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国最怕堕入"修昔底德"冗长战局？

美国《战争乱局》（War on the Rocks）网站刊登美利坚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洛弗纳（Joshua Rovner）的文章说，古希腊史家修昔底德有关公元前431年至404年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经典记述，指出了几个历久不衰的战略困境：何时承担风险，以及如何承担风险；如何平衡内政的要求和国际战略的条件；如何驾驭桀骜不驯的军事统帅……等等。

修昔底德告诉我们，处于战争狂热中的领导人会自欺欺人，认为可以不击败敌人而获得胜利。海上强国雅典希望不必摧毁陆上强国斯巴达的陆军，即可取得胜利。斯巴达也幻想不用打垮雅典海军而获胜。双方早期的战役均无所获，因为各自都可以安全撤回自己的领土。结果陷入战争僵局：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军力迫使对方投降，也都由于政治风险太高而不敢退却。

这种形势有点类似于今天所谓的“跨领域威慑”。当代战略家很想知道，是否可能以一个领域的威胁，来遏制另一个领域的军事行动。例如，美国能否通过展示常规军事能力和意志，来威慑网络攻击？美国海军的优势能否继续抵消中国的陆上军力，防止两国因失算而陷入战争？总之，是否可能构建稳定的平衡，使一个领域的技术突破，不致于鼓励某些国家铤而走险？

长达27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使雅典和斯巴达元气大伤。最后雅典战败，斯巴达随即衰落，很快成为底比斯、马其顿等新兴强国的猎物。虽然美-中双方的战略家，都希望通过网络攻击和其他资讯手段，搞垮对方有效的总体防御能力，以最小的代价迅速取胜，但今天美国如果和中国发生冲突，很可能堕入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冗长模式。

战争的最初阶段可能无法按计划行事。大国战争中，开局的战役很少遂人意。在辽阔海空领域，必须协调多兵种的复杂战役中，犯错和失误在所难免。大国间的战争，第一轮战役并不能说明最后的结局。

万一美国在亚洲打了一场失望的战争，美军可能撤退到海上，相信地区盟友有足够的防卫能力牵制中国军队。中国则会以陆地为掩护，对美国及其盟国实施骚扰性战争。双方既不可能轻易打败对方，也不会有立即崩溃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灵活的外交手段，说服双方的领导人下台阶。双方将评估战争的严重后果。首先，他们不会冒险和核武装大国开战。美国领导人可能把战争看作对二战后自由秩序的最终考验。美国为建立这个秩序，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财富。中共为避免投降，将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尤其当战争涉及台湾地位等强烈的民族主义问题时。

安排出美国可接受，又为中共领导人保留面子（甚至让他们声称获胜）的解决办法，对最聪明战略家也都是十分沉重的任务。在古希腊，已证明不可能有这样的解决办法，但现代的战略家会很好地探寻其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