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难逃：一个学术名词何以席卷中国

最近，“内卷化”（involution）一词在中国大陆火热起来，其意指近乎滞化现象。同时这个词的意涵也得到延伸，凡事万物皆可“内卷”，从原本聚焦在经济、社会发展层面，延伸到一代人的精神状态。

内卷化原本作为学术名词，美籍华裔学者黄宗智把“内卷化”的概念用于中国经济发展与社会变迁的研究。他把透过在有限的土地上投入大量的劳动力来获得总产量成长的方式，即边际效益递减的方式，称为没有发展的成长。

而从一个探讨社会经济变迁的专业学术语汇，演变成大陆年轻人描绘自身处境的网络用语，中间含义的转变十分值得关注。这代表着青年的精神面貌，与总体经济环境及社会发展有密切关系。

当大陆经济加速前进，并顺着政府规划的蓝图前行的同时，也令人担忧过往西方国家资本主义下的贫富差距拉大、中间阶级弱化的经验是否会在中国大陆上演，形成一种政策与社会发展不同调的问题，并为未来社会发展留下挑战。

更进一步探究，通常热烈参与“内卷化”讨论的大部分为白领阶层，加上网络媒介的催化，营造出“人均中产”的社会幻觉。所以他们作为“新兴”中产阶级、或“准”中产阶级，面对当前科学化管理、“格式化”技能，处境反而与普通蓝领工人越来越类似。但因他们一方面不想放弃市场经济带来的丰厚薪酬，另一方面又不满资本主义带来的阶层固化等结构性问题，所以导致他们希望变革，但又不希望变革过度激进而否定现存体制。

而更年轻的一辈，他们面对体制深感无力，也知道很多问题并非靠个人可以解决，所以多在网络世界创造新词自我解嘲。从过去的“996”（早上9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每周工作6天）、“丧文化”（颓废、悲观、绝望等消息情绪所引发的亚文化）、“佛系”（看淡一切、无欲无求）、“打工人”，到近日以在细微处表演高级人生精神的文体“凡尔赛文学”等，在在呈现大陆青年对于快速前进的社会结构感到迷茫和讽刺。而“内卷化”的浪潮，或可理解为这一系列社会心理发酵后的集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