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达首长选举给台湾的启示

现任雅加达首长钟万学在4月19日的第二轮选举中落选，由印尼前教育部长阿尼斯胜选，这意味着钟万学的“政绩牌”无法突破“宗教牌”， 各界无不担忧未来印尼政治进一步伊斯兰化。

另一方面，随着2018年台湾县市长选举即将到来，台湾各方势力无不磨刀霍霍，而此次雅加达首长选战，或许能给台湾带来启示。

政绩牌不敌宗教牌

雅加达首长选举向来被视为印尼总统选举的前哨战，如同台北市长选举亦被视为是总统选举前哨战。

2.5亿人口的印尼是拥有一百多个民族的多民族国家，其中爪哇族占总人口的40.6%，华族占1.2%。全国约87.2%的居民信奉伊斯兰教，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

钟万学的落败，并不能完全只看印尼华人地位受损与否，因为事实上，在印尼的政治生态中，若政治人物是非穆斯林少数族群（包括华族）的话，也会面对不公平的处境。因此若只站在华人视角看待钟万学的落败，就显得狭隘了，因为印尼的传统政治形态是宗教政治及金钱政治，不完全是族群政治。

纵然选举期间有发生威胁印尼华裔的言论，但攻击华裔身份只是对手在选举期间的其中一种手段。在选举之前，雅加达的族群关系早在1998年排华骚动之后已相当和睦，排华言论再起仅为政治需要。

属于改革派的钟万学，在2009年代表印尼专业集团党（Party Golkar）参选印尼国会人民代表议会议员成功，在2012年他辞去议员职务，与现任印尼总统佐科威搭档竞选雅加达首长的副手，并竞选成功赢得雅加达副首长，尔后佐科威参选总统，钟万学因而于2014年11月19日正式接任雅加达首长一职。

钟万学在任内广受市民拥戴，他拥有改善雅加达的排水系统、政府效率、贪腐文化、清除红灯区等政绩。然而原本形势大好的钟万学，碍于之前的涉及“亵渎回教《可兰经》”事件，触碰了印尼穆斯林的敏感神经，加上其容易得罪人的“敢怒敢言”风格，挑战了素来民风“以和为贵”的雅加达，使其“政绩牌”岌岌可危。

同时，钟万学上任后的一系列打贪、照法律走的改革措施，让既得利益者深感不满，因此站在了反对阵营，这当中包括掌握印尼经济的华商，如大力支持竞选对手阿尼斯的华人富商陈明立（印尼名：Hary Tanoesoedibjo），陈明立也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印尼的首要生意伙伴。

最终，第二轮投票的快速计票结果是阿尼斯得票率57%，钟万学以得票率约42%落败，这15%的差距主是宗教因素影响了选民投票意愿。尽管不少雅加达穆斯林认同钟万学的政绩，却因钟万学非穆斯林教徒，且有“亵渎”《可兰经》争议而不投他。尽管雅加达已是“世俗化”的国际大都市，但捍卫伊斯兰教的思维已深入雅加达人民心中。一位雅加达的中文媒体人对多维新闻表示，自视甚高的钟万学去触碰了宗教课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钟万学带来的正面意涵

无可否认钟万学是各国政局近年反精英政治浪潮下的“另类政治人物”之一。不过急于改革累积多年的政治弊病的另类政治人物-钟万学，仍无法打破传统宗教政治的天花板，遭受伊斯兰政治的反扑。纵然钟万学落选了，但钟万学现象的兴起仍给印尼民主带来正面意涵。

一直以来，多数民调显示钟万学的民调是领先对手的，显示不少市民满意其政绩。钟万学的任内的政绩，让不少雅加达市民感到有“荣誉感”，因为见到了印尼改变的契机-少了扰民的贪污、低效能的旧现象；同时也看到了印尼政治人物是能不分族群的平等精神，多数钟万学的支持者认为，“AHOK”（钟万学的昵称）是为全体雅加达人民福祉着想的首长，不是照顾华人而已，甚至连雅加达当地华人社团也埋怨，钟万学为了不凸显其华人身份，选举期间也不出席当地华团的活动，习惯于“走后门”做生意的华商也抱怨经商更“不方便”了。

简而言之，虽然接任于佐科威的钟万学成为雅加达首长的过程不完全是民选的，但其一反过往雅加达官僚政治、贪腐文化的执政形象，已留给印尼人民播下期待民主政治开花结果的种子。

克里斯玛对上传统政治的反扑

对华人世界、外媒而言，钟万学的特殊在于他在印尼这全球最多穆斯林的国家，以少数族群、天主教徒的身份掌管了首都，而对雅加达人民而言，他之所以有高民望，是以为他勇于打破过去贪腐、低效率的官僚体系，并作出具体的市政政绩，但钟万学的“克里斯玛”领袖特质与其政绩，终究在印尼的政治现实下，“政绩牌”不敌“宗教牌”。

此次雅加达特区首长选举的遗憾之处是，选民本该检视双方候选人的市政政见，最终却演变成了宗教主导政见的结果。纵然有评论称，钟万学对手阿尼斯是开明派穆斯林，其留美及曾是印尼最年轻大学校长的背景，不会进一步使印尼伊斯兰政治激进化，但无可否认此次首长选举已由宗教主导议程了。

将钟万学的处境放在亚洲来说，能与之相比的，就是台湾了。印尼的传统政治型态离不开宗教，而台湾则是蓝绿之争。

对于2018年的台湾县市长选举，无论蓝绿政党，应就地方发展给予明确方向，而非为动员原有的支持者，让地方选举陷入了蓝绿意识形态之争。以台北市为例，与钟万学同为另类政治人物的柯文哲，虽柯文哲的高满意度民调的保持度不比钟万学，但其当前的民调支持度仍高于国民两党的“可能候选人”，对台北市民而言，至少在世大运举行前，柯文哲的施政尚无大问题，且柯文哲仍有一定的“克里斯玛”（ charisma 魅力型）领袖特质吸引选民。

不过，与钟万学一样容易讲话得罪人的柯文哲，在蓝绿两边都不讨好，特别是日前柯文哲在马国发表的“反去蒋化”言论，已引发绿营的不满；同时柯文哲在一些课题上的“有话直说”，如批评香港与新加坡的政治，也进一步挑战台湾社会对柯文哲的容忍度，不一定让台北市民对柯文哲的政绩产生好感。

原来以非关蓝绿的“白色的力量”当上台北市长的柯文哲虽然有作出一定的政绩，但也许最终会在2018的台湾县市长选举中，如同钟万学的“政绩牌”受保守势力（蓝绿）的反扑。除了台北，当前台湾其它县市也陷入蓝绿意识形态之争。因此台湾政党与选民应将2018年县市长选举促成为市政发展而展开的良性竞争，而非再陷入蓝绿意识形态斗争的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