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折射中国社会病态 大众发泄不满

在一个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度，如果一件事能够提供机会，让社会大众"曲线"发泄对现实的不满，一定立即会被社会大众纵情地演绎和消费，最近发生的崔永元怒怼演艺明星的事件就是一例。原央视名嘴崔永元针对名导演冯小刚、名作家刘震云、名演员范冰冰正在制作的电影《手机2》在自家微博发飙，指责对方曾经在十五年前拍摄的《手机》中影射自己，给自己和家庭带来了精神上的痛苦，现在又不思改过，再次高调宣传《手机2》，这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抹盐。

不知道是在崔永元计划之中还是出乎其预料之外，引起中国网民围观的重点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叙述的这些名人间的恩恩怨怨。网民们没有关注"手机事件"的细节和是非，诸如，《手机》是否真正地对崔永元构成了伤害？文艺作品是否有虚构故事情节的正当权利？崔永元与剧中人物对号入座是否过于敏感？崔永元对《手机》导演、编剧、演员们的斥责是否合理？等等。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到了崔永元在微博中透露出来的与《手机》无关的其他内容。

大家关注的一件事情是崔永元披露的中国著名演艺明星们的高额报酬，尤其是他们惯于通过签署"阴阳合同"来逃避个人收入税；另一件事情是范冰冰曾被授予的"国家精神造就者荣誉"，崔永元辛辣地讥讽这个由德国企业捐资、由《生活周刊》颁发的奖项以及由范冰冰之类的大众明星领取该奖的正当性。其实这两件事本来都不复杂，前一件完全可以通过税收部门调查核实并依法办事；后一件本是中国社会无数种商业噱头的一种，社会大众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没料到这两件事却在中国网络迅速传播开来，社会大众迅速以一种极具娱乐性的方式参与进来，目前已经演变成了头号民间网络大事，完全压倒了一些本应引起关注的严肃的大事件，诸如二十九年前北京天安门大屠杀的周年纪念，即将在新加坡举行的金正恩和特朗普的朝美高峰会谈、剑拔弩张的中、美贸易摩擦等等。当然，所有的这些娱乐都是在中国政府的默许下进行的；而中国政府之所以允许，是因为它可以安全地分流社会大众对中国政府的政治批评。

网络大众对事件中的明星们俨然是同仇敌忾。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同仇敌忾主要不是因为这些明星有逃税违法的嫌疑，而主要是因为他们与政府主流意识形态心领神会的长期配合，更是因为他们在政府的支持和默许之下发了大财。我是一个经济学人，对于商人和明星们在市场环境下发财向来没有不满，但是对于有着专制制度作靠山而混得风生水起的不良文人和红顶商人们总是不以为然的。想必这也正是中国大众通过崔永元对明星们不满一个原因。

同时，大众们认为范冰冰领取"国家精神造就荣誉"是对这个社会的一种讽刺。其实，所有极权制度下的"国家精神"都不是甚么好东西，无外乎是臣服精神、阿谀精神、嫌贫爱富的精神、欺软怕硬的精神和不问是非只问成败的精神。那些健康向上的人类普世价值是不会被当权者所承认的，也是不会在极权制度统治下的社会中发展壮大的。考虑到这一点，对范冰冰们得个甚么国家精神奖，也没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倒是想，中国人不去公开指责那些脑满肠肥的统治者们，只是针对没有权力的人发怒，似乎也有点欺软怕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