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缩影：基建狂魔的担子压到了女性肩上？

从前，内蒙古赤峰市的建筑包工头张建力只雇用男工，他在网上发布的招工广告中也特别注明“女工勿扰”。但如今活多人少，男工短缺，他放弃了这个规矩。

现在，他为搬砖的女工开出人民币160元的日薪，比同工种的男工少大约五分之一。如果需要赶工，日薪最高达到人民币200元。

他在招工广告中说，男女均可报名。

招来的女工大多四、五十岁。张说，她们肯吃苦，很少抱怨。

目前，建筑工地上的女工越来越多，正承担起长期由男性主导的重体力劳动。

工地上的女工为何越来越多？

统计局发布的《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20年全国农民工总量28,560万人，比上年减少517万人，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下滑。

农民工平均年龄为41.4岁，比上年提高0.6岁，连续12年上升。16~30岁年轻农民工的占比逐年下降，已不足总量的1/4，而50岁以上的占比持续上升。

表 全国农民工年龄构成

这与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新出生人口持续减少的总体趋势是吻合的。

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15岁至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在总人口的比例，已经从10年前的70%，降到2020年的63%，10年减少了4000多万。从不断减少的新生儿数量来看，这一比例还将继续减少。根据模型预测，2022年，中国一年将减少劳动年龄人口1000万左右。

这给劳动力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在建筑行业，这一影响尤为突出。年轻农民工越来越难招，工地“用工荒”“老龄化”凸显，已成为困扰建筑施工企业的一大难题。

统计显示，30岁以下的建筑工人，占比仅一成；45岁至60岁者成了绝对主力。

表 建筑工人年龄构成

工地不仅难以吸引新的年轻农民工进入，为数不多的还正在“逃离”。

年轻人不愿从事建筑行业，主要原因是劳动强度大、环境恶劣，社会地位低，工作不体面。也包括工作不固定、时间长、文化娱乐设施缺乏、住宿条件简陋、存在一定程度欠薪等问题。

同时，建筑工人通常在室外工作，面对高温暴晒、风吹雨淋等各种气候条件，从事的是高强度的体力活，是所有职业中工伤和疾病发生率最高的工种之一，但是权益保障一言难尽。

建筑业是事故多发行业，对一线工人的体力、精力、反应能力、操作能力有较高要求，年龄大了就无法适应。

“老龄化”问题凸显，无论是年轻还是上了岁数的男性劳动力，都难以招到。

建筑工人的普遍短缺，正倒逼建筑施工企业大量招用30~50岁的女工，以填补男性劳动力不足的缺口。

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底，有950万名女性从事建筑业工作，占建筑业工人总数的14%，高于2013年底的600万。研究人员称，官方数据可能低估了目前建筑业女性临时工的人数，实际女工人数可能超过了1200万，比2013年翻了一番。

而在2000年，还很少有女性从事建筑工作，女性占建筑业工人总数的比例只有2%左右。

建筑女工的苦与乐

过去，女性到建筑工地工作，更多出于生活的无奈：家庭负担重，建筑工地开的工资高；跟随丈夫在工地上干活，一起有个照应；许多女性文化程度低，年龄过了35岁就无法进入工厂打工；建筑工地离家更近，打工的同时还能照顾孩子和老人。

她们脱下女装，换上粗布劳动服，更没时间去涂脂抹粉，背水泥、和灰、刮腻子、吊顶、扎钢筋、砌砖墙、铺瓷砖，干起来并不比男人差。

这些女工的年龄大多在30~50岁，肯吃苦，有毅力，很少抱怨。

现在，建筑工地上的女性岗位越来越多元化：塔吊驾驶员、信号工、施工员、质检员、库管员……

在北京速滑馆“冰丝带”的建筑工地，女工占了1/3。

在武汉火神山方舱医院的建设现场，男女工人比例达到了1:1。

施工方夸奖她们更具工匠精神，施工过程中将现场和材料保持得更清洁，而且很少丢失过工具。

由于工地上的女工数量增长很快，现在施工企业都为她们单设了生活区和浴室。

不过，她们虽然做着一样的脏活、累活、重活，但是报酬至少比同工种的男性低五分之一，甚至少一半。不少女工还只算临时工，没有正式合同，没有福利待遇。

女工许秀颖说：“我从没见过女工能得到和男工一样的工资，大家也默认了体力不如男性、报酬比男性低的潜规则。”

能有一份工作，她们都很珍惜。

许秀颖认为：女人最好的样子，就是自强自立，建筑工地虽然苦一点，但也有成就感，就像一束光，温暖自己照亮别人。