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医生写信哭诉：医疗系统已全然崩溃

意大利的医疗系统被誉为是世界最佳之一。但面临新冠肺炎疫情，也已几近崩溃。近日，美国阿拉巴马大学(UAB)著名艾滋病和病毒专家迈克尔·萨格(Michael S. Saag)通过媒体公开了一些来自意大利医生的信件，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意大利医疗系统的艰难现状。

以下是其中两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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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意大利北部医生朋友的来信：

致萨格：

向您提供有关意大利目前疫情的最新情况，并就你们应该采取的行动提供一些快速、直接的建议，我感到很有压力。

首先，伦巴第大区是意大利最发达的地区，拥有极为出色的医疗服务。我曾在意大利、英国和奥地利工作过，所以不要误以为这是第三世界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目前的状况难以想象，数字根本无法说明问题。这里的医院已经不堪重负，工作量是平日的200%。

我们已经停止了所有常规医疗服务，所有手术室都已转换为ICU，而对于其他急症患者(如创伤/中风)，只能转移甚至干脆不接收。我们医院还有几百位严重呼吸衰竭患者，大多数人除了氧气面罩什么都没有。65岁以上的患者或65岁以下但有合并症的患者甚至没有经过ICU评估，我说的不是插管，而是完全没有评估，甚至在他们心脏骤停的时候也没有ICU人员在场。

医护人员在尽力而为，但他们也开始生病甚至情绪崩溃。我的朋友哭着打电话说，看着患者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他们能做的只是提供氧气。

由于人手不够，没有经验的骨科医生和病理科医生只是拿了一张说明就被派去救治新冠肺炎患者。请停下来，细细想想，这意味着什么!每隔一周我们就会在不同地区看到相同情况：开始是少部分阳性病例，采取温和措施，告知民众不要聚集，不要出门，但有些人仍然会出去，所有人都说不必惊慌。慢慢有一些中度呼吸衰竭和一些严重到需要导管的呼吸衰竭患者，但是定期急救的几率大大减少，因此一切看起来都很好。然而患有中度呼吸衰竭的患者会逐渐恶化，ICU被占满。医护人员也开始生病，因此很难轮班，死亡率激增，因为其他所有患者都无法获得适当治疗。

唯一会有所效果的行动是：不要担心任何保护民众安全的措施是否过于严格，如果政府不这样做，至少自己要做到，这样才能保护家人，试想如果你心爱的人有癌症、糖尿病或器官移植病史，而他们正好需要插管，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不要去参加聚集性活动，并且影响身边的人，教他们如何保护自己。另一种典型的态度是：虽然也在读报看新闻，承认事态严重，但还是怀着侥幸心理出去吃饭，总觉得轮不到自己。事实已经摆在这了，如果不认真对待，你就不会安全。我真希望您那里疫情不会这么严重，但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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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封是意大利贝加莫外科医生Daniele Macchini的来信：

致萨格：

要不要把身边正发生在的事情写出来?怎么写?深思熟虑之后，我感觉保持沉默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因此，我把这些日子贝加莫的情况写了下来，让没有身处其中的人了解问题的严重性。

我知道不必制造恐慌，但是如果不把真实信息传达出去，我自己会恐慌。在过去的一周里，我亲眼目睹整个医院的改组，当时我们的“敌人”仍在暗处：普通病房慢慢被清空，非必须的医疗活动被打断，重症监护室尽可能腾出了足够的床位。

所有这些迅速的转变，让整个医院笼罩在一种寂静、空荡、超现实的气氛中，让我们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严阵以待，等待着一场尚未开始甚至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确定是否会来临的恶战。我仍然记得一周前值夜班时等待拭子测试结果的情形。当时，一想到这可能会是一个确诊病例就异常焦虑，现在想想真是有点荒谬。

现在的情况，至少可以说是戏剧性的。“战争”爆炸了，“战斗”日夜不停。所有床位需求都已经到了顶峰，当初腾空的科室一个个住满患者，速度之快让人惊讶。以前患者名牌会根据手术不同标注不同颜色，现在全都是一样的红色，它们代表的不是手术，而是诊断结果：双侧间质性肺炎。试问，史上有哪种流感病毒传播如此之快，杀伤力如此之强?

不再有外科医生、泌尿科医师、骨科医生之分，我们只是医生，是一支匆忙组建的团队，面对这场海啸一样的灾难，不堪重负。病例数在增加，入院人数达到每天15~20，都有同样的症状。拭子结果一个接一个地出来：阳性，阳性，还是阳性。急诊室突然就崩溃了。患者来急诊室的原因无外乎这几个：发烧和呼吸困难、发烧和咳嗽、呼吸衰竭。放射学报告也总是出现相同结果：双侧间质性肺炎、双侧间质性肺炎、双侧间质性肺炎。全部要住院。有的人已经插管了，进了ICU，而对其他人来说，为时已晚……每台呼吸机都像金子一样，手术室不再用于非紧急医疗救治，而是成了以前不存在的重症监护室。

医护人员精疲力尽。我看到了每个人脸上的疲倦，也看到了所有人的团结，他们不断地询问内科医生同事：“现在我能为您做什么?”他们移动病床，转移患者，代替护士来管理治疗。因为不能拯救所有人，护士们眼泪汪汪，就这会儿工夫，几个患者的生命指标已经消失了。不再需要轮班。社交生活暂停。尽管有防护，我们中一些人还是被感染了，有些人又感染了亲属，甚至有些人的亲戚已经在生死之间挣扎。

所以，要有耐心，不要去剧院、博物馆或体育馆。请对那些可能的老人有点同情心。我们只想让自己有点用，你也应该是：我们影响着身边几十人的生死。你也影响着你身边的人，很多很多人。请转发这条消息，让大家了解实情，防止贝加莫的情况蔓延至全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