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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水乡,欧式别墅,我去的不是假印度?

如果有人从“传说中”的印度旅行归来,和你分享了如下见闻:

火车宽松有序没人坐车顶,规范整洁的街道花香阵阵,装潢考究的别墅旁边停着豪车,椰林树影下是温柔美好的热带水乡......

别怀疑,这真的不是假印度!

阅读时间:颠覆想象的5分钟

我遇上了假的印度火车和城市

开往南印城市科钦的火车上,身边的乘客全都衣着整洁、行为恭谨,甚至还有彬彬有礼、颇有英式风度的长者。身边的异域面孔丝毫没有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没有人搭讪,也没有人组团围观,这趟火车旅行让我感到格外轻松,反而还有点小失落——

传说中的挂车门坐车顶骗财劫色性骚扰呢?莫非我遇到了一个假印度??

你以为的印度火车 图片来自 joshg818.pixnet.net

我搭乘的印度火车

这还真是个不太真实的印度。

到达科钦,我在一个分岔路口走错了方向,不小心钻进了游客罕至的居民区。

眼前五彩的小楼错落排布,鲜花越过墙头伸出精致的庭院,印着政党领导人大头像的竞选海报成排贴在院墙外,虽然人物的颜值令人犯愁,但总还是比办证或男科小广告美观不少。普遍的小康生活和一种规范的秩序感充斥着这片街区,怎么看都“不像印度”。

图片来自 qyer by 张暗

路边少有垃圾和槟榔污渍,印度大城市的街头特色——尿骚味竟然缺席,代之而来的阵阵花香反而让人有点“醉氧”。

夜幕初上,只有三五男人聚在亮着灯的小店铺外喝茶、聊天,街头巷尾,全无不怀好意的流动荷尔蒙,让落单的旅行者安全感满满,不必担心被财色双劫。相对于其他旅游城市,这里的人们不骚扰游客的品行简直让人感激涕零。

科钦老城区位于一个半岛尖端,居民不多,街道比一般的印度城市空旷得多,在高大古树荫蔽下凉风习习。在科钦漫步,总会有种安静和愉悦的感觉围绕。

殖民时代留下的建筑普遍体量较大、配有庭院,有些改建成了精致的酒店或精品店铺,也有些闲置老房,门户紧闭、放任岁月在它们身上随意刻画。在这些稀疏的老建筑之间穿插着不少门户紧闭的私人庭院,装潢考究的别墅旁边停着豪车,院中繁花盛开、溢出围栏。

一种普世但美好的同一性模糊着这片富人区的国族属性,倘若你的小布尔乔亚情怀爆发,在这花与院的背景中按下快门、丢进朋友圈,不会有几个点赞者能分清这究竟是哪座热带城市,是科钦,还是本地治里、西贡、槟城、琅勃拉邦?

热带风情的温柔水乡,颠覆想象

作为一个驾驶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我坐在副驾位置上,目睹着这辆出租车像泥鳅一样娴熟地钻行在毫无规则约束的摩托、突突、大巴、卡车、人力车中间,竟有点眩晕。当我终于选择闭上眼睛听天由命时,车子一颠,拐出了公路干线。顿时,世界安静了。

目的地是一个小庄园,位于这片宁静的乡野深处,两面环水,一边临着通往果阿、孟买的干线铁路。这里是著名的喀拉拉回水区腹地。

这片曾受到美国国家地理极力推崇的水乡位于西高止山下,地势低平,山中流水汇集在排水不畅的洼地内,与印度洋的泻湖交汇,形成一片交错、连贯的水域。

从科钦到奎隆上百公里长的这片泽国,水光潋滟、舟楫相望,岸上植被茂盛、绿意葱茏。浓密的蕉叶丛中藏着农家小屋,但很多时候,你只能从隐约可见的茅草屋顶中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如果对这番描写还是没有概念,请试着想象:把江南的水乡地貌移植到海南的热带椰林中的样子,这番泛着水色的田园风光与你印象中色彩斑斓的印度绝对大相径庭。

在宽敞些的水面上会看见一种有趣的捕鱼装置:坚实的木质基架呈栈桥状从岸边伸向水中央,栈桥尽头斜立着一根梁柱,梁端处固定着四根木质骨架,从四角撑起一张大渔网;椰子纤维拧成的粗大麻绳一端拴在梁柱与网骨交汇之处,另一端从一个固定在高处的滑轮上穿过,掌控在捕鱼人手中,松绳,渔网下降、浸入水中,收绳,即可拉起渔网。

这种名为“中国渔网”的装置并非印度传统,却是科钦的一大特色。从名称即可得知,它来自中国或者其他像中国一样遥远的地方。

晚餐吃的鱼肉质比较细嫩,像是淡水鱼,很可能就是用这种渔网捕来的。印度人善于把各种各样的鱼做成不辨本味的咖喱,而科钦人掌握着一种稍微洋气些的烹调方法——炸,据说是从葡萄牙人那里习得的。

不过他们的炸术也并不高明,挺鲜嫩肥厚的鱼,被炸得干瘪焦黑,还放盐放到手抽筋。我努力想辨认鱼肉本身的鲜味,却是一番徒劳,怎么吃都是一股没去掉腥的咸菜味。挺好的食材,好生浪费!

共产主义新农村在印度长啥样?

