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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决定特朗普命运的23万零3场葬礼

2020年的葬礼,多到让人目不暇接。大年初二,篮球巨星科比坠机,意外身亡。但似乎,这只是一个开端。

此后的10个月间,全球因新冠而死亡的人节节攀高,到如今已经超过了110万,名列第一的美国则已经逼近23万(到达23万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每5个因新冠而死亡的人中,就有1个美国人。

不过,在2020年的美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23万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一场体面的葬礼,你甚至无从知晓他们的姓名、容貌和年龄。但是,谁在乎呢?特朗普不在乎,特朗普的支持者也不在乎。——而很快,我们就会从选票看出来,到底有哪些人在乎这23万场葬礼,知道它将在多大程度上决定特朗普的命运。

但还是有3场重要的葬礼——其中有一场是他弟弟的葬礼,以哀荣备至的方式举行了。还有另外两场,是最高院大法官金斯伯格和民权英雄刘易斯的葬礼。它们太重要了,重要到特朗普也无法装作不在乎它们。

第一场葬礼:自由派金斯伯格大法官

第一场影响至深的葬礼,是最高法院自由派大法官露丝-贝德-金斯伯格的葬礼。三人之中,她过世最晚。但毋庸置疑,在决定特朗普命运的葬礼之中,这一场,却最为重要。她的去世就像一张多米诺骨牌,推动了美国大选最大的“十月惊奇”。

说金斯伯格在天有灵是假的,但命运,总会以映照自身的方式呈现。用特朗普自己的话说或许就是,“It is what it is。”

2020年9月18日,跟癌症作战多年的大法官金斯伯格逝世,享年87岁。

安葬以前,金斯伯格的灵柩停在最高法院顶端的台阶上,供人瞻仰。特朗普带着第一夫人梅拉尼娅到现场致敬,停留了2分多钟。那短短的两分钟,却成为特朗普今年以来最为羞辱的一刻。当他出现以后,人群骚动起来,一种声音清晰可闻,“投票让他出局!”以及,“尊重她的愿望!”

金斯伯格大法官的遗愿是,希望在新总统上任以前,她留下的最高法院空缺不会被替代。但我们现在知道答案了,金斯伯格大法官已经被替代。

金斯伯格的去世,甚至在某种原因上,让特朗普成为美国890万新冠感染者中的一员。

9月26日,在美国新冠确证人数就从600万跳到了700万的第二天,在金斯伯格大法官去世刚刚过去了一周以后,特朗普在新装修的白宫玫瑰园举行了那场著名的新任大法官ACB(艾米-巴雷特)的提名集会。重要的官员都来了,济济一堂,只有零星几个人戴着口罩,也没有强制执行的社交距离,杀死20多万美国人的病毒仿佛只存在一个平行时空里。

可惜病毒不懂选情。10月2日,媒体曝光了特朗普的亲密助手希克斯确诊阳性的消息。几个小时以后,特朗普亲自承认,自己和夫人梅拉尼娅双双感染新冠。这直接造就了2020年美国大选最大的“十月惊奇”。

他的整个白宫团队甚至都差点全军覆没。白宫没有公布这一次疫情的感染线路图。但是媒体们契而不舍地勾勒了出来,至少有17人在这场集会中感染,当然,还不包括此后被感染的辩论团队的工作人员,以及时隔一月爆发的彭斯团队的工作人员。

特朗普其实懂得病毒的厉害。名记者伍德沃德在新书《愤怒》中描述,特朗普早在2月的时候私下承认,新冠病毒“是致命的东西”。

有着最好的医疗团队的美国第45任总统,72小时以后就出院了。出院以后,他立刻站在白宫的阳台上发表了讲话:“不要害怕新冠,不要让他控制你”,“我得新冠是上帝的赐福”。这些话击穿了很多人的底线,但并不会击穿特朗普的底线。

而且,对特朗普而言,那片刻的羞辱,不足为道。他的感染新冠,似乎也不足为道了。

特朗普在任期内已任命了187位保守派法官,其中包括50位巡回上诉法庭法官和2位最高法院法官,这是一项他挂在嘴边的成绩,金斯伯格大法官的去世,给了他一个再创记录的机会,这也是支持者们在2016年为他投票的重要理由之一。特朗普对共和党可以依法任命大法官的权力毫不谦虚,“赢家通吃”的逻辑更是难以反驳。

当艾米-巴雷特成为新任大法官以后,美国最高院保守派与自由派的比例一下子变成了6:3。我们还不知道,这到底是特朗普的垂死挣扎,还是他2020年凭运气抓到的最大一张“王炸”?

都说“黑天鹅”不会出现两次,但是2020年的天空,一群黑天鹅展翅高飞。特朗普会是那重复出现的一只吗?

