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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成功和磨难之后 他还是当初那个崔永元吗?

经历成功和磨难之后,崔永元更老练成熟了。但成熟未必全是好事,成熟从来具有两面性。也许,人们更喜爱初出茅庐、带些稚气的崔永元。

继因公开反对转基因食品而与多方论战之后,崔永元又一次站到了舆论的中心。

起因是电影《手机2》要开拍,2003年上映的《手机》,讲述了著名主持人严守一出轨的故事,严守一的背景设定、经历都与崔永元高度相似,被不少观众视作影射现实之作。

今年5月初,崔永元在微博晒出了跟《手机》系列编剧刘震云的聊天记录,对方曾告诉他没有《手机2》,新电影叫《朋友圈》,但没过几天,冯小刚就发微博称《手机2》将开拍,还是原班人马出演。

于是,崔永元怒了,就在微博上对冯小刚、刘震云、范冰冰等相关主创开炮了。

变身“娱乐圈揭黑者”的崔永元让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在一些中年人的印象中,他还是当年《实话实说》中那个诙谐幽默的小崔。二十多年间,崔永元多了很多身份,他的公众形象也经历了许多变化和翻转。

邻居大妈的儿子

在《实话实说》的官网介绍页上,有这么一段话,“《实话实说》是一种新型的节目样式。类似的电视谈话节目在国外被称为‘脱口秀’(Talk Show),一般具有较高的收视率。”

好的脱口秀节目总有一个做为节目灵魂的主持人,崔永元就曾是《实话实话》的灵魂。

他在《实话实说》中的作用很像弹幕,总能有些意外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吐槽。在一期名为《和大学校长品茶》的节目中,有观众向时任剑桥大学校长的布鲁斯提问,“我通过您的背景资料,看到您是在剑桥毕业后,为IBM公司工作了19年,之后又选择重新回到了剑桥。那么我的问题就想问剑桥对您来说,最大魅力何在,让你做出了这个选择?”,听完这个冗长的问题,崔永元直接跟了一句“就是为什么在IBM待不下去了?”

对于央视主持人来说,拥有语录往往是大众影响力的标志,相比于总是被调侃恶搞的韩乔生,崔永元的语录则更多被打上了风趣幽默的标签。那时候的他,被观众和媒体称作 “邻居大妈的儿子”。这个形容既勾勒了他的公众形象,也描述了他的核心受众群体。“如果国人谈起小崔,大家都会像谈起自己的熟人。”敬一丹曾在自己的书中如此评价道。

光明日报出版社社长李树喜则描述他,“高个儿却不显赫,严肃却又随和,正经而多幽默,那洁净而总显松垮的服装和关键时候狡黠而可爱的‘坏笑’,一下子就拉近了同大众的距离。”

转基因斗士

正是因为这样的形象太过深刻,2014年,崔永元赴美调查转基因食品的纪录片横空出世时,尽管一些细节都禁不起推敲,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支持。

原央视新闻评论部副主任陈虻曾评价崔永元,他对于任何一个事物,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识别方法,有自己的表达的特性。他永远可以用一种幽默的方式看待所有的事情,这就是他的风格,这是他内在的东西。

然而,互联网时代的舆论环境已经截然不同,涉及公共利益的个性化观点一定会遭遇多番质证。崔永元的纪录片也未能幸免,质疑很快在各种平台席卷而来,生物领域的专业人士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崔永元也不再像做主持人时一样松弛而幽默地应对,他与复旦教授和中国农大的学生进行了几次硬碰硬的口水战,转基因的利弊没有辩出结果,却诞生了一个风度欠佳的崔永元。

2002年,崔永元离开《实话实说》,2年后录制《艺术人生》时,他坦言自己患重度抑郁症已经两年时间。当时,抑郁症还没有被大众所熟知,人们提起这种病总是说“就像崔永元和张国荣”。那一次,观众很心疼,大家喜欢的小崔病了。十二年后,网友们很惋惜,崔永元“病了”,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熟人了。

对于转基因的执着,让他开始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有趣的崔永元还没有完全褪色,偏执而激进的崔永元就忽然出现了,这两种形象在一个人身上艰难地融合着。

