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疫苗厂商开足马力，但仍供不应求

1月，北京的一个大规模疫苗接种中心。图片来源：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中国的新冠疫苗生产商正努力满足中国国内以及来自越来越多海外国家的疫苗需求，但有迹象表明，疫苗接种工作的进度比计划的要慢。

在中东和北非，那些依赖中国疫苗的国家正试图为国民接种新冠疫苗，但现在其接种进度迟缓。阿联酋是中国以外第一个批准中国医药集团有限公司(Sinopharm, 简称：国药集团)新冠疫苗的国家，该国已经调整接种方案，优先为老年人、慢性病患者以及其他特定人群接种疫苗。该国之前是向国内所有人提供疫苗接种，而居民要等上好几周才能预约到接种。

在中国国内，尽管分发接种的新冠疫苗数量已经比其他许多国家要多，但是从人均情况看，几个西方国家处于领先，中国也还没有开始给老年人接种，因为缺乏该年龄段的临床试验数据。

根据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数据，截至2月9日，全国累计报告接种新冠疫苗逾4,000万剂次。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数字远远没有达到卫生官员在去年12月与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hinese Center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召开的电话会议上设定的目标——在春节前完成接种1亿剂次。中国春节假期从本周五开始。

接种进度缓慢的不只是中国。全球范围的疫苗出货都被推迟了。但是，许多发展中国家都在指望中国的疫苗，这是它们为数不多的可负担且可获得的选项之一，北京方面已经将疫苗作为其外交政策的一部分。

中国官员曾谈到过群体免疫问题，不过他们没有明确表示将尝试为中国14亿人口中的大多数人接种疫苗。由于感染和死亡人数飙升，美国和欧洲面临着更大的压力，需要迅速为人们接种疫苗。美国总统拜登(Biden)的新冠疫情首席医疗顾问福奇(Anthony Fauci)博士曾表示，美国今年可能实现群体免疫。

中国疫苗接种速度较慢或疫苗接种人数有限将对其经济产生重大影响。新疫情爆发的威胁，包括来自新冠新变种病毒的威胁，可能会让更多人留在国内，边境也将面临更长时间的关闭

分析人士称，如果一年后北京举办冬季奥运会时，疫苗仍未获得足够广泛的接种，则将需要对人流进行严格管控，包括进行隔离和新冠检测。

据咨询公司龙洲经讯(GaveKal Dragonomics)称，中国疫苗制造商已承诺将相当大一部分的计划产量分配给其他国家，签署了向印尼、巴西、智利和其他国家提供超过5亿剂疫苗的合同。中国外交部周一表示，中国向53个国家提供疫苗援助。

1月，印尼爪哇，一名提供中国科兴疫苗注射的政府团队成员。图片来源：KUNCORO WIDYO RUMPOKO/ZUMA PRESS

埃及、摩洛哥和阿联酋等国去年为国药集团的疫苗安排了后期临床试验，希望更快获得疫苗。这些国家与中国谈判的交付时间表尚未披露。

埃及同意从中国购买4,000万剂疫苗，并计划先为20万名医务人员接种，但目前只收到了5万剂国药集团的疫苗。第一批疫苗从阿联酋运抵，第二批疫苗没有如期到达。中国驻开罗大使表示，埃及将很快再收到30万剂疫苗，但没有说明具体时间。

摩洛哥已经收到了50万剂国药集团的疫苗，也比该国预期的少。摩洛哥总理曾抱怨全球产量短缺，但没有单指中国。

国药集团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

另一家中国疫苗制造商科兴控股生物技术有限公司(Sinovac Biotech Ltd., SVA)发言人指出，该公司董事长预计本月第二条生产线上线后，年产能将提高到10亿剂。科兴也在海外签署了很多供应合同。

中国外交部在发给《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声明中表示，尽管国内需求巨大，但中国致力于与其他几十个国家共享疫苗。至于一些国家遇到的中国疫苗供应短缺问题，中国外交部指出，在中国加紧疫苗生产的同时，所有需要接种的国家几乎都存在疫苗短缺的情况，而且也较少有其他国家向他国援助疫苗。

一些公共卫生专家表示，因为存在许多不确定性，中国政策制定者可能会缓慢推进，包括今年晚些时候会有哪些疫苗上市，以及中国疫苗对新冠变异毒株的效果如何。中国也在研究在临床试验中被证明更有效的西方候选疫苗。

上周，一批科兴疫苗抵达巴西。图片来源：LEANDRO FERREIRA/ZUMA PRESS

这些专家表示，中国可以推迟老年人的疫苗接种工作，因为疫情并没有像在其他国家那样在老年群体和养老院中传播。这是幸运的，因为根据中国行业专家和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一位官员的说法，中国还没有从临床试验中获得足够的针对这一年龄段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数据。

但也有人表示，要不是因为生产限制，中国为民众接种疫苗的速度会更快。

龙洲经讯董事总经理葛艺豪(Arthur Kroeber)表示：“我们的假设是，直到确定有足够供应之前，中国不会全力推进在国内的大规模疫苗接种。”

去年全球口罩和其他医疗用品出现供应短缺时，中国的iPhone代工厂、汽车制造商甚至国有能源生产商都迅速行动起来，填补了这一缺口。但疫苗生产要复杂得多，而且也没有如此迅速、如此大规模提高产量的先例。

西方制药商的新冠肺炎疫苗尚在研发当中，富裕国家已开始出资订货。相比之下，贫穷国家获得疫苗的途径就十分有限，于是中国与俄罗斯将其快速研发、尚未完成临床试验的疫苗提供给这些国家，以期获得更广的试验结果、更好的国际形象，以及金融与政治杠杆。这则视频介绍了中俄与欧美在疫苗研发、试验和分发上的不同，并分析了被广泛使用的疫苗如果被证明无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封面图片绘制：Ksenia Shaikhutdinova

中国自主研发的新冠疫苗是以灭活病毒为基础，而生产灭活病毒的第一步是培养病毒，这需要先进的实验室。据熟悉高级生物安全实验室建造过程并指导这些实验室通过严格监管检查的人士称，这一步骤就需要八个月时间，而且该时间线通常无法压缩。

关注中国这两家领先疫苗制造商的中国分析人士不确定这两家企业是否能在今年达到20亿剂的合计目标。国药集团历史上一年可生产数亿剂疫苗。但规模小得多的私营制造商科兴控股2019年的产量只有数千万剂。

分析人士指出，另一个瓶颈是装疫苗的玻璃瓶。中国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外国公司，近几年才开始自己生产高质量疫苗瓶。

1月，北京的一处疫苗接种区指引。图片来源：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中国疫苗行业协会(China Association for Vaccines)去年表示，中国每年可以生产逾80亿个疫苗瓶，可以迅速满足新冠疫苗的需求，但没有透露中国可以将多少疫苗瓶用于新冠疫苗。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中国国内的主要生产商要到今年下半年才能增产。该公司是国有企业中国建材股份有限公司(China National Building Material Co., 3323.HK, 简称：中国建材)的子公司。

对中国而言乐观的一面是，中国并没有很多人急于接种疫苗，因为他们认为国内的疫情基本得到了控制。分析人士说，在供应紧张的情况下，中国当局可以选择把重点放在暴发疫情的地区。

清华大学药学院院长(Tsinghua University’s School of Pharmaceutical Sciences)丁胜称，现在在中国，几乎没有人真正需要疫苗。他称，接种疫苗其实不是为了应对当前的情况，而是为了应对未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