们可能会把他的兄长召回国。从某种程度上说，金正男也在给这样的谣言添砖加瓦。

在那位日本记者2012年的书中，金正男说他的弟弟是“傀儡”。“不进行改革和自由化，经济崩溃就在眼前。”他说，“我怀疑，一个只接受了两年领导人培训的人能不能治理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