我没有高价包船游览回水,而是花20块钱租了一辆自行车去漫游。这里的乡村相对小康,人各司其职,几乎没有浪荡街头的不安定分子,所以独自旅行的安全不成问题。

随意穿行在乡间的水泥公路上,果园、庭院、河塘、店铺、铁路小站,这些景物单独拿出来,没有哪个会让见多识广的旅行者动心,但把它们叠加在这样一种浓郁的热带生活气息中,就足以让冷漠的过客柔软起来。

在这里漫游不需带水,渴了、热了,找一家挂满芒果和香蕉的街角小店停下来即可。别看印度南方的芒果长得瘦瘦小小绿中带黑好似营养不良,味道可是个顶个的好。享用芒果无需自己动手,只需让店家鲜榨一杯浓得带着果肉的芒果汁就好,免去了自己剥皮弄得满手汁水淋漓之苦。

芒果汁香甜浓郁,其实不够解渴,这时候可以再加5毛钱买一瓶冰镇的苏打水,搭配饮用,效果奇佳。

在路边喝芒果苏打汁的时候,一辆加装了高音喇叭的小货车缓慢驶过,释放着震耳欲聋的印度乡村音乐,节奏欢快得让方圆2公里以内的人们都能放下手中活计跟着舞之蹈之。我忍不住追出去围观一番,披红挂彩的车厢上印满了国大党的徽标——原来是在为基层选举造势宣传。

我猜这音乐一定是像农业金属一样令印度五线乡村人民喜闻乐见的,从店老板跟着节奏微微晃动着的身体就能看出来。不过他明显是在隐忍着自己对音乐的由衷热爱,脸上还板出一幅不屑的神情。

我假装清纯地问他那小货车是干啥的,他忽然如释重负,满腔的鄙夷终于找到了出口:“一群贪污犯在自吹自擂。反正我是不会选他们的。”

喀拉拉邦是印度共产党的传统地盘。印共从二战时期起,就长期盘踞在这个水泽地带进行基层建设和武装斗争,印度独立后,由喀拉拉共产党主导的左翼联盟又长期在邦内地方选举中压倒政治巨头国大党,取得执政地位。共产党在喀拉拉邦乡村的群众基础非常扎实,因而财大气粗的国大党想要抢占行市,只能大把撒钱打宣传攻势,不仅流动宣传车,还密集地铺设了地面渠道。

在我住的小庄园门口就有一个木棚子,里外贴满国大党的宣传海报,桌上堆放着无人问津的免费宣传材料。棚子里看摊的年轻人百无聊赖,斜靠在椅背上打着哈欠玩着手机,活脱脱一个大写的“北京瘫”。

庄园的房东马努是个小地主,他的“家庭”,除了父母兄弟,还包括散居在家族属地各处、世代各司其职服侍主人的低种姓人户。

主人不事劳作,各种活计由不同地位的仆从分别从事,做饭洗衣的仆人家庭穿着质朴但也尚属体面,算是仆从之中的较高阶层,专事脏活累活的最下阶层远远地住在角落,平时根本不靠近主人家宅和客房区域。

然而各自身份地位的高下并未成为矛盾的策源地,每个人都安于现状,看不到他们对挣脱现世阶层束缚的一点点渴望。老仆的破自行车和少主的豪华摩托并排停在房前,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他们所共同支持的喀共在政治经济领域颇有建树,却似乎并不热衷于鼓励这些基层民众进行阶级斗争。根深蒂固的阶级制度时时提醒着人们:这里,毕竟还是印度。

陆地尽头,一座阳光明媚的......

火车越过泰米尔纳德干枯的荒野。接近终点,两侧的海岸线愈发靠近,蔚蓝的色彩充斥着眼前的世界,土黄色的陆地被挤压得只剩一条长堤。

堤之尽头,一座矮矮的长桥把铁路引向海中,桥下水面平静得不像海洋。桥上铁轨直接铺在镂空的钢架上,没有多余的护栏,挂在敞开的门边探身向外,蓝色的车厢,仿佛直接漂浮在蓝色的海上。

我要去的地方名叫特努什戈迪,它曾经是印度大陆尽头处的一个港口,印度与斯里兰卡之间的轮渡由此出发。如今,这里只剩静默的黄沙与泻湖,让人难以想象曾经的喧嚣。

旧日的城中心附近,一组建筑废墟还在,屋顶全无,四壁只剩一二——这是这座城市曾经存在的仅有证据。

1964年冬至之夜,一切温馨,城市的灯光渐渐在熄灭,只有码头上还一片繁忙,一列国际列车开上栈桥等待船只,准备渡到斯里兰卡。

风在一点点加大,但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一场超级风暴来临前的预兆。灭顶之灾很快到来。列车被掀翻,随后,暴风卷起巨浪,一点点撕裂了这座建在脆弱沙洲上的城市。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坍塌、沉没。

第二天一早,天色重新变好,但人们惊恐地发现:一座曾经繁华的港城连同它的1800余名居民、过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奇消失了。灾后,印度政府遗弃了这座城市,并昭告天下:这里是“鬼城”,不宜居住。

今天,这座空无一物的坟场被深厚而松软的沙地覆盖,探访者可以拼坐专用的越野面包车进入,开到城市废墟和陆地尽头。

日光明媚,毫无遮挡,把松软到丝滑的沙子晒得滚烫。陆地极狭,两侧都是海洋,却面貌各异。北边的保克海峡水面平静,颜色因水浅而显得有些黯淡;南面的海则呈现出一种更深邃的蓝,来自印度洋的风浪不断拍击海岸,激起阵阵涛声。

这座城消失得有些诡异,当地人至今不敢在这里过夜。据说,风浪的呜咽和喧嚣的市井之声会从海洋深处冒出来,吵得人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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