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误导了！卖淫的华裔女律师事件背后的真相

2019年3月28日，特立独行的华裔学生Nadia Guo终于通过了法律协会的审核，被认定具有“良好品质”，有资格担任律师。由于Nadia Guo在此之前已通过了法律实习和律师资格考试，因此她可以直接拿到执照，担任律师。

Nadia Guo

2015年6月，Nadia Guo毕业于多伦多大学法学院，直到4年后的2019年才通过“良好品质”审核，具备了担任律师的资格，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延迟？

4项投诉“挡道”，资格证获取艰难

从事性工作不足为奇

多伦多太阳报和星报都对Nadia Guo的事情进行了报道，如果单方面阅读星报和太阳报（右派报纸）的描述，那么Nadia Guo的为人处世显然具有严重缺陷，甚至影响到她担任律师的能力，但如果再多做一些调查，就发现报道中的许多“事实”并不符合真相，或至少有扭曲和夸大的成分。

多伦多太阳报关于郭的文章

多伦多星报关于郭的文章

首先，这两份报纸反复强调Nadia Guo从事援交，自称是“卧室神女（bedroom nymph）”。但法律协会收到的4项投诉，没有一项跟从事援交有关，因为在加拿大，从事性工作是合法的。非但如此，在加拿大学校，从事援交是一种普遍现象，有统计认为，加拿大每10个学生中就有一个从事援交，而且不分性别。

根据援交网站Seeking Arrangement的报告，有数十万加拿大学生通过援交补贴生活，而Nadia Guo所在的多伦多大学在援交榜上独占鳌头。到2018年底，多伦多大学的学生使用Seeking Arrangement的人数最多，达到1170人。它的新注册用户也最多，为362人。

在这种背景下，Nadia Guo业余从事援交也就不足为奇。因此，援交并不构成投诉的理由。

不满办事效率反遭拒捕

2015年7月15日，Nadia Guo去法院办事，在办事大厅里等待了长达4个小时，依然没有获得任何服务，她气愤之下，对办事员竖起了中指，保安将她驱逐出法院大楼，被赶出大楼之后，Nadia Guo回头走向大楼，拿出手机试图拍下驱赶她的保安的徽章号码，结果保安挥手打掉她的手机，还报警声称她擅闯大楼，警察到来后暂时逮捕了Nadia Guo，但并没有提出起诉。

根据Nadia Guo的描述：“我不认为我是因为竖中指而被捕，是因为拿出手机试图拍下保安的徽章而被捕。而根据保安的观点，我是因为擅闯而被捕的。然而，我要反驳说，事实上，当他冲向我，打掉我手中的手机时，我在大楼之外。”

无论如何，此事成为Nadia Guo不尊重规章制度的一个污点，法律协会在裁定中指出，Nadia Guo对法院办事员的态度“无礼、放肆和粗鲁”，显然，区区4小时何足道哉，在加拿大的办事体制中，无论政府办事员让顾客等待多少个小时，顾客都必须和颜悦色，否则将会有财物损失（手机被打掉）和牢狱之灾（被捕）的可能性。

当然，如果对服务不满意，理论上，顾客可以写信向主管投诉而不用竖中指，但在加拿大，对政府服务的投诉并不少见，一些时候却往往不了了之，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改变。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依然要等待数小时，乃至采取非正规的“竖中指”策略。

除了这项不满服务的指控之外，其他的3项指控，似乎都跟Nadia Guo的网络言论有关。

“反抗到底”

据说她在社交媒体上贬损了辩护律师、检察官、法院办事员和治安法官。甚至连司法部长都对这个女孩感到不满。一位部长助理指控说，Nadia Guo对加拿大法律体制做出了“针对个人的、煽动性的、极其恶劣的声明”。

这种来自上层的不满，源自Nadia Guo创办的“反抗到底”网页，这是“一个可搜索的、公众可以查阅的数据库，罗列了那些败坏加拿大公民自由的警察、检察官和法官”。

“反抗到底”首页，目前处于中断状态

根据Nadia Guo的看法，她列举的只是侵犯了被告宪章权利的司法界人士，这些数据都是公开的，只不过被她罗列到了一起，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由司法部长和检察官代表的司法系统非但不认为这种列举有助于改良系统，反而认为它会激起公众对国家权力机构的蔑视或不敬。