如果崔永元和转基因食品的故事只停留在这里,还可以被解读为堂吉诃德大战风车。但是,崔永元选择了再往前走一步。2016年的中国全零售大会上,崔永元表示自己已进入零售业,将在3个城市为3万会员提供非转基因商品,并于2017年初在经营非转基因商品的电商璞谷塘商城担任监事主席。这是一个逻辑自洽的行为,发现转基因食品不安全,进而投入到非转基因商品的开发与销售。

但“商人崔永元”却并不在大众的心理预期内,黄磊做生活方式品牌黄小厨,林依轮做餐饮快消品牌饭爷都符合大众对他们人设的认知,但反转基因斗士崔永元做非转基因商品,却会让人们怀疑他最初偏执的动机。在崔永元越来越不像邻居大妈的儿子之后,公众给予他的信任,似乎也用完了额度。

维权者

“崔永元是谁?”

2017年7月卸任璞谷塘的职务之后,崔永元在大众视野里消失了小半年,直到今年5月底因手撕《手机2》剧组相关人员而再度出山。这一次他出现时,有人在网络社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经历过他如日中天时代的网友则淡淡地感慨“过气的公众人物真惨”,这个感慨发出时,崔永元被嘲笑“硬磕冯小刚和刘震云无果,只好拣范冰冰这个软柿子捏”。

但几天之后,A股的影视板块就经历了一轮大跌,华谊兄弟、唐德影视、慈文传媒、光线传媒纷纷变绿。崔永元也有了新绰号,以一己之力绿了影视板块的男人。

这并不是崔永元第一次的维权,《实话实说》刚播出时,他就经历过多次广告侵权事件,最严重的一次还闹上了法庭。

根据法院判决书中的信息,1996年6月,《实话实说》播出了《该不该减肥》节目,从1997年上半年开始,华麟集团旗下的减肥产品美福乐擅自对该期节目的录像带进行剪接、添加、拼凑甚至伪造,制作了该期节目片段和崔永元肖像的“美福乐”减肥广告,在全国90家电视台播放。

据崔永元在采访中透露,一些出于对《实话实说》信任的消费者发现产品没有效果后,把怒气撒到了他身上,这件事也加重了他的抑郁症病情。崔永元起诉对方后,不仅要求精神损失和经济赔偿,还要求对方在央视一套的黄金时间公开赔礼道歉。

离开《实话实说》之后,崔永元曾经做过一档名为《电影传奇》的栏目,以纪录片的形式回顾了多部经典国产电影。他曾撰文表达过对老电影的情怀,“我从小爱看电影,过去那些电影拍得多好呀。《英雄儿女》、《英雄虎胆》、《大浪淘沙》、《林海雪原》……我做人的方式都是从那些英雄形象那儿学来的。”

老电影中的英雄们总是有着黑白分明的世界观,容不得沙子。敬一丹也说,崔永元是一个认真、较真的人,这点从他对刘震云的态度中可见一斑,自传出版时他曾表示,“不怕诸位见笑,我最大的心愿是钱钟书、阿城、刘震云三位先生一起写序,现在阿城先生、刘震云先生的文字清清楚楚印在了上面。”而这次,崔永元明确地表示,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刘震云。

崔永元曾在自传中回忆了与美福乐那段旷日持久的维权大战,字里行间都是强弱对比下的无奈。而如今,面对站在事业新巅峰的冯小刚和范冰冰,过气名人崔永元看起来并不强大,却凭着几份打着马赛克的合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复仇的大计。

崔永元也知道自己变了,他在接受毒舌电影采访时说,要向范冰冰、徐帆和刘震云的女儿道歉,“我太粗糙了”,他告诉腾讯《一线》“《手机》让我改变,社会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崔永元搅动乾坤凭借的是“崔永元”三个字背后的品牌力量,“邻居大妈的儿子”蕴含着朴素而强大的公信力。如今,他的工具是对于互联网传播方式和公众敏感点的深刻理解。

而对于这场复仇大戏的观众而言,穿着条纹衫频繁接受采访的人是崔永元还是李永元并不重要,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爆料者,满足八卦猎奇和仇富心理,而崔永元接受了这种新的形象设定,游离在灰色地带,用更加巧妙的方式完成了维权。

美福乐事件之后,李树喜曾说,“经历成功和磨难之后,崔永元更老练成熟了。但成熟未必全是好事,成熟从来具有两面性。也许,人们更喜爱初出茅庐、带些稚气的崔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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