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忧资讯 /
  2. 全球 /
  3. "鬼城"滑雪胜地和催泪瓦斯的城市 /

从崇礼到香港: 滑雪胜地和催泪瓦斯的城市

随着香港进入持续抗议活动的第五个月,此时访问这座城市有些奇怪。SEBASTIAN MODAK/THE NEW YORK TIMES

万圣节之夜,数百名抗议者不顾警方从上个月开始实施的蒙面禁令,于日落后不久聚集在香港维多利亚公园,他们戴着以电影《小丑》(Joker)形象丑化香港行政长官林郑月娥的面具,以及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小熊维尼合二为一的面具因常被人提起两者的相像之处,这只天性快活的熊遭到了中国审查者的封杀。

我跟着一群年轻抗议者穿过市区,他们一边高喊着口号,一边交换着一把把糖果,但我们没能到达夜生活区兰桂坊。在中环某处,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防暴警察向人群发射了多罐催泪瓦斯。我暂时与同伴走散,又找到他们时,他们用随身携带以防万一的隐形眼镜护理液,冲洗我灼热的眼睛。 然后我们前去吃了日式烤鸡肉串,喝了啤酒。

当香港这座1997年回归中国统治的前英国殖民地在1月份被列入最值得去的52个地方名单时,我们没有预见到抗议者和警方之间持续数月、日益激烈和暴力的对峙。事实上,我们将香港放进名单的一个主要理由,是一条把它与中国大陆相连的新铁路线和一座55公里长的大桥,这本应拉近两地之间的距离。 我去了中国的崇礼,那里的一处新滑雪场也入选了最值得去的52个地方名单,一周之内我又去了香港,但感觉它们之间几十年来从未如此疏远。

滑雪胜地还是表现世界末日后的电影场景?

如果有一种情感无需语言就可以交流,那就是困惑而在北京西北约220公里的崇礼,我遇到了很多这样的情感。 崇礼将主办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一些滑雪和单板滑雪项目(目前正在建设的一条高铁线,将缩短旅行时间,使之成为主办城市的一部分)。但我到早了距离滑雪季开始尚有一个月,距离把这个地方带到全球舞台的赛事尚有三年。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网上找到的花哨广告给安慰到了,它们号称崇礼是四季皆宜的旅游目的地,有大量的徒步、山地自行车,甚至是射箭项目供我消遣。 结果发现,这些宣传册更多是渴望,而非信息。驱车到达太舞几个滑雪场之一,已被列为该地区快速发展项目的一部分之后,我遇上了堵车,但不是因为旅游大巴或周末出游的北京人。

灰蒙蒙的天空下,自动倾卸卡车和推土机纵横交错地行驶在泥泞的道路,而那些已经完工的巨型酒店大楼,则从尘土中拔地而起,奇怪地涂上了蓝色、粉红色和绿色。巨大的钢炮射出的雪覆盖在山坡,跟打得补丁一样,看着让人难过。没有雪的地方则似棕色的拼贴画。

像太舞这样的滑雪场正宣传自己是全年旅游目的地但要实现这一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SEBASTIAN MODAK/THE NEW YORK TIMES

我经过度假村鹅卵石主庭院里的施工队,走过出售滑雪装备和GoPro配件的商店,它们大多关着门。站在街角的塑料卡通驴雕像冲着我微笑不,是在嘲笑。我问酒店前台是否可以租辆自行车,或者有什么徒步路线,或者风景不错的观景台?对不起,没有,现在没有,那名男子答道。 我在太舞主滑道下方的一家小啤酒屋坐下来喝啤酒。

酒保似乎因为电子游戏被打断而生我的气,倒了一杯淡而无味的IPA(印度淡色艾尔),又回到了电脑前。里面甚至没放音乐。我突然很庆幸只在这里订了一晚。一个小时过去,还有23个小时。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滑雪竞赛主办地,崇礼在自然环境上几乎说不通。

首先,该地区每年的降水量只有15英寸左右,而且大部分是在夏天。冬天天气倒是够冷,雪能留下来,但是这些雪必须要从机器里喷出来,覆盖在干旱的土地上。尽管如此,中国官方媒体还是大量报道了将崇礼等地纳入奥运会的经济效益,崇礼曾是中国较贫穷的地区之一。 果不其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度过,而不是崇礼。那里也一样,发展速度惊人,不仅仅是为奥运会,也是作为更宏大的京津冀规划的一部分,这是个一体化特大城市,包括北京、天津和河北,人口约1.3亿。我把漫游限制在北京二环以内的中心地带。在行走、骑车和吃东西的间隙若想简要了解这座城市不可思议的美食景观,请查看UnTour我和当地人及外国人聊了聊崇礼的情况。

即使不是一个世界级的旅行目的地,崇礼仍是国内游客冬季周末度假的热门之选奥运会后这种情况能否持续尚有待确定。对北京的一些人来说,奥运会是一种魅力之源,也是中国发展方向的反映。Beijing22是一个由艺术家、学者、建筑师、摄影师、记者等人创建的在线档案馆,用来记录该地区正在发生的变化。

在I: project space项目空间,一个隐藏在麻将馆后面的小画廊,我采访了安东妮安格雷尔(Antonie Angerer)和安娜埃施巴赫(Anna Eschbach),这两个德国侨民是Beijing22启动团队的成员。她们非常小心,避免在冬奥会前修建的公路、铁路线和滑雪场上表现出立场。相反,她们告诉我,她们的工作重点更多是为其他人提供一个平台,包括当地的艺术家。这更多是在一个这样的情况并非常态的地方创造一个公共记录。