于是，这又成了Nadia Guo的一大罪名。2016年1月10日，迫于有影响者施加的压力，Nadia Guo停止运营“反抗到底”网站，但读者依然可以从这个网站上获得一些了解司法腐败的链接和信息。

直言不讳不是罪

两大报纸还提及了其他许多细节，包括Nadia Guo泄露客户信息，泄露刑法律师协会内部信息，在律行穿着暴露，在电话里跟母亲吵架，争夺客户等等。根据这些报道，Nadia Guo显然是一个歇斯底里、无法无天的怪物。

但是在司法界，也有很多人赞扬Nadia Guo的敢作敢为，很多同事不但不认为Nadia Guo言行粗鲁，还认为她为人和蔼，比如有同事作证说：“她是一位令人愉快的、富有魅力的、极其和蔼和友善的女性”，另一位说她“一点不缺乏礼仪、文雅和真挚”。

报纸指控她泄露协会内部信息，这样的罪名听起来很严重，但其实不过是Nadia Guo在内部论坛上跟律师吵架，结果她在自己的推特上回复了这个律师的指责，劝他“醒醒吧”，说他“唧唧歪歪”，而这几句话就是被NadiaGuo “泄露”的全部“隐秘信息”。

对此，Nadia Guo也在事后表示了歉意。在反驳文章中，Nadia Guo还强调说，她从未不经同意泄露过任何客户信息，于此相关的来自司法部的指控和报道纯属子虚乌有。

Nadia Guo曾经在推特上揭露某被告遭到警察殴打，却被检察官以殴打警察的理由起诉，她的揭露是经过被告授权的，但仍遭到司法部的指控（这个指控最后并没有得到律师协会的认可）。

赞不绝口的工作实力

事实上，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实习生，Nadia Guo之所以获得司法部的关注，很可能跟她揭发了司法系统内部腐败有关，因为从司法部的指控内容就可以看出，司法部的不满主要来自她设立的“反抗到底”网站和她对警察暴行的揭露。

“反抗到底”网站中的一些揭露信息

对于Nadia Guo的工作能力，几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律所的上司John Kaldas对她评价很高，他在作证中对Nadia Guo的高智商和出色工作大加赞赏。“就她的态度和工作而言，她好到打破了记录。我确实重视她的工作，”

上司还补充说，她坦白告知她是性工作者以及她面对律师协会的投诉调查。

可惜，所有关于Nadia Guo的有利证词都被两大报纸选择性忽略或一带而过。法律协会批准了Nadia Guo的“良好品质”之后，Nadia Guo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逐条批驳了星报和太阳报对她的报道。

Nadia Guo：关于正义与法律的思考

经过审查后，法律协会认定Nadia Guo对法院办事员和刑法律师协会的人确有不敬之处，也认定她在大约六个月的期间里表现出了“缺乏对相关事情的判断力、敏感和受到指控 ”，但这些问题不足以影响她的“良好品质”，因为设立“良好品质”的审查，宗旨在于确保从业律师没有严重品格问题，比如徇私舞弊，不诚实等等，不是用来挑剔一个人的衣着和言行细节。

西方国家的律师们虽说具有高学历，但从不以谦谦君子著称，相反，律师行业中言行粗鲁者比比皆是，有律师作证说，“我在律师室里听到过很多事，比Nadia说的可要糟得多......我觉得Nadia说的并没什么大问题。”

Nadia Guo也许修养不够，但她在社交媒体上指出的问题，都是针对司法弊端，而不是为了个人牟利，在唯利是图的大环境下，这种较真的品质非但不可耻，反而是难能可贵的。

Nadia Guo在律行的指导律师直言不讳地指出：“关于很多案件，我跟她的意见并无不同。我也许不赞同她表达的方式，但是我并不反对她的内容。我知道很多其他律师也不反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开诚布公地为她喝彩，因为她有胆量说出很多人不便说的话。”