第二场葬礼:民权领袖刘易斯

10月10日,特朗普在确诊后复出的第一场公开活动上,再次对支持者们宣讲“法律和秩序”,那是他针对“黑人的命也是命”(BLM)的立场。这个始于5月份的抗议活动,以明尼苏达州为起点,席卷全美以及欧美国家,成了除疫情之外,能够影响美国大选结果的重大议题之一。

有一场葬礼,跟这个议题密切相关,那就是民权领袖约翰-刘易斯的葬礼。 刘易斯,“美国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之一”。金斯伯格大法官去世之后,特朗普及时发表了讲话,称赞她是“了不起的女性”。

但刘易斯逝世的时候,特朗普只发了推文:“听到民权英雄约翰·刘易斯去世的消息,我很难过。我和梅拉尼娅向他和他的家人祈祷。” 刘易斯和特朗普的恩怨由来已久。从特朗普当选总统开始,刘易斯就公开反对他。2017年的特朗普就职典礼,他公开抵制。

2019年底对特朗普的弹劾,他以“道义责任”为由支持。 因为担心特朗普“搅局”,国会黑人核心小组负责人凯伦·巴斯敦促特朗普对刘易斯的去世保持沉默,“请什么也别说,请让我们和平哀悼。” 7月30日,刘易斯的葬礼在亚特兰大举行,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小布什、克林顿都到场致辞,给予了这位曾和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一同游行过的民权斗士最高级别的赞颂:“他使这个国家更接近我们的最高理想”。 独不见现任总统特朗普的身影,白宫新闻秘书发言人麦肯尼说,总统有自己的方式表示哀悼。

即使特朗普没有出席,奥巴马依然在发言中不点名地抨击他:“今天,我们亲眼看到,警察跪在美国黑人的脖子上”,“我们还看到,我们的联邦政府派遣特工,对和平示威者使用催泪瓦斯和警棍。” 特朗普不承认美国存在系统性的种族歧视。

5月26日,明尼苏达州黑人弗洛伊德被警察“跪杀”。当弗洛伊德之死点燃全美“黑人的命也是命”反种族歧视活动后,抗议和骚扰此起彼伏,特朗普却扬言要派军队镇压。 “法律和秩序”这个前总统尼克松在动荡70年代的口号,也被特朗普翻了出来,成为他竞选的核心纲领之一。

虽然声称法律,但他对警察的暴力执法却是轻描淡写。 但特朗普对白人至上主义者,则态度模糊。在基诺沙乱成一团的抗议示威中,一个17岁的白人少年里滕豪斯,枪击3人,造成2人死亡。当真相未明时,特朗普的倾向却是明显的,他为里滕豪斯辩护。

但特朗普却没有把同样的“有理由的怀疑”给予在波特兰射杀他的支持者的枪手,认为他很“可耻”。 用一句中文网络流行语来说,特朗普总统还真是“双标”。 当一个国家总统的个人立场一览无余,“谴责一切暴力”这种话就变得很空洞。

他很懂得怎样去激励忠实的选民,知道自己不能承担失去他们的代价。即使在总统辩论里,被支持人和拜登指着鼻子问,“你是否会谴责白人至上主义者?”他不直接回答,而是对那些组织喊话:“先退下,准备好!”

他一边说着“法律和秩序”,一边多次口头发出暴力威胁,而且支持信众的极端行为。那一对掏出AR-15半自动步枪和手枪对着和平游行者挥舞的圣路易斯市白人夫妇,事后却被特朗普请到共和党大会做发言嘉宾。 倘若特朗普这一次真的被“vote him out”,毫无疑问,非裔的选票将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支力量。

2020年最新的民调说明,拜登在黑人选民中以大约70%的优势领先于特朗普。当选情紧迫时,特朗普不得不出招,在距离大选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宣布了一项为提高黑人权益的”白金计划”,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死亡,总叫人悲伤,尤其是那些令人尊敬的灵魂从这个尘世离去的时候。但死亡,也常常给人勇气。

第三场葬礼:弟弟罗伯特-特朗普

特朗普承认,当了总统后,他并没有朋友;而在当总统前,他有多少真心的关系,也是一个问号。有多少人能够忍受他,包容他,支持他?连他的母亲都说“希望他不要从政,否则将是场灾难”,但是他有一个亲人,一直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支持他,那就是他的弟弟罗伯特。

8月15日,72岁的罗伯特去世,特朗普在白宫为弟弟举行了葬礼。 罗伯特病重住院的时候,特朗普去看了他,并在当天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说,“我有一个很棒的兄弟。我们的关系很好,从第一天开始,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就在第二天,罗伯特去世,特朗普在一份声明中说,“他不仅是我的兄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会非常想念他,但我们会再次见面。” 特朗普对这个弟弟真心看重。

8月21日,他在白宫为弟弟举行了葬礼,而这种殊荣,在历史上只有几个人享受了,其中包括在1862年2月,美国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为11岁的第三个儿子威廉·林肯在白宫东厅举行了一场私人葬礼。 葬礼后,特朗普发推文说,“罗伯特,我爱你。安息吧!”