崇礼的酒店是统一样式建造的,外观装饰大致模仿了欧洲山区小屋。此外不知为何还搭配了驴。SEBASTIAN MODAK/THE NEW YORK TIMES

如果我们现在不把它记录下来所有的建设、它发生的速度、受影响的人那么两年后,我们就只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建筑,安格雷尔说。重要的是捕捉到过程当中发生的事。

香港的新常态

对我来说,香港是一个怀旧的地方。1991年,父母带着我和两个哥哥搬到香港,那是我最早的记忆。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记忆如潮水般涌了回来,是因为童书幼稚园刷成蓝色和粉色的老房子;有木制长椅的天星小轮仍在维多利亚港上缓缓行驶,每班10分钟;无处不在的手推车将一箱箱货物从卡车运送到商店;浓密的绿色植物在写字楼和楼梯上方难以置信的垂挂着,沿着垂直城市景观蜿蜒爬升

UnTour美食之旅中包括了手工扯面。SEBASTIAN MODAK/THE NEW YORK TIMES

我的回忆被笼罩在儿时的天真好奇之中,很难同今天的现实相吻合。尽管大量的游客取消了旅行计划8月的游客数量与去年相比下降了40%但一个游客来到香港,可能完全不会见到任何抗议活动,尤其是在工作日。

然而动荡的迹象随处可见。在海港的九龙一侧,道路上布满了涂鸦,混凝土护栏上写着:给香港自由、LeBron James: Shut up and dribble(勒布朗詹姆斯:闭嘴,运你的球)、香港是警察国家。列侬墙以布拉格一座受披头士(Beatles)启发的涂鸦和留言覆盖的墙命名会在地铁站和混凝土立柱上突然出现,上面布满传单和潦草的字迹,直到被当局拆除,而后在其他地方又会冒出来一道。我经历的每一次对话,多少都与快要进入到第六个月的抗议有关。

我到香港的第一天晚上和一位老朋友吃了晚饭。我们来到SoHo区(荷里活道以南)由富有创新精神的本地厨师周思薇(May Chow)经营的、布满霓虹灯的新潮餐厅Happy Paradise,享受当地特色的改良菜式,比如天然酵母鸡蛋仔和花椒炸鸡。哈罗德李(Harold Li)就职于一家科技公司,但会在夜间和周末参加抗议活动。

他在身着黑衣的抗议者中间找到了新的目标,这些抗议者大多数至少比他小十岁。 作为一个香港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豪,他说。有时候我去参加抗议只是因为我想和其他抗议者共患难。 引发示威的引渡法案被撤回后,抗议者至少获得了一次胜利。但是又出现了其他四个要求,包括对警察暴力的独立调查。在与包括李在内的抗议者交谈中,有些人表示如果进行调查,事情就会平息下来;还有一些则很坚决,抗议中有一条很受欢迎的口号是:五大诉求,缺一不可。

作为在香港旅游的游客,我感到不安,不是因为觉得不安全我并没有那种感觉而是如果乐在其中,我会觉得我很无情。但在香港这个持续感官过载的地方,你很容易会乐在其中。我来到九龙的深水埗和油麻地一带,两个小时里吃了大约八顿饭:和午休的白领拼桌吃细滑的鸭肉面、在《米其林指南》推荐的街边小吃摊合益泰外的一条小巷里吃搭配多种酱汁的肠粉;还有一种神秘(但是美味)的煎肉,我会吃它,只是因为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吃。

香港标志性的天际线最适合在天黑后和在水上观赏。SEBASTIAN MODAK/THE NEW YORK TIMES

一天早上,我乘渡轮到了香港岛西南方向的小岛长洲。在那里更容易忘记,就在10公里外的旺角,人们正在设置路障,等待着一场大规模的抗议活动。我租了一辆自行车就像我们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沿着海边骑行,经过渔船和海鲜餐馆,最终到达西南海岸的悬崖。我爬进一个走私者曾经用过的山洞,假装自己是海盗。在回港口的路上,我停下来吃了些鱼蛋,味道浓郁刺鼻,还有包在糯米团里的新鲜芒果。 一天晚上,我在北角杂乱的美食中心东宝小馆会见到了哈罗德李和他的一些香港朋友。

餐厅老板张罗宾(Robby Cheung)穿着闪闪发光的白色雨靴,仿佛总在跳舞,在他的盛情之下,晚餐很快变成了一场派对。罗宾教我用筷子开啤酒。我们大吃了几盘炸鱼和涂着厚厚蒜酱的烤蛤蜊。

不知什么时候,一瓶威士忌出现了。我的记忆开始模糊,然后罗宾莫名其妙地拿出玉米棒作为甜点。 那是万圣节前的几个晚上,万圣节当天,我和一些人重聚,跟着他们参加抗议活动。

催泪瓦斯过后,我们在几个街区外的街角再次相遇,当我们看到防暴警察在我们来的那条街上奔跑时,我一定表现出了明显的震惊。 对我来说,这种事情再多也不会让我有什么反应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要求只用她的姓名首字母S的摄影师说。我最担心的是这里的这些年轻人。

网友评论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 51.CA 立场。
x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