图腾柱的最底层

以上，Nadia Guo的主要罪名不过是跟法院办事员吵了一架，以及在社交媒体上批评了司法系统。她并无营私舞弊，也没有贪赃枉法，相反，她工作认真，为人刚正，本应该成为司法系统的梁柱才对。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一个实习学生，却大大触动了司法系统的神经，激起了两大报纸的同声讨伐。除了因为揭发腐败，或许也还有其他缘由，从某个读者的评论中就可以管窥一斑：

星报和太阳报的文章《多伦多星报专栏作者Rosie Dimanno无缘由地曝光性工作者》部分内容

“她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当然啦，她确实不受重视，这就对了：作为一个法律实习生，你位于图腾柱的最底层。你必须争取一席之地，赢得人们的尊重，而这些通常需要靠耐心、坚韧、勤奋和一份谦卑来获取，这些正好是她表现出来的品质的对立面。”

显然，这才是Nadia Guo被憎恶的另一主要缘由。“不受重视就对了、耐心、谦卑......”这些所谓的“优良品质”，的确是Nadia Guo不具备而且也不屑具备的。

作为律所实习生，要接受自己是等级制度（图腾柱）的最底层，要乖巧听话，在法院办个公文要等4小时，不能发脾气......面对司法部的腐败和警察暴行，沉默是金，靠这种“谦卑”去赢得一席之地（事实上是跟其他人同流合污）。这一切她都没做到。

虽然有律师认为Nadia Guo带来了“清新空气”，但在一个循规蹈矩的社会中，这种勇武、坦荡的个性，并不会获得每个人的好感。

作为新新人类，Nadia Guo热衷使用网络媒体，她的出格言行和女性主义姿态，激起了司法界和报界保守派的联手制裁，她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被人曝光出来加以丑化和罪名化。

星报和太阳报的文章《为什么曝光性工作者可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部分内容

仿佛加拿大的司法界真是白璧无瑕，从未见过比穿衣暴露或跟家人吵架更严重的“罪行”，然而，任何人只要登上律师排行榜去检索一下，就可以看到有大量认证客户指出他们的律师是何等粗鲁、贪婪和不能胜任，但这些律师似乎并未因此面临吊销执照的危险。

Nadia Guo遭受的种种磨难，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前卫女性在故步自封的精英社群中遭遇的抵制，尤其是Nadia Guo来自所谓的模范少数族裔，她的桀骜不驯就更让人觉得无法容忍。

两大报纸提到Nadia Guo的父母都是华裔，对她的援交背景大加渲染，遭到不少读者的批评，被指责为一种“不声张的种族主义（quiet racism）”。

因为在西方国家，负面报纸中提及当事人的种族背景是不符合职业道德的。不久前，温哥华的某位华裔候选人在竞选中提及对手的族裔背景，为此不得不引咎退出，这个例子相信很多华人依然记忆犹新。

星报和太阳报的文章《太阳报和星报曝光性工作者报还在头版头条中犯了错》部分内容

两大报纸在报道Nadia Guo违反职业道德的同时，却毫不在乎自身的职业道德，尽管Guo的性工作跟法律协会的听证毫无关联，它们还是未经同意曝光了Nadia Guo的援交化名，根据多伦多性工作者组织的意见，这将会让性工作者暴露在各种危险之中，相关报道还反复强调了若干未经证实的“事实”，比如争夺客户、泄露客户隐私等等，在遭到Nadia Guo的反驳和其他新闻业者的指责之后，依然拒不更正。

加拿大司法系统的保守举措，两大报纸的罔顾事实的敌对态度，在对Nadia Guo事件中显示的淋漓尽致。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也有几家良心媒体指责了星报和太阳报的偏颇和歧视，比如Canadaland的《太阳报和星报曝光性工作者报还在头版头条中犯了错》，Jezebel的《多伦多星报专栏作者Rosie Dimanno无缘由地曝光性工作者》以及Huffpost的《为什么曝光性工作者可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