作为家里5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罗伯特没有从小被委以重任,因此也没有太多压力和对权力的欲望。他是这个家族里最安静的人,跟张扬而善于自我推销的哥哥特朗普完全相反。他最终还是为家族做事,成为特朗普组织的高级管理人员。特朗普对弟弟就像对其他的高管一样严苛。

生意出问题时,大喊大叫,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弟弟。罗伯特平静地站起来,走出房间。两人因此疏远了几年。 当特朗普决定竞选总统时,罗伯特与哥哥和解了,从此成为忠实的家族发言人和执政者。他在2016年告诉《纽约邮报》,“我百分百支持唐纳德。

如果他以任何方式需要我,我都会在那里。任何我能做的事情都会帮助他。” 特朗普当选时,罗伯特拥抱他。这种特朗普跟家人关系的温情一刻,并不多。 就在罗伯特逝世前不久,他帮助特朗普阻止侄女玛丽-L-特朗普出版他们已故哥哥小弗雷德-特朗普的回忆录,不过没有成功。

玛丽在这本名为《太多,但永远不够:我的家庭如何创造了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回忆录描述了持续数十年的这个大家庭的问题和残暴行为,她声称原生家庭将特朗普变成了一个鲁莽的领导者。玛丽并没有止步于此。罗伯特去世一周后,她披露了自己和姑姑对话的秘密录音,这些录音是在2018到2019年间录制的,历时两年之久。

在录音里,特朗普姐姐巴利形容特朗普“毫无原则,谎话连篇”,“残忍”。 特朗普说,“每一天都有新的指责出现,但谁介意呢?我想念我的弟弟,我会继续为美国人民而努力工作。” 弟弟一去世,特朗普的同盟军又少了一个。

2020年,更加成为他众叛亲离,腹背受敌的一年。 原先白宫核心圈子里的许多人倒戈了。前白宫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出了新书《事发之室:白宫回忆里》,指控特朗普十大“罪状”。他描绘出了一个对基本政治常识一无所知的总统,常常做出由连任欲望驱动的决定。

众多共和党人也公开反戈一击,表示反对特朗普,支持拜登。早在1月份的弹劾案中,共和党参议员罗姆尼违背党的投票倾向,投票判定特朗普犯下“滥用职权”的罪名。他在投票前含着眼泪说:“我认为,企图破坏选举以保住权力,是对宪法极其严重的攻击。这是重大犯罪及不当行为,因此,除了表达这一结论,我在宣誓之下毫无选择。”

随着选情日趋激烈,更多的共和党人抛弃特朗普。6月7日,首位共和党重量级政治人物,前国务卿鲍威尔,表态支持拜登。他斥责特朗普说谎、背离宪法,不可能支持他。“骨牌效应”在往后的几个月内显现。

8月14日,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开始前几个小时,27位前国会共和党议员宣布支持拜登,因为特朗普执政的“失败”已经“取代了党派偏见”。声明说:“这些前国会议员强烈谴责现任政府,称特朗普的腐败、对民主的破坏、公然无视道德规范、以及美国迫切需要回到正轨是他们支持拜登的原因。”

9月4日,近百名共和党人和独立领导人发起反对特朗普连任行动,其中有共和党2020年总统原选举候选人的比尔-韦尔德、密西根和新泽西州的前共和党人州长等等。 同时,军方人物也开始反对特朗普。前国防部长马蒂斯谴责特朗普分裂美国,没有成熟的领导力。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前主席马伦和邓普西批评特朗普出兵镇压反种族歧视示威的言论。 科学家们也就大选表态。《科学》杂志,以及跟《柳叶刀》齐名的医学杂志《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打破历史传统,首次在美国大选前表态反对一方候选人:特朗普。这很不寻常,事关政治,却又超越政治。科学界对特朗普政府在应对疫情、野火和气候变化的反科学态度已经忍无可忍了。

宗教界唾弃开始唾弃他。10月9日,1600多名神职人员、宗教学者和其他以信仰为重点的官员和活动家为拜登背书,这是现代以来支持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最大的信仰领袖团体,其中有福音派的领导人比利-格雷厄姆的孙女杰鲁沙-杜福德。这意味着特朗普最忠实的支持群体之一态度有了变化。2016年选举中,自认白人福音派的人中有80%支持特朗普,到今年6月份,这个支持率降到72%。

结语毋庸置疑,这3场葬礼,像其它23万场本应以哀荣备至的方式举行的葬礼一样,将深刻地影响和决定着,特朗普的命运。 但是它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加诸于特朗普的命运呢?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太多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至于这些影响到底会有多深刻?也许要到很多年以后,我们才能够最终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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