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关系一年新变化：论述与发展首度剥离

台湾总统蔡英文日前透过总统府发言管道，表明将不应“政治传统”于就职周年发表公开讲话，然而，就在5月19日就职周年的前一天，蔡英文冷不防地于接见海外华文媒体时，意外发表了一段“周年讲话”，提前就其一年施政给予自评。

一向予人温婉印象的蔡英文，就过去一年来施政的林林总总，其自评的回应依旧表露强悍。面对施政民调满意度大幅滑落，蔡英文依循18日晚间于欧洲在台商会晚宴上的说法，虽表虚心接受，但就台湾政府目前推动的多项政策，依然会不计毁誉地执行。

确实，点评蔡英文第一年的施政表现，亦可谓“不计毁誉”四个字。其“不计毁誉”均匀地表现在对内施政与两岸关系的应对处置上。

首先，就蔡英文所言，她选择在第一任、第一年就推动最困难的改革，因为她自诩自己成为台湾民主政治下一个坚强改革意志的领导者。就这一点来说，蔡英文的自诩说法或有几分真实。一般而言，领导人基于上任初始的施政稳定度与心系连任压力，并无诱因于第一任期或任期初期便着手推动结构性变革的政策；以马英九为例，拖垮马英九个人领袖光环的，是他力推邮电双涨、课征证所税等政策，但那也是在马英九于第二任当选、无连任包袱后，方雷厉风行所放手推动的。

于此，蔡英文一年来的执政作为，确实有别传统尚有连任考虑的领导人所会实行的策略。异中求同、与蔡英文选择相若的案例，可以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两人同于个人的第一任期便揭橥整顿体制沉苛的改革工程，于领导人性格而言，两人确有程度相似之处。

然而，当面对台湾民众反映对施政的感受时，蔡英文的回应思维又与马英九存在相同短处，言词之间皆难以收复人心。

以蔡英文于欧洲在台商会场合的说法为例，蔡英文指台湾过去一年各项经济数据上扬，但政府施政民调下滑，蔡英文解释为台湾民众“求好心切”使然，尽管蔡英文的语调、用词谦和，但蔡英文同马英九有着同样的一个症候，即两人的“菁英既视感”极强，当她/他们施政推动不受到民众支持时，便言称是民众不够理解政策初衷所致；只是蔡英文的说词较为温婉，以民众求好心切带过，但“菁英既视”的心态并无异于马英九。一如，蔡英文就各项改革进展向台湾民众喊话，称“大家要一起走，不是只有政府和一些人快速的走在前面，而其他人远远的落在后头。”对于落在后头的人，蔡英文的回应是要他们自己走快一点。

其次，面对各界最为关注的两岸关系时，蔡英文始终如录音机一般，重申“维持现状”就是此刻台湾政府的主张；过去所做的承诺，一年来从来没有任何改变。

就此评价蔡英文于上的说法，实似是而非，也似非而是。原因在于，一年来处于冷和状态的两岸关系，于冷和的台面下，发生了过去未曾有过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显然蔡英文政府尚未能“感同身受”。

是以，分析一年来的两岸关系，最大的变化在于其论述与发展，在民共失联的状态底下，已必要分开视之；意即两岸关系论述与两岸关系发展，出现了不一也不均的相关性。

检视过去两岸关系的发展深系于两岸关系论述出现重大转变，其变动往往是后起之新论述兴起导致旧秩序的关系出现新的发展，这在陈水扁与马英九任内都可以得到验证。

然而，于蔡英文任内，两岸关系论述与发展间，首度出现了分岔、相关性剥离的状态。现实告诉，选前支撑蔡英文当选的两岸论述“维持现状”，并不足为她当选后继续施用。这对于蔡英文政府而言，是为一项难题，因为她以此当选，又该论述在选前也程度被美、中所接受，但因为“维持现状”论的内涵既“不否认过去、不谕示未来，又不确认现在”，过于模糊的结果，导致“维持现状”论于蔡英文上任后足以稳住两岸现状的效能渐失。最终不可避免地造成蔡英文一方在并未变动选前的两岸关系论述、也未撕毁原先的政治承诺，两岸关系发展却倒行逆施的结果。这可以是这一年来于两岸关系观察上，最有意思的地方。

于此，蔡英文必要体认也面对，两岸关系不是论述不变，两岸关系的发展就能够因此“被维持”；同理，两岸关系结构是民共双方互动生成，大陆一心冀盼蔡英文政府回归“一中”，然而单单对台开启“一中分治”的说法是不够的。当然，没人能够否认大陆抛出“一中分治”的说法是一种善意，但如果说，蔡英文一年来回应两岸问题的说法是善意有余而诚意不足，那么大陆方面伸出“一中分治”的手，希望蔡英文来握的愿想，程度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善意有余但诱因不足的作法？

站在助力两岸、民共建立政治互信基础事成的立场上，蔡英文已自言施政“不计毁誉”，于两岸关系发展的尝试性作为，蔡英文自当没有什么是不能伸手去握的，就发展两岸关系，蔡英文是否也能抱以“不计毁誉”的壮志推动之，是她接下来展现心志承诺的机会，否则言何“不计毁誉”？另一方面，大陆也应思考善意之余，其至今给予蔡英文的政治诱因究竟为何？纯就功利主义而论，如果至今给予的诱因只是让两岸能够因此对话，这显然于蔡英文目前施政优先序的推算，是不足够的。

是以，时代在走，两岸关系要有；有几分本钱卖几分货，于民于共的互动而言，都是同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