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强奸舅母被舅舅打死 死者弟弟:别偿命

12月8日下午，黑龙江舅舅打死外甥潜逃20年案在黑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黑河市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追究李万才刑事责任。

2000年6月，卖完菜回家的李万才看到外甥沈洪友正在与妻子曹某梅撕扯，便上前拉架，沈洪友转头与李万才发生厮打，过程中李万才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对沈进行击打，次日沈洪友因抢救无效死亡。

案发后李万才潜逃，辗转多地，最终与妻儿相聚，躲在黑龙江某个小县城生活，20年后被抓获。2020年6月12日，嫩江市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将其批捕。

曹某梅告诉潇湘晨报记者，1999年他们一家五口人来到嫩江县（现嫩江市）投奔丈夫的外甥沈洪友，靠卖菜、打零工维持生计，案发前自己曾被沈洪友强奸，后沈常来家中滋扰，想霸占自己，让自己与他走，又威胁杀死三个孩子。

代理律师殷清利表示，该案系一起20年前的特殊防卫案件，案发时沈洪友先是威胁、恐吓要与曹某梅强行发生性关系，又持刀与曹某梅厮打，回到家的李万才见状用木棍击打外甥，应属正当防卫。

庭审中，黑河检方认为案发时李万才看到的侵害只是曹某梅和沈洪友双方厮打，并不知道沈洪友要强行与其妻子发生性关系的行为，因此李万才持木棒打死沈洪友不构成正当防卫，建议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万才无期徒刑以上。

【1】舅舅打死外甥后潜逃，死者曾持刀伤人

黑河市检察院起诉书显示，2000年6月22日晚7时许，李万才远房表侄沈洪友来到李家，看到来李家索要债务的邻居李富，怀疑李富与李万才妻曹某梅有不正当关系，便从李家找出一把尖刀与曹某梅发生厮打。李富上前拉架夺下尖刀。

李万才回到家中，见此情形上前与沈洪友厮打，李万才持木棒击打沈洪友头面部、背部、四肢等处，沈恳求下李万才仍继续击打，后李逃离现场，沈经抢救无效死亡。

曹某梅向记者回忆，当天，沈洪友来到家里要和自己发生关系，“我不同意，就给我从炕上拽下来，拿出一把刀往我脖子上扎”。刀没扎中曹某梅，沈洪友又将曹从炕上拽到地下，“拽下来两次”，曹某梅的衣服也被撕破。

曹某梅称，当时正好邻居李富在家里要账，李富见状将他们拉开，又夺下沈洪友手中的刀，但沈还是不罢休，“又把刀抢去，跟我俩干起来”。曹某梅称，不久李万才卖菜回到家，上前拉开沈洪友，沈洪友又转头和李万才打起来，两人打到院里，李万才随手拿起一根棍子击打沈洪友。

证人李富在警方询问笔录中讲述了那晚的经过。当晚7点左右，李富到李万才家要钱，当时只有曹某梅在家，等了十来分钟沈洪友也来了，因为自己“耳朵特别背，眼睛也有点花”，曹沈两人说了什么没听到。两人说了几句，李富看到沈从李万才家里拿出一把“二十多公分长”的锓刀，一手拿着刀，一手拽曹某梅的脚脖子，往地下拽，一把将其拽到地上。

李富说，曹某梅当时就急了，从地上起来以后又回到炕上躺着，沈洪友看到她躺下，又一把把她拽到地上，并拿刀对着她心口窝，但没有刺到，于是自己跑过去从沈手中抢过锓刀，随手扔了。但这时沈又开始拽曹某梅的上衣，曹开始和沈撕扒，从屋里一直撕扒到屋外，并打了沈几记耳光，曹某梅的衣服被拽，“右肩膀露了出来，前胸部也露出了少些许”。

过了一会，李万才回到家，了解情况后，李富看到李万才打了沈几个耳光，和沈打在了一起。李富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万才从院里拿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打在沈洪友头部和身上，后者“满脸是血”，后来李被人拉开。

打了沈洪友后，李万才跑了，次日沈洪友死亡。经法医鉴定，沈洪友头部等处受到钝性物体暴力作用，致重度颅脑损伤并大失血死亡。

黑河市检察院起诉书。图 受访者供

【2】舅母称曾遭外甥强奸，检方未予认定

记者发现，检方在起诉书中并未对曹某梅所说的沈洪友强行要求自己与其发生性关系一事进行认定。

李万才的询问笔录载明，沈洪友想要霸占、强奸妻子曹某梅，曹不同意，沈便和曹打起来了，“当时我和沈打仗的时候，我妻子就在边上说了，说沈洪友以前强奸过我妻子一次，这次又要强奸我妻子，还威胁要杀我全家，这回被我赶上了。”

警方当年的《立案信息报告表》中也称，事发当晚，沈洪友拽其舅母，要求“到树林发生性关系”，被拒后，双方发生争执。

曹某梅称，此前自己就特别害怕沈洪友，因为沈洪友曾威胁自己，让自己跟他走，否则就要杀害家人。记者查询曹某梅笔录发现，案发前4、5天，沈洪友曾到曹家中要求与其发生性关系，“我不同意，他说不同意就杀我全家，我害怕就跟他去了大空楼，在大空楼的一个水泥台上，他把我强奸。强奸这事，我不敢报案，沈说过，报案后顶多判五年刑，出来后也杀了我全家。”

被强奸后，曹某梅将事情告诉了大女儿李云（化名），案发当晚沈洪友来到家里时，曹某梅还让李云赶紧跑，害怕沈洪友会伤害孩子。

李云告诉记者，当时她15岁，很害怕，“吓得不行了”，曹某梅让跑，“说你赶紧走，你不走他要杀你”，于是自己就跑了，但是后来因为不放心，又返回，“回去看到他俩在厮打呢，拽我妈衣服，我妈衣服都被拽坏了。”

李万才二女儿李雨（化名）称，当年沈洪友一家在嫩江“过得挺好”，听说县城打工能挣着钱，于是父亲带着一家人从乡下来到了嫩江。但当时沈洪友无业，“34岁了没有媳妇儿”。

12月8日上午，沈洪友弟弟沈么（化名）接受潇湘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哥哥是正经人，当时给别人扛麻袋打工，强奸曹某梅的说法“是她自己编造的，公安局调查了没有这个事，啥矛盾也没有”。

沈么称，出事后李万才一家人就跑了，当时公安局逮住曹某梅，但24小时后就将人放了，20年来自己没有见过他们一家人，直至今年6月李万才归案，公安局给自己打电话，才知道此事。

【3】嫌犯潜逃20年归案，律师辩护正当防卫

李万才逃跑后，曹某梅的生活并不好过。曹某梅说，丈夫走的时候孩子们年纪还很小，因为失去经济来源，还要抚养三个小孩，只能到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维持生活，后来甚至把孩子们锁在屋里，自己到外头打零工，直到两年后一家人相聚。

曹某梅说，被沈洪友强奸后，她陷入焦虑，至今没有摆脱被强奸的耻辱感，仍在服用抗焦虑的药物，甚至经常会自扇耳光。因为沈洪友威胁，被强奸后她不敢报警，甚至庆幸：“那天多亏邻居上我家要账，不然我都被他杀死。”

曹某梅一直在服用治疗抑郁的药物。图 受访者供

潜逃20年，李万才一直给人打零工，直至今年5月30日在东宁市家中被抓获。被捕后，李万才向警方供述，逃跑时他不知道沈洪友已死亡，只是害怕沈家人来报复。

9月23日，沈洪友父母和李万才签订了一份刑事谅解书。谅解书显示，李万才家属已替其赔偿沈父沈母人民币9万元，交通费2千元，为此沈父沈母表示对李万才的谅解，请求对李万才从轻、减轻处罚。

沈洪友父母与李万才签订的刑事谅解书。图 受访者供

沈么告诉记者，当时父母不同意谅解，是自己劝说“人已经死了，赔点钱给你们花”，才签下了协议。沈么称，哥哥已经死了20年，父母也已经快90岁，与其要求判处对方死刑，不如接受赔偿，让父母安度晚年。

沈洪友父母。图 受访者供

9月24日，黑河检察院依法对李万才提起公诉，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案件于12月8日下午在黑河市中院开庭审理。庭审中，辩护律师殷清利为李万才做无罪辩护，认为此案系典型的正当防卫。

殷清利认为，起诉书中死者“看到只有李富和曹某梅在屋内，遂怀疑李富与曹某梅两人有不正当关系”这一认定是死者的主观想法，真实性无从核实，但根据曹某梅和在场唯一证人李富的证言可以推断，案发时沈洪友确实将曹某梅从炕上拽下，又拿刀与曹厮打，“先威胁恐吓，然后持刀要强行发生关系”，李万才见状用木棍击打外甥，应属正当防卫。

庭审中，黑河检方认定曹某梅称自己曾被沈洪友强奸一案没有证据支持，此外，检方认为案发当时李万才看到的侵害只是曹某梅和沈洪友双方厮打，并不知道沈洪友要强行与其妻子发生性关系的行为，因此李万才持木棒打死沈洪友不构成正当防卫。

李万才庭审中表示，自己到家后先听到妻子呼救，又看到妻子衣衫不整，于是上前与沈发生厮打。殷清利认为，不法侵害行为虽然暂时中止或被制止，但当当事人认为不法侵害具有继续实施的可能性时，也可以进行防卫。

检方在庭审中提出量刑建议，建议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万才无期徒刑以上。案件未当庭宣判。

曹某梅（左一）和女儿在等待庭审。图 受